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秀才嘴裏的那戶人家姓趙,曾經也是望州城大富大貴的商賈人家。


    偏偏幾年前慶陽侯府與當時的知州大人相勾結,將生意做到了望州,並且壟斷好幾樣大買賣,當地的商賈被擠垮好幾家。


    這比起白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家賣了以前住的大宅子,一家老小二十二口人住在一套二進小院。


    趙老爺和趙老夫人均是上了六十的人,大兒子趙雲和二兒子趙翔已年過四十,大女兒嫁到了炎州一戶商戶人家,小女兒雖嫁在本地,卻也隻是小戶人家,最小的兒子還未滿三十,家裏的那棟賣金銀首飾的樓一直在他手上經管,也最終敗在他手上。


    趙老大經營過一家鏢局,結果鏢局的幾個得力幹將被侯府的鏢局挖走,氣得趙老大大病一場,人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趙老大生有兩個女兒三個兒子,大女兒已出嫁,小女兒十四歲還未出閣,三兒子中大兒子已經成婚,生了一兒一女,二兒子現年18歲,剛成婚無子女,三兒子16歲,尚未娶妻。


    趙老二主要從事典當商行,結果被人拿了幾次大貨來當,卻不知為何貨物又不翼而飛,趙老二賠了夫人又折兵。雖說後知後覺知道是有人動了手腳,無奈沒有證據,再加上典當的人有官府身份,那些貨當時承諾是有限時間內贖迴,若是丟了得加倍賠償。


    僅這一次,讓趙家虧得一蹶不起。


    趙老二生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女兒已出嫁。兩兒子中大兒子已婚有一個女兒,二兒子十五歲尚未娶妻。


    趙老三的媳婦正是馮秀才的親妹妹,育有一兒一女,大的男孩十歲,女孩七歲。


    目前除了趙老大趙老二趙老三以及幾個勞動力兒子都要出去幹活,家裏幾位夫人也並未閑著,可賺的錢根本不夠一大家子糊口。


    馮秀才多次救助過自己的親妹妹,可即便家有賢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加之這一次望州被封城,物價飛漲,全家都被餓的前胸貼後背,趙老大家最小的孫子才三歲不到,已經餓的隻剩皮包骨,照這樣下去,隻怕活不過五歲。為此,馮秀才多次勸妹夫一家人賣了那棟樓。


    秦炳銳和洛珘一聽馮秀才介紹完趙家的情況,大眼瞪小眼,趙老爺和趙老夫人才六十出頭就已經四代同堂,可真是厲害的古人。


    慕容瞧兩位姑娘的眼神,知道她們又想入翩翩……


    待進到兩進院,秦炳銳忍不住眉頭緊蹙,原來古人也有住房麵積的煩惱,以往看電視劇以為隻有21世紀的人擠在一個小盒子裏呢!這一大家子22個人住在八間房內,怎麽想也不太好分配,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安排住宿的?


    趙家人除了趙老爺和趙老夫人和幾位小的,其餘人都出去做工了。


    馮秀才將三位買樓的事與趙老爺一說,老爺子嚴峻的臉孔皺紋又深了一層。


    馮秀才的為人他了解,絕對不是什麽為了好處費隨便找的外人,於是還算客氣地招待了三位來客。


    好在他們家還有個會客廳,要不然站在人家後院門口前談事也不太好,這二進院子,中間院子也才三丈寬,擺了一堆家什,根本沒有放腳的地方。


    給他們三位上茶的是趙老大的小女兒,她大名叫趙青楠,聽著有點男兒名的氣勢,長得可比同齡女孩高大不少,濃眉大眼的,眉宇間有股英氣。


    她客氣地給三位上了茶,便沒有挪開過。


    趙老爺和老夫人也沒讓她下去。


    洛珘眉頭微微一動,這種不嫌棄家中女孩在廳堂礙事的家庭,在這個朝代算是鮮少存在。


    即便她和秦炳銳也是女子身份,趙老爺子和趙老夫人並未輕看她們,相反,他們看到有兩名女子時,眉眼裏微微閃出一絲驚奇,更多的是欽佩。


    上了座,馮秀才將洛珘三人介紹給老爺和老夫人,又將她們買樓被慶陽侯府世子給截胡的過程講給他們聽,趙老爺聽完,狠狠拍了下椅子的扶手。


    趙老夫人一言未發,用溫和的眼神瞟了眼老頭。


    方才還氣唿唿的趙老頭如同打了雞血,站起身,朝兩位姑娘看了看,又看看慕容公子,正想問三位是哪一位做主,馮秀才立即將秦炳銳推薦出來。


    “秦姑娘,你們當真想買樓,老夫能不能鬥膽問一問,你們買樓,是準備用來做什麽買賣?”


    秦炳銳眉開眼笑:“莫非我做的生意不合老先生的意,您還不打算賣了?”


    趙老爺搖搖頭,從而歎了口氣道:“我們趙家現在算徹底敗落,也就剩那東街唯一的一棟樓還值點銀子,這樓可是關係到我們趙家往後還能不能崛起的命運,按理說,我們不能草率賣了它。


    而眼下,飯也未必吃得上。前幾個月的大水災,我們受到的挫折太大,當時就算想賣樓也沒人敢接手。雖說新來的知州李大人暫時解決了城裏物價問題,但是老夫剛聽說侯府墨世子來到望州,便知道這望州城呀,恐怕又不會太平。


    你們現在要是買了這樓,多少是虧損的買賣,所以老夫也不知道該不該賣。”


    無論這世間有多少無情多麽可惡的惡人,總有大義的人存在。


    秦炳銳不知道他們的信仰是什麽,反正若是他,才不會在自己苟延殘喘的時候,考慮他人的得失。


    他想到此,看了看洛珘姐,洛珘的表情十分平淡。


    秦炳銳心中有了底氣,洛珘姐姐認定他們一家人是可信的。


    “趙老爺,我們做生意,可不在乎有沒有對手,畢竟,我們的生意無人能敵。”


    趙老爺一聽這話,雙眸忽的明亮有神:“哦,秦姑娘請說來聽聽。”


    “我們想開一家供世人免費借閱的圖書館,不分男女老少,隻要有抵押之物即可辦理會員,在圖書館內免費借閱。”


    “真的嗎?”


    趙小姑娘趙青楠比兩位老人還要激動,差點跳起來,她太驚訝了。


    “小姑娘,別太跳躍!”老夫人叮囑了她一聲,倒也沒有斥責她不規矩。


    洛珘多打量一眼小姑娘,發現她眼眸發光,似乎是對未來的憧憬。


    洛珘笑了笑,說道:“這當然是真的,而且在梁州城已經開了一家。若是你們去打聽打聽,便知道開圖書館的人是我母親的娘家,方家。”


    趙老爺子又騰地站起身,麵上泛著紅光,聲音有些微微顫顫:“老夫確實有耳聞過,當時還想這究竟要怎麽盈利,沒想到會是真的?”


    馮秀才也同時抖了抖手中的杯子,過了好一陣才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你們,你們當真是開梁州第一圖書館的人?”


    秦炳銳點點頭:“白姑娘如假包換。”


    慕容公子低頭一笑,這秦姑娘的嘴,快得連損自己人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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