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


    夜幕低垂,冷月當空,


    兩個丫鬟提燈快步走著,其中一個手上拎著食盒。她們有條不紊進了院子,王府的丫鬟連走路都是嚴格培訓過的,沒什麽聲響。


    其中一個丫鬟打開食盒,端出其中的描金繪彩瓷碗,畢恭畢敬奉上。


    “王妃,這是牛乳燕窩粥,您用一些吧。”


    慶王妃用調羹緩緩攪動,“情兒,你可知錯?”


    奉完燕窩粥後,所有下人不約而同退下,隻留了紅霞嬤嬤一人在旁伺候。


    堂下,譚情兒跪著,正哭得厲害。


    桌上正是那燃了一丁點的暗紅香料,她抵賴不得。


    當著慶王妃的麵,譚情兒恨不得一頭撞死,她哭得厲害,三爺怎麽能把香料給王妃,他怎麽能這麽折辱她?!


    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情……


    “王妃,情兒確實愛慕三爺,一時糊塗了才犯下大錯,求求王妃,別把情兒趕出去。”


    譚情兒不停磕頭。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慶王妃愈加失望!


    “你還好意思哭?我教導你多年,就教得你用這種醃臢手段爬男人的床?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幹出這種事來?你自視低賤,現在有臉哭了?”


    譚情兒的頭深深伏著,肩膀一抖一抖,嗚咽著更加厲害,連話都說不清了。


    “王……王妃,情兒真的隻是一時糊塗,被愛意蒙了心智……”


    聽到譚情兒的話,慶王妃的眉頭越擰越緊,


    “情兒,既然你心愛聿哥兒,也能瞧得出他對你沒有心思。你又何必強求?放著我給你挑的好兒郎不要,


    你偏要與人為妾,你這蠢妮子,現在好了,丟人丟成這樣,幸好我壓下了此事,不然你還有臉見人嗎?”


    “情兒對不住王妃,讓王妃失望了,王妃的大恩大德,情兒幾輩子都還不完,可情兒深愛一人寧願為他去死,怎麽能嫁作他人妻呢?”譚情兒哭著說


    聞言,慶王妃的心裏直躥火,也沒胃口吃碗裏的東西了。


    她還是聽不明白。


    紅霞嬤嬤出了聲,


    “情兒姑娘,其實王妃早就看出你對三爺有情意,王妃疼你,前些日子就去問過三爺,三爺沒那樣的心思。


    三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別說你自個兒了,就算是王妃也替你強求不來,情兒姑娘,你別再執拗了吧。”


    譚情兒屈辱咬唇,她還能不知道嗎?自己今天這般,他都不願……


    她根本不信這世上有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無非是這個女人不是他想要的罷了。


    如果今天是謝錦姩給他下藥,他還能無動於衷嗎?還會罵她自輕自賤嗎?


    不會,根本不會!


    恐怕竊喜都來不及。


    所以根本不是自己做了多大的錯事,而是唐聿野他區別對待!


    “求求王妃,您最後疼一次情兒吧……”譚情兒懇求。


    紅霞嬤嬤歎氣,“王妃已經盡力了,你今天也試過,三爺不要你,誰說都不管用,情兒姑娘,你又何必為難王妃呢?”


    慶王妃閉了閉眸子,再次睜眼已經染上了怒意,


    “秋蟬已經因你而死,你還要執迷不悟嗎?本王妃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嫁給李家三郎,即刻成婚,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二是搬出王府,迴你譚家去,你自己選!”


    慶王妃下了狠心,這也是她最後一次給譚情兒機會。


    譚情兒表情驚愕,譚家早就是個空宅,很多年沒住過人了,她迴去根本沒法住。


    王妃這是在逼她嫁給李家三郎。


    譚情兒本想再求,可是見王妃麵色,已經動了大氣,再說也無用了。


    是啊,事情的關竅在三爺身上,三爺不點頭,她就無路可走。


    譚情兒吸了吸鼻子,


    “情兒自知犯下大錯,不求王妃原諒,隻求給我一晚上考慮的時間,明日情兒會給王妃答複,還望王妃恩準。”


    慶王妃一拂衣袖,“去吧!”


    譚情兒站起來,哭哭啼啼地走了。


    迴去的路上,譚情兒擦幹眼淚,低著頭快走,她不願意讓府裏的下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怎麽辦?


    是嫁給李家三郎,還是另尋他法留在王府?


    譚情兒也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李家雖然不及王府富貴,可好歹是正頭娘子,而且王妃挑的人不會差。


    最關鍵的是,這也是能讓王妃和三爺都平息怒火的法子。


    理智告訴她應該順從王妃的意思,可是情感卻告訴她,就這麽離開王府她不甘心!


    三爺鐵石心腸,對她實在心狠,她難以甘心!


    即使嫁去李家,往後的幾十年,她都會活在這種情緒的折磨裏,根本不會快樂,怎麽辦,誰能幫幫她?


    她隻是太愛他了而已,太愛一個人有什麽錯?


    譚情兒越想越無助,又是一陣淚如雨下,手中的帕子都快濕透了,沒有人能幫她,她在這世上沒有家人了,唯一深愛的男人還這般傷她……


    三爺,你負我。


    這時候,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走來,徑直撞了譚情兒一下。


    是醉酒的唐翀之!


    “二爺怎麽醉成這樣?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


    譚情兒的聲音戛然而止,鬼使神差的,她去攙扶了唐翀之一下,當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的時候,譚情兒又像見鬼似的迅速收迴手。


    唐翀之踉蹌了下,咣當倒地。


    譚情兒受到驚嚇,立刻又去扶,“二爺快起來。”


    剛一扶起來,唐翀之就摸上了譚情兒的手,“嘿嘿,小娘子聲音真好聽……”


    譚情兒驚叫一聲,又用力推開他。


    唐翀之失去平衡,一頭栽進旁邊的草坪裏。


    譚情兒躊躇不前,心裏的大鋸在瘋狂拉扯,一個瘋狂的念頭出現,並且在她心裏迅速滋生蔓延,將她的理智漸漸吞噬。


    唐翀之……


    唐翀之生得斯文俊俏,模樣並不差,雖是王府庶子,但也比李家三郎強百倍了。


    而且以往唐翀之也總是對她獻殷勤,想討好王妃。


    可是他有正妻胡氏啊。


    譚情兒心裏矛盾交織,她最多願意當嫡子的妾,庶子的妾室她是瞧不上的。


    但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很想留在王府,很想很想。


    如果自己懇求王爺王妃,他們看在譚家滿門忠烈的份上,會不會許個平妻之位?


    胡氏體弱多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去了,到時候……


    是啊,嫡子妻她當不上,可以做庶子妻啊!


    譚情兒的嘴角緩緩浮起一抹笑容,那眼底沉得發暗,想讓她離開王府?不可能。


    三爺,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偏要留下,偏要經常在你眼前晃,還要你喚我一聲二嫂。


    看你悔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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