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丞看著狗子再看看她,一時不知是先問她本人還是先問狗子。


    “小吏大哥,這條狗是我路上撿的,我看它可憐又聽話,便想著帶在身邊多少能起到保護的作用。”


    驛丞聽著有理,點頭稱道:“是這麽個道理。”


    “不知有沒有吃剩的飯菜?我這狗子不挑食,到時錢一塊算進我們食宿裏即可。”


    “有,灶屋應該有,我去問問。”


    狗子被洛珘洗的幹幹淨淨,體型高大魁梧,毛發光亮,原本是一副兇悍的樣子,卻偏偏像個撒嬌的孩子一直在蹭洛珘的腿。


    洛珘拍拍它的腦袋,讓它安靜。


    它愈發喜歡洛珘,也發現白虎大人其實是聽洛珘話的,它已經學會看洛珘眼色行事。


    馬大人嘖嘖兩聲,小聲說:“這大狼犬聽人話,一路上帶著確實挺安全的。”


    飛影暗哼一聲,這倆女子還帶著一隻白虎,更安全。


    在洛珘轉過頭的瞬息,李大人多瞟了眼,該女子雖然長得柔柔弱弱,眼神卻異常淩厲,與清麗可人的外貌實在不相符。


    隻一會,女子的眼睛彎成月牙,柔情似水,原來是狗子盯著李大人桌上的幾盤肉流哈喇子。


    洛珘走過去拍拍狗子頭,又與李大人一桌作揖道歉。


    李大人差點以為自己方才看花眼,這女子的眼神分明純淨透明,毫無雜質。


    馬大人看著狗子非常聽話地低下頭,便開懷一笑:“無礙無礙,正好我們還剩一些吃不完,與其浪費了,不如讓給你的愛犬。”


    他一句愛犬,讓洛珘啞然失笑。


    “大人說笑了,此犬並非我的寵物,而是我的朋友。”


    “朋友?”李大人,馬大人,陸大人齊齊看向狗子。


    將狗子當作朋友的人,世上恐怕隻有三歲孩童吧?


    洛珘說著去馬車內專程找了狗子的碗,然後再將吃剩的菜倒入碗內,這才拉著狗子去到一旁的空處蹲在地上看它進膳。


    她希望飛影能看明白,白虎和狗子已經被她和秦炳銳當做朋友,希望他們別肆意散播白虎的蹤跡。


    飛影歎了口氣,這才想起寧王所說,淩鴻姑娘的姐姐是一位奇人,甚至還會獸語。


    他現在不得不信。


    李大人一夥用完膳休息了半個時辰準備離開。


    馬大人上馬車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你說方才那兩位,看起來也不像什麽官吏?莫非是給哪位大人辦事的?”


    陸大人連連點頭:“那位姑娘也不像是官家小姐,穿著質樸,服飾均為普通的細棉布料,可是馬車的等級便達到皇家級別,實屬不正常。”


    李大人知道這是作為官員的直覺。


    他並未多話,雖想不明白,卻知道女子出門向來不易,養一隻犬可理解,隻是馬車檔次這般奢華,難道不怕路上遇到圖財害命的歹徒?


    也罷也罷,他現在是待命後去上任望州的知州,算是被貶了官職,哪裏還有心情管他人的閑事。


    洛珘走進客房,發現秦炳銳坐在她的房間喝茶。


    “炳銳,你怎麽不去休息?”


    “姐,人家想你了嘛,咱們好久沒說話了,你看看你隻顧得夏涼,都不理人家。”


    “你要變成一隻獸那我也會好好待你。”


    秦炳銳嘿嘿一笑,抱著洛珘蹭腦袋,洛珘一把推過他。


    “姐姐,我現在也是女孩紙,我能和你摟摟抱抱。”


    輕輕一抱,差點將人舉起來。


    “姐,你怎麽這麽輕呀,隻剩骨頭架了,這段時間你真受苦了,嗚嗚。”


    秦炳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盡抹在洛珘身上。


    洛珘想說點什麽,秦炳銳又抬起頭:“姐,你就這樣逃出來,皇後那邊沒有動靜?”


    洛珘眉頭一緊,她不是沒想過這件事,若是小梅被發現,用她之前教小梅的那一招,應該能躲過一劫。


    若是皇後真處決了她,隻能說皇後心思歹毒,恐怕沒那般好應付,往後確實是個麻煩。


    就算留小梅一條小命,皇後肯定會想方設法打聽瑩貴人的下落。


    或許,她已經派人來追白虎了。


    瑩貴人能混出京城的可能,隻有那個被白虎叼出去的死人。


    “或許,皇後的人馬上也會追來,她肯定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


    秦炳銳一個激靈,喃喃自語:“若是真追出來,為啥一位當朝皇後會這般在乎一個小貴人的死活?”


    抬起頭望到洛珘瞪著他,立即裝傻充愣,“我沒說你,洛珘姐姐哪是一個小皇後能比擬的。”


    “她在乎瑩貴人的生死,那便是與瑩貴人的孩子有關。”


    “啊?”秦炳銳激動了下,舌頭開始打結,“姐,你,你的意思,意思是你兒子沒死?”


    “那這麽說,我有親外甥了!好開心,外甥居然是位小皇子。”


    可轉念一想,再反複打量洛珘的小身架。


    忍不住一陣酸楚:“姐,你這身子看上去也才十六七歲,那個老皇帝可真不是東西。倘若有一日我們能見到小皇子,我定要將我親外甥帶走。”


    是呀,若不是男娃娃,皇後怎能叫人抱走還放話說孩子未保住。


    她或許從一開始,便是將瑩貴人作為生育工具罷。


    即便瑩貴人身體完全透支後,又苟且活過來,也未曾見禦醫過來複診,根本無人在乎過瑩貴人的死活,皇後隻想讓瑩貴人在廢宮裏香消玉殞。


    洛珘萬分同情瑩貴人的身世,可她現在不會為了仇恨去記恨誰,在這裏,她僅僅是一個過客。


    無論是普通人或是權貴者的生與死,她會全部冷漠對待。


    “炳銳,我們往後盡量走小路,若是皇後的人追上,恐怕會查戶籍和路引。”


    “沒問題,看來這一路熱鬧極了。”


    寧王府。


    寧王接到飛刀稟報的追蹤信息時,正與林老先生在正堂內下圍棋。


    這個信息震驚到,林老先生手中的白棋子不小心墜落在棋盤上,將一局好棋攪亂。


    “林老爺子是故意抖掉的吧?這盤棋你可是要輸的。”


    “好好好,外甥說啥便是啥!”


    寧王招了招手,讓飛刀下去,想了想不對勁,又招唿迴來:“下次直接驛站送信即可,不必親自迴來。”


    “遵命。”


    飛刀退出後嗖嗖兩下便消失不見。


    林老爺子輕笑兩聲:“寧王的這群暗衛身手不錯,不知淩鴻姑娘該如何應對?


    不過淩鴻姑娘的那位姐姐若是真通獸語,恐怕在京城裏便已經和白虎相識了。”


    寧王不得不敬佩這位堂舅舅,飛影想不明白的事,他一下子點睛之筆。


    “那林老先生再分析分析,為何京城相識,卻非要出了沐州城才相認?”


    “看來淩鴻姑娘那位姐姐的身世可不簡單,何不再等等?”


    千錯萬錯,怪秦炳銳當時不該泄露會獸語這個秘辛,原本是胡說八道的事,卻被這群聰明的古人給分析了個正著。


    寧王不由得點點頭,他倒是真想見識見識這位淩鴻姑娘嘴中的奇女子,怎會有人真的說服白虎一路同行呢?


    這白虎,難道真的通人性?


    若真如此,他的皇帝老哥更是要對這隻白虎窮追不舍了。


    寧王現在恨不得趕快離開京城,可惜太後的壽辰還有好些日子。太後為了見到這個小兒子,偏讓寧王提前兩個多月進京給她過壽。


    林老先生嘿嘿笑兩聲:“怎麽,寧王殿下對淩鴻姑娘的姐姐更有興趣了?”


    寧王瞪了老頭一眼,最近這癡迷冷兵器的老頭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天天想著要自己兒子找個懂兵器製造的媳婦,有病。


    “寧王外甥,舅舅同你說件事。”老頭一臉神秘。


    “隻要不是向太後提我的婚事,其他你說。”


    “到時你出京城,帶上我一塊走唄。”


    “……”


    “正好老夫年紀大了,在京城也待膩了,你知道我不喜歡朝中之事,天天一群糟老頭圍著皇帝這小子互相掐架,多沒勁。”


    解釋即掩飾。


    “沒問題,你隻要說服太後讓我不要迎娶龐太尉的嫡女便可。”


    “這龐太尉的嫡女聽說是閉月羞花之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做王妃人選最適合不過。”


    “讓你兒子努努力,反正咱都是一夥的。”


    “……”


    翌日卯時未到,秦炳銳敲響洛珘的房門,準備出發。


    先走官道,過了天保縣若是檢查不算太嚴便繼續官道,若是被皇後的人追上,隻能改小路,能反殺便反殺。


    話說皇城司的人趕到沐州城。


    聽聞了野獸傳說,嚴軒這小子眉頭擰成一團麻花,氣的發抖。


    這白虎是真成精了,居然往人最多的地方躲。


    沒轍,他讓一名侍衛迴去報信,他則領著十人繼續去追捕白虎。


    想他嚴家將一世英名,怎能被區區一隻白虎給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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