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最大綠色六角形堡壘的最上麵一層,是族長的住處。


    老族長飲下一碗草藥,不住咳嗽,老態盡顯。


    金蛙擔心的上前拍背,卻被老者推開。


    老者在藤椅上坐下,慢聲說道。


    “金蛙,今天我想了很多,我們這一族人的未來到底在那裏。


    其實,我不是沒有想過出去。


    “我也知道,其他族群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們被發現,隻是遲早的事。


    這幾百年以來,我們不斷萎縮,如果外來的族群攻擊我們,我們可能就此覆滅了。“


    “父親!你想過這些?“金蛙雙眼圓瞪,異常驚訝。


    “作為族長,肩負全族安危。我這些年也越來越擔心我族的處境。我們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脆弱。“


    “原來父親早想過這些。“


    “可是這些決定對整族的影響太大,我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我想,冥冥之中或許真的有定數,你帶來了外人。我知道,是作出改變的時刻到了。”


    “不過這個改變,是需要你來做出,你才是未來的希望。”


    “我?父親,請問需要我做什麽。”


    老者頓了頓,看來是在做非常重大的決定。


    金蛙也不免有些緊張。


    “我想你帶人出去,去為族人找尋另外一條路,找尋一條不用躲起來也能生存的路。”


    金蛙聞言大驚。翻身跪下。“父親,你是我們族的英雄”


    族長擺擺手,“我也不知道這是對是錯,可是世事如此,上次我們圍獵那條大蟒的時候,也碰見了一股全副武裝的人,他們有槍,若不是我們躲得快,恐怕免不了和他們遭遇。”


    “是,孩兒每次出去都會碰上不同的人,所以孩兒想出去看一看,我們這裏到底還安不安全。”


    夜風微涼,吹拂在臉上有些浸人心脾。


    蘇正坐在院子裏,空氣清新一如童年的記憶。


    天空漆黑一片,遠處有黑壓壓的群山。


    村莊裏有點點星火,綿延數裏之遠,這裏真是一個溫馨靜謐的世外桃源。


    本身老者為蘇正等人安排了住宿的地方,但那樣大家會分散開來,蘇正婉拒了他們的安排。


    還是歇息在那一樓大廳裏,所有人和衣而臥。


    等待天明上路。


    蘇正獨自待在院子裏,其他人知道頭領心情不好,都沒有來打擾,包括艾莉薩。


    艾莉薩和其她女人一起,緊緊的擠在一起,室內很冷,女人們經曆了白天的興奮,她們此刻睡得很香。


    可艾莉薩睡不著,腦中還一直想著蘇正。


    想著他在外麵會想些什麽。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一席話對他也觸動很大。


    蘇正自和平的國家而來,本能的對戰爭非常的厭惡。


    這恰恰是她看重他的一個原因,如果他熱衷於戰爭和征服,就算他再厲害,也不過是無盡的循環,帶給這片土地的,隻會是更加深重的災難。


    說到戰爭狂人,這片土地上已經太多,她自己就見識了不少。


    夜襲安太庫土匪時,她震驚於他的殺伐果斷,震驚於他的膽略和戰術。


    以蜉蝣撼大樹之自不量力的勇氣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從那時候起,她就對他刮目相看,這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能作出的決定。


    可他最後對待女人的態度卻更讓她堅信,這才是真正能夠改變這片土地的人。


    他絕非普通人。可他自己好像不這樣看。


    在那樣的危急關頭,在十幾個人被兩三百土匪追擊的時候,還要保證這些女人的安全。這需要莫大的決心和刻在骨子深處的對弱者的同情和保護。


    這片災難深重的土地恰恰需要這樣的同情和保護,否則,循環輪轉,強者稱王,殘酷更甚。


    或許萊特王隻是古老的傳說,或許蘇正像他自己所說,他隻是個普通人。


    可他也一定是個具有超凡勇氣的普通人,換句話說,他絕不是普通人。


    他像一顆被埋藏在沙漠中的碩大鑽石。被黃沙掩蓋,風吹雨打,可總有一天,他發出的光芒會讓所有人耀眼。


    即使現在他看起來是一顆隨時會夭折的幼苗,可他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成為這方土地的守護。


    她堅信這一點,她堅信這是她一直在尋找的人。


    蘇正在院子的石缸上已經坐了很久。


    他好像天生喜歡這些安靜遠離人群的世外之地。


    從進來看到這裏阡陌交錯,雞犬相聞的田園狀態,他幾乎立刻就喜歡上了這樣的氛圍。


    他隻想要這樣的生活。


    可生活逼的人一步一步,走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艾莉薩和奧耶騰都認為自己對這片土地有責任,可實際上。


    他真正關心的隻有活生生的人,人不應該毫無尊嚴的死去,人不應該被一輩子關在洞裏,做其他人的奴隸。


    可這片土地也確實充斥著這些,戰亂、謀殺、欺壓、侮辱、強迫。


    不知不覺,這些其實也深深的影響了自己。


    可自己到底要怎麽做?現在自己是一個隻有十幾個人的難以謀生的土匪。


    難道也要扯起一杆大旗,招兵買馬,成為一方土匪嗎?


    他現在最想的就是能讓這一二十個人好好的活下去。


    那些戰亂和血腥或許本來就是這裏的一部分,就像生態,根本是自己不應該在意,也無力在意的。


    自己隻要把現在這些人好好的讓他們能夠生存下來就好。


    或許找到一個村莊,種地,或者到城裏經商,或者買些駱駝,運送貨物,成為遊商,隻要想辦法,總能生存下去吧。


    或許還能遠離戰爭。遠離這片土地上的血腥和爭鬥。


    今夜很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遠處朦朦朧朧的燈火包圍,有模糊的淡桔色的光。


    夜風吹拂,空氣中有涼涼的薄霧。


    像被包圍在在了水裏,像是童年時晚間偷跑去遊泳,水微涼舒適,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可以置之度外。


    隻有這片刻的安靜和歡愉,周圍的星星點點是同伴頭上的電筒微光。


    他伸展雙臂,迴憶童年遊泳的姿勢。


    到了這邊這麽久,好久沒真正有這樣短暫的放鬆了。神經好像一直繃得很緊,有些事像是上輩子一樣記憶模糊。


    有些久遠的事情卻又像才剛經曆一樣清晰浮現眼前。


    “嗤!”對麵山上射出一枝明亮火箭,藍綠色火焰直衝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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