在慕容靜姝走遠之後,慕容嘉赫才囑咐大夥說:


    “剛才看見的事,都爛在肚子裏不能說,免得招惹麻煩,知道了嗎?尤其是你嘉楹,別哪次跟她鬥嘴的時候,順嘴全倒了出來。”


    “放心吧哥,我知道輕重。”慕容嘉楹打包票。


    “不過那個人是誰啊?”


    她好奇。


    那個人慕容嘉赫也不認識,沒見過,不過看他衣著普通,身無長物,家境肯定一般。


    謝錦姩眼眸微動,她認得。


    那是明年新任的一甲三名探花郎——周瑾,而一甲一名狀元郎是魏小公爺,第二名是個已經考了多年的中年人。


    周瑾排第三,和魏小公爺都是一次中。


    周瑾出身貧寒,父母務農,有一妹妹做豆腐補貼家用,他身上的布衣長衫已經洗得發白,卻依舊身杆挺拔,一身的書生氣。


    他是個奇才,明年一篇農耕策論名動京城,隻比魏小公爺差一些。


    但是也有人說,周瑾隻是差在家世,魏小公爺自小受大儒教導,周瑾一農戶出身自是比不上,


    如果二人同在一條起跑線的話,或許是周瑾更勝一籌。


    就是看中了他的才學,大舅舅才收他做了門生,所以周瑾去過伯爵府多次,


    可是誰能想到,慕容靜姝那刁蠻傲嬌的性子,竟瞧上了個貧門小生?


    前世慕容靜姝癡戀周瑾,也唯獨對他一人小意溫柔,事事順從。


    就在今年年關的時候,三舅娘餘氏就發現了二人的端倪,三舅舅還和大舅舅大吵一架,聽說鬧得厲害,


    直到周瑾順利通過春闈和殿試,考中探花郎,伯爵府三房的態度才沒那麽激烈,可是周家門第實在是低得離譜,三舅舅還是不太想同意。


    後來慕容靜姝以命相逼,外祖父出麵做主,三舅舅和三舅娘才勉強鬆口。


    前世慕容氏還打趣過,說靜姝那丫頭是碰上命中的‘克星’了,也就隻有周瑾能降得了她。


    聽說這段關係是慕容靜姝主動追求,殊不知,周瑾看似被動,實則主動,這段關係自始至終都由他掌控。


    聽著像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可是婚後的日子恐怖的卻讓人脊背發寒。


    上有公婆刁鑽苛刻,下有小姑子時刻作妖,還有窮親戚打不完的秋風,可這都已經算是小事了。


    周瑾聽了謝家的故事,竟然效仿謝昌夫妻倆,用外室子偷換了慕容靜姝的女兒,並將親生骨肉溺死丟屍。


    而且連著兩次。


    慕容靜姝二胎是個兒子,也被周瑾掐死,就埋於慕容靜姝院內的海棠樹下。


    這事是怎麽露餡的呢?


    因為那外室子逐漸長大,不像周瑾也不像慕容靜姝,是王老太君生疑,這才抽絲剝繭查了出來。


    最後老爵爺出麵,一力按下這樁醜事,不知道兩方是如何商議的,慕容靜姝竟然決絕地吊死在了那顆海棠樹下。


    後來,老爵爺指了大房的一個庶女嫁去周家,給周瑾做了填房。


    至於那外室,周瑾也給了說法:


    病亡。


    此事就算不了了之。


    謝錦姩隻記得當時周瑾在官場上勢頭正盛。


    “表妹,走啦。”


    謝錦姩被慕容嘉楹的聲音拽迴現實,“來了。”


    她在心中長長地幽歎一聲,其實,內宅女子鬥來鬥去有什麽用呢?


    生死富貴都捏在男人的手裏。


    自詡出身高門,自詡生為嫡女,可那又如何?還不是男人拉攏爭權的工具。


    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半點不由己。


    亡了就換一個,大家族裏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慕容靜姝,你不是自詡聰明嗎?怎麽就看不出周瑾的狼子野心?


    他們還沒到燈樓底下,身披黑甲的黑鱗衛就踏馬而來,


    “黑鱗衛辦事!”


    “清街!”


    “所有閑雜人等通通歸家,不可滯留,違者斬!”


    上迴唐聿野來找她的時候,謝錦姩也見過黑鱗衛,可是跟這次的數量完全不能比。


    街上有很多黑鱗衛,黑壓壓的氣勢逼人。


    “清街是什麽意思?發生什麽事了?”慕容嘉楹心中不安。


    慕容嘉赫抱起孩子,一臉凝重,


    “發生什麽事情不是我們能過問的,快,上馬車迴家!”


    他看向謝錦姩,“錦姩表妹,你也快快迴家,能讓黑鱗衛出動清街,一定不是等閑小事,不要多留。”


    “好,我們這就離開。”


    “路上小心。”


    謝錦姩他們就此和表親們分開,迴到各自迴到停馬車的地方,離開長街。


    臨走之前,謝錦姩掀開車簾迴眸望了一眼,灞江之中的船上依舊是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那艘最大的船是李家的。


    歌女的窈窕身姿被燭光映在窗戶上,隻看窗戶上那觥籌交錯的人影,就能想象到裏頭是怎麽一派歌舞升平的熱鬧場景。


    “姑娘,已經派人去叫了郡夫人,郡夫人也在迴家的路上了。”春柳迴話。


    謝錦姩嗯了聲,她放下車簾,


    “迴家吧。”


    一場盛大的燈會就這麽被叫停了,即使百姓們正在興頭上,也得立刻歸家,不能耽誤一刻。


    而此時的船上,伴著歌女的小調,一堆權貴子弟推杯換盞。


    隻見一個小廝匆匆走了進來。


    羅肆拿著個酒缸子,正口齒不清地趴在唐聿野旁邊侃大山呢。


    “黑鱗衛在清街?”


    “李四!”


    李四就是這場宴會的主事人李家四郎,他大喊一聲:


    “停!外頭黑鱗衛清街呢,發生什麽事了?”


    歌女抱著琴退了下去,船艙內安靜許多,隻剩一屋子酒氣。


    而這裏頭的人沒有一個酒囊飯袋,聽到‘黑鱗衛’三個字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酒醒了大半。


    李四來到唐聿野身邊,“三爺,黑鱗衛的事我們可不敢過問……”


    “靠岸吧,阿祿你去問問。”


    能讓黑鱗衛清街定然不是小事,這場宴到頭了。


    船靠岸後,阿祿便去向黑鱗衛打聽,黑鱗衛的人有認識阿祿的,所以阿祿隻用了半刻的功夫就打了個來迴。


    “迴三爺和諸位爺,是聖駕,莊貴妃陪著陛下遊燈會,就讓黑鱗衛疏散了百姓。”


    話音落下,滿室皆靜。


    “陛下又取消團圓宴了,這都是第幾次了?”


    有一人欲言又止。


    “陛下之事豈是你我能說嘴的?慎言!”


    旁邊那人立刻給他使眼色,示意唐三爺還在這呢。


    這已經是連續五年,陛下陪莊貴妃出宮過團圓節了,本該是十五團圓的日子,宮中的家宴取消,陛下也不去皇後那,隻陪莊貴妃一人,可見聖眷隆寵。


    唐聿野的眼底掠過暗色,


    “都迴吧。”


    李四得了話,也知道這小宴確實是不能再繼續了,


    “靠岸靠岸!”


    唐聿野一手推開即將倒在他身上的羅肆,羅肆的腦袋砸到地毯上,像是才反應過來,


    “啊?你說什麽?我剛才跟你說到哪了?”


    唐聿野起身離開,懶得搭理他。


    陛下盛寵莊貴妃,莊貴妃的子嗣又多,而皇後手中僅兩子,太子是那個樣子,幼子才一歲多。


    這皇位之爭,恐怕早晚會掀起腥風血雨。


    莊貴妃和皇後一向暗潮洶湧,慶王府手上又有兵權,一定會卷進風波之中啊。


    不過,目前陛下的身體還算康健,皇位之爭是多年之後的事情了,


    還有許多年,能發生很多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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