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禹程站在甲板上,後麵的侍衛整齊排列,儼然一支雄壯的水上軍隊。


    隻是這艘船來的方向奇怪,不是從樂竹縣下來,而是從下遊緩緩駛上來。


    嚴軒低垂著頭,等著被罰。


    “葉城使,這次是屬下的失誤,我沒想到秦姑娘她們會選擇半途下船,我一直以為她們會去江州。”


    若不是在下一站碼頭發現她們租的船去到下一站接貨,嚴軒恐怕會帶隊直接追到江州。


    “怎麽懲罰你自己看著辦。”葉禹程冷冷道,他現在也沒心情責備,秦姑娘和白姑娘心眼子太多,嚴軒這樣的根本不是對手。


    原本隻是追白虎,現在卻與兩名女子鬥智鬥勇,葉禹程心也累。


    這一程,派迴了三人迴京報信。


    隻恐怕皇上又會勃然大怒,一隻白虎,居然被人帶過了萬江,那人還是他親弟弟。


    葉禹程沒讓人說是寧王殿下參與其中,隻說兩名女子救助白虎過了江。


    過了江的白虎,如同放虎歸山,追蹤起來更麻煩。


    葉禹程決定一個月之內,必須帶迴白虎和懂獸語的白姑娘。


    可他萬萬沒想到,江的對岸,迎接他的是成千上萬的災民,和陰險狡詐的兩位姑娘……


    船一靠岸,碼頭上一群烏泱泱的人頭,卻格外靜悄悄。


    主要是二十幾名縣衙役和災民也沒看到過如此陣仗,幾十名裝備齊全,長得高高大大的皇城司侍衛整整齊齊站在大船甲板上,若是真對付起來,這不是直接送命嗎?


    方才應著幫忙劫船的一些年輕難民,現在有些心虛,腿肚子都在抖……


    別說劫船了,就算現在讓他們主動上船,他們也怕死呀。


    雖說現在吃不飽肚子,但朝廷沒多久肯定會放賑災糧下來,日子還是可以繼續過得嘛。


    在不知不覺中,一大批災民默默退出兩側,自動挪出一條寬敞的大道。


    秦炳銳站在馬車上,揮手喊道:“葉城使,小嚴指揮,以及皇城司的各位好兄弟,我代表屏山縣的百姓,熱烈歡迎你們到來。”


    嚴軒遠遠看到秦姑娘幾人,眼睛眯成一條縫。


    “葉城使,這次終於找對了。”


    葉禹程狠狠瞪了他一眼,對所有的侍衛們再三警告:“大家有序下船,千萬做好防備,這秦姑娘可不是什麽善茬。”


    熱情裏必定藏著奸詐。


    嚴軒低聲嘟囔:“她們這麽熱情歡迎我們,怎會不是善茬?”


    何遠配合他道:“就是,我們還吃了人家這麽多頓大餐。”


    葉禹程一個肅殺的眼神,倆人立即閉嘴。


    船停穩後,秦炳銳,洛珘,慕容公子站在最前排,等著他們下船。


    被安排上船劫船的災民們在後邊靜候時機,又期待又緊張。


    葉禹程第一個下船,隨後是嚴軒牽著他和葉城使的馬下船。


    洛珘看著眼前的大船,禁不住感慨,光這艘船去運糧食,四五萬斤應該不成問題。若是多運個三趟,每斤糧食漲三倍,豈不是能賺四五千兩白銀。


    這可比開鋪子賣糧賺的快得多。


    葉禹程走下船,秦炳銳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


    “葉大人,歡迎歡迎。我和白姑娘入住了福滿客棧,一塊啊!”


    葉禹程沒理她說的話,隻是冰冷冷道:“白虎沒找到,你們人頭不保。”


    嚴軒齜牙朝著秦姑娘和白姑娘笑,可惜兩隻手都牽著馬,騰不出來,沒法揮手打招唿。


    秦炳銳當作沒聽到葉禹程的話,笑著與嚴軒打招唿。


    “嚴軒小弟,怎麽這麽晚才到,等你們好久了!”


    “嘿嘿,你們在等我們,為何要先偷偷溜到屏山縣?”


    “因為我們發現白虎在對岸呀,怕你們不信,所以先溜過來了。”


    “哦!”聽著好像有道理。


    葉禹程掉過頭瞪了一眼秦姑娘,對嚴軒道:“快點,牽著馬說什麽廢話。”


    待所有的侍衛都下了船,秦炳銳揚了揚手,喝了聲:“上船!衝呀!”


    與此同時,成群的婦孺老少災民湧上,各個趴在侍衛的腳下扒拉他們的褲腿和外袍,嘴裏念著:“大人,大人,給我們點吃的吧!”


    “大人,救救我們。”


    “大人,我們好久沒有吃飽肚子了,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吧。”


    一群侍衛被纏得脫不開身。


    葉禹程一眼望去,成千上萬的災民橫七豎八地擠在一起,碼頭上的這些人隻是一部分而已。


    他隻聽到後邊嗚哇哇亂喊亂叫,迴過頭去,才發現一群災民往船上衝。


    正想退迴去看看怎麽迴事,卻被一群災民抱住大腿不讓走。


    葉禹程狠狠踢開一位抱得最緊的壯大娘,朝嚴軒道:“她們是不是想劫船逃跑?”


    嚴軒一頭霧水,將馬繩遞給身後其他的侍衛,和葉禹程一道返迴查看情況。


    隻看到,一群烏泱泱的男性災民手持棒子,往船上衝,嚇得船上的船工都恨不得跳船而逃。


    “船上沒有吃的,你們劫船做什麽?”


    “船上吃的也不夠你們這麽多人吃。”


    被逼急的船工準備反抗,卻不想被秦炳銳一腳踹飛。


    “誰是船上的負責人,出來談談。”


    慕容公子見葉禹程和嚴軒準備上船,直接攔住他們。


    “慕容公子,你我本無冤無仇,你這是什麽意思?”葉禹程目光如炬。


    洛珘立即上前解釋:“葉城使,你也看到了,我們人在這裏不會逃的,秦炳銳隻是帶著這群人,去談購買船隻的買賣。”


    嚴軒大驚:“你們買船幹嘛要衝上這麽多人?”


    “船工也有十來個,不多上點人,他們不就開著船逃了?”好歹她們是斯文人,不能親自動手動腳“搶劫”船隻。


    “這買船,怎麽和搶劫一樣?”


    嚴軒望著船上烏泱泱餓了許久的災民,有些同情船上的船工。


    洛珘無奈一笑:“順便去搶點吃的嘛,他們都好久沒吃東西了,船上儲備糧食肯定多。”


    這邏輯,無懈可擊。


    葉禹程冷著臉,問道:“你們買船做什麽?是想找機會再偷溜走嗎?”


    “誒,葉大人說的什麽話。”洛珘低頭輕笑一聲,“你沒看到這麽多災民在眼前沒糧食吃隻能活活等死嗎?我們當然是買船去運糧救災了。”


    葉禹程眉頭一蹙,他此刻沒法理解她們的真正動機。


    又鬧了一陣子,秦炳銳人走出船艙揮手。


    “姐,可以了,快上來談個價錢。”


    秦炳銳一把刀架在一位中年大叔的脖子上,一邊招唿秦洛珘上去,慕容和葉禹程相視無語。


    嚴軒倒是積極飛速地跳上木船,隻看到那群災民將船倉庫內的物品全部搬到甲板,十幾位船員全被災民們控製。


    這和打劫確實沒啥區別。


    “葉大人,救救我們,他們打劫。”舉著手投降的船長一看到葉大人上船,立即唿救。


    秦炳銳用力拍了拍他的腦袋瓜,喝道:“給我老實點,葉大人和我們一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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