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輕輕皺眉,“少來哭哭啼啼,早點把你嫁出去了事!”


    桌上的湯冒著熱氣,而慕容氏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聽到這話,謝流螢眼瞳微閃,她止了哭聲,試探道:


    “母親想讓我快快嫁人嗎?”


    慕容氏和謝錦姩的視線交匯了一瞬,謝錦姩放下調羹,說:


    “母親最掛心的當然就是我們的婚事了。”


    謝流螢的心髒一顫,垂下的眼睫藏起內心隱晦的竊喜,隻要能以二房嫡女的身份出嫁,就算被這賤婦罵幾句又如何?


    謝流螢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慕容氏,又很快收迴視線,看來這賤婦並不會把她送迴大房,還認她這個女兒。


    也是,多個嫡女就能多攀附一個高門大戶,何樂而不為呢?


    原來這賤婦也會權衡利弊,知道把她留下更好。


    謝流螢悄悄鬆了口氣,既然她認自己,二房嫡女的嫁妝就不能寒酸,那自己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母親別氣了,妹妹一個孩子,使些小性子也沒什麽。”謝錦姩假意相勸。


    聞言,慕容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謝錦姩眼眸一轉,又道:


    “對了妹妹,慶王府世子妃生下雙生子,這可是大大的喜事,馬上就辦滿月宴了,那日京城裏的皇親貴族、達官顯貴都會到場,我估計幾位皇子也都會到場的,到時候場麵一定熱鬧,你挑一身好看的衣裳,我們都得去賀喜。”


    謝流螢的眼中亮起一道光,她還沒見過皇子呢!


    想起之前謝錦姩說過的話,謝流螢暗暗攥緊手心,一顆好勝心又蓬勃地燃燒起來,越燒越烈,她就不信了,她還能比謝錦姩差?


    她一定要踩著謝家二房的門楣,嫁得比謝錦姩還好。


    “可是我腿上有疤,去滿月宴會不會有所冒犯?而且肌體有損,恐怕也嫁不得什麽好人家……”


    謝流螢裝可憐,她手裏的祛疤膏早就用完了。


    她又來這套,想要什麽不明說,非要暗示,讓你主動給。


    慕容氏淡淡道:


    “你姐姐最是惦記你的,上迴去伯爵府,特地帶了幾盒上好的祛疤膏,是虔城送來的,你都拿去用吧。”


    就是曹姨娘提起過的祛疤藥,謝錦姩順手也帶來了。


    謝流螢心中一喜,甜甜道:


    “多謝長姐!”


    謝流螢拿了祛疤膏,是歡歡喜喜地走了,慕容氏卻怎麽也想不通,


    “錦姩,為什麽非帶她去不可?再者那麽好的藥膏,為什麽非得給她,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就是不能告訴我?我這心裏實在是沒底!”


    慕容氏就想不明白了,雖說現在沒有證據能把謝流螢踢迴大房,但是也可以把她扔去一邊置之不理,何必給她鋪路呢?


    “母親,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謝錦姩的眸子幽暗了許多,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謝流螢必須要嫁人,身上有疤確實不妥,幾盒祛疤膏而已,有什麽可值得心疼的?


    她心裏不止有恨,還有家國大義。


    一個愛以折磨人為樂的殘暴斷袖,如何能繼承大統呢?生活在一個斷袖暴君統治的國家,謝錦姩定會夜不能寐。


    前世是蕭竹間接揭開了這一驚天大秘密,今生沒有人能去揭穿,大夏國若是落到那樣一個君主的手裏,百姓必定苦不堪言。


    覆巢之下無完卵,謝錦姩重活一世,隻想過安定的日子。安定日子的前提,就是大夏國賢君掌權、沒有內亂。


    據史書記載,幾百年前有個卑遊國就出現過斷袖皇帝,斷袖皇帝愛上一武將,他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準許男子通婚,並迎娶那武將為後。


    斷袖皇帝在武將麵前婉轉嬌啼,於大殿之上承歡享樂,荒淫無道。


    在這樣一位皇帝的統領下,卑遊國的男風之勢大興,男子不想著科考中舉,也不想著上戰場殺敵報效國家,隻塗脂抹粉參加選秀,妄圖入宮為妃一步登天。


    後來事態發展愈發荒誕,世家大族以迎娶男妻為榮,嫁不出去的女子則削發為尼。


    當然了,這個國家不足十年就內憂外患,最終被敵國的鐵騎踏爛城門,國破家亡。


    有此為例,以至於後來幾百年內的君王都以男風為恥,皇室子弟涉男風是重罪中的重罪。


    因此太子藏匿得十分隱蔽,外界無一人知曉這個秘密,隻因他不敢。


    斷袖之人如何能做一國之君?


    這於江山社稷而言是毀滅之禍,國家一定會出大亂子!


    一旦太子登基,他必定開放男風,擴充男寵後宮,內政會陷入混亂,邊疆之敵伺機而動。


    謝晟以後是一定會入仕的,說不定太子還會看上謝晟,納為後宮之一,真若如此,母親不氣死也得被逼瘋。


    這和前世有什麽區別?


    這是謝錦姩重生引起的連環反應,一切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視不管。


    她絕對不能讓一個斷袖做大夏國的國君。


    太子不下台,她的心就始終懸著,總覺得現在的好日子在未來的某天一定會戛然而止!


    她一個深閨之人,無權無勢的,如何能與太子抗衡?


    這件事實在太危險,動輒便是滅門之禍,所以隻能用迂迴之策。


    利用謝流螢揭破‘斷袖’醜聞,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且太子側妃的信服力更高。


    到時候把‘換子’的事公告天下,也就不會被謝流螢所連累,一石二鳥。


    此招雖險,勝算卻大,這是在最大範圍內能讓謝錦姩自保的法子了。


    而且謝流螢確實是最合適的人,是她自己想攀附的,犧牲掉她,謝錦姩一點都不心疼。


    不過,此次前去慶王府還有一件事,謝錦姩會找機會探探唐聿野的口風,唐聿野也是重生的人,他對斷袖太子登基會是什麽態度?


    其實她早就想探唐聿野的口風了,可是上次見麵的情況太過特殊,她的頭傷成那樣,沒機會問她。


    太子雖然是他堂哥,可也是斷袖啊,唐聿野會坐視不管嗎?


    如果唐聿野願意插手此事,以他的身份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那也就不用謝錦姩一個小小人物冒著性命危險艱難布局了。


    當然了,更就不用留著謝流螢那個隱患。


    唐聿野是武將,武將保家衛國之心最重,一邊是親堂哥,一邊是江山社稷,他會怎麽選?


    謝錦姩心裏還真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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