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容心頭五味雜陳。


    他沒有照顧好妹妹,一直都沒有。


    否則,沈知意應該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生活,而不是有這麽大的心理負擔。


    甚至一提到這些事,都會直接哭出來。


    “好。別難過了,哥哥會幫你安排的。”


    沈自容的聲音柔和似春風,眼裏滿是寵愛和心疼,


    “別多想,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就算有什麽誤會,哥哥也會幫你解決的。”


    沈知意擦幹眼淚,抽了抽微紅的鼻子:


    “哥哥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沈自容站起來摸了摸她的腦袋,“不論遇到什麽困難,哥哥一直在。”


    沈知意點點頭,連忙道:“哥,你能不能……盡快?我心裏壓著事兒,都沒心思去考試了……”


    她的聲音漸漸囁喏,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嗯,我明白了。”沈自容抿了抿唇,“我會盡力的。”


    這時,門鈴響了。


    “哎呀,是我訂的雞湯到了。”


    沈知意從椅子上起身拿外賣,自言自語,


    “我哥工作這麽辛苦,可得好好補補。”


    ……


    吃過晚飯,沈知意乖巧地去書房複習功課。


    沈自容則開始考慮,應該怎麽修複妹妹跟其他人之間的關係。


    沈知意的矛盾,主要是跟言卿和白夜。


    本來想請言卿幫忙輔導功課,結果弄得不歡而散;


    白夜就更離譜了。


    沈知意剛從海城迴來,他就表現得很不友好。


    如果直接去找傅妄燼,他一定偏心言卿……就算沈知意道歉,也未必會買賬。


    換作往常,這樣的事白夜最擅長了。


    可如今,他是明明白白地跟沈知意不對付……


    雖然謝嶼和季驍都迴到了帝都,但他們許久在國外,不太摻和國內的事……讓他們幫忙介入,似乎也不合適。


    思及此,沈自容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有一種預感——白夜,可能比言卿那邊還要棘手。


    思索了幾分鍾,沈自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蕭頔,你在醫院嗎?待會兒……有沒有時間出來吃個宵夜?”


    “宵夜?還是算了吧。”


    電話那邊傳來洗手的水聲,蕭頔用肩膀夾著手機,


    “我還得繼續寫論文呢。自容你有什麽事?可以在電話裏說。”


    沈自容下意識地往書房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後壓低了聲音,將沈知意的事簡單地敘述了一遍:


    “蕭頔,你明白的。我不能讓我妹妹跟大家的關係一直這麽僵硬下去。特別是白夜,他真的對知意偏見很大。我思來想去,隻有你能幫忙說說好話了。”


    “……”


    蕭頔沉默幾秒,弱弱開口,


    “自容,我覺得吧,有些事不能強求。既然不對脾氣,盡量少來往就行了……為什麽非要修複關係呢?”


    “對於白夜和言卿來說,這可能沒什麽。”沈自容耐著性子解釋道,“可是知意經過這些事,心理負擔真的很重……她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現在隻想被原諒而已。”


    “……”


    蕭頔再次無語。


    “自容,我覺得吧,知意的事兒裏,傷害都是相互的。你不能為了照顧妹妹的感受,就千方百計地非要別人原諒她吧。”


    這迴,輪到沈自容啞口無言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深深吸了口氣,


    “但我也做不到放任不管。知意她真的知道錯了,悔不當初。她是我的親妹妹,難道要跟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嗎?起碼她去海城之前,大家不是相處得很好麽?”


    蕭頔的語氣十分委婉:“自容,我覺得吧,如果過個一年半載的,知意說她知道錯了,或許是真的懂事了……但這才過了幾天啊,人也不能這麽快就長大吧。你還是再觀察一下比較好。”


    沈自容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能聽出蕭頔話裏的意思,同時也明白,蕭頔對沈知意,亦是頗有微詞。


    但,除了求蕭頔幫忙,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想,傅哥他們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沈自容的語氣堪稱卑微,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虧欠知意太多了。我隻想她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給她一個道歉的機會就好。”


    “……”蕭頔歎了口氣,他耳根子軟,到底還是有些心疼沈自容,“那你別著急,先讓我想想該怎麽辦——”


    “可千萬別擅自行動啊!”


    說罷,便匆匆忙忙掛了電話。


    沈自容卻如釋重負——


    隻要蕭頔鬆了口,那這事兒多半有戲。


    ……


    醫院。


    蕭頔放下手機,心累地抓了抓頭發。


    “沈自容又怎麽啦?”


    白夜懶散地靠在轉椅,雙腳擱在辦公桌上,


    “方便透露麽?”


    蕭頔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重重歎氣:


    “你又不是沒聽見。”


    白夜樂了,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誰讓你小子答應他的?現在你就想想怎麽辦吧!”


    “誰答應他了!”


    蕭頔氣唿唿的說道,


    “我都說了,我還得再想想——”


    “想?你等著瞧吧,”


    白夜挑起眉,戲謔地打斷了他,


    “你這麽一說,後麵沈自容就該拐彎抹角、軟磨硬泡地求你了。你還能拉下臉狠心拒絕他?”


    “……”


    蕭頔垂下腦袋,小聲道,


    “早知道就不接他電話了。”


    “笨。”白夜哭笑不得,“你不接這一迴,他不會再打?難不成你還能拉黑他?再說了,沈自容找你,那是蓄謀已久。”


    “哈?”蕭頔疑惑,“什麽叫蓄謀已久?”


    “除了找你這個耳根軟、心也軟的,還能找誰?”


    白夜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


    “找老傅?老傅肯定不搭理他。找我?可拉倒吧。謝嶼跟季驍剛迴來,誰會摻和這種破事?躲都躲不及。”


    “……”


    蕭頔露出挫敗的表情,


    “怎麽好像……我最傻的樣子。”


    白夜笑了,轉了圈兒椅子,指尖在扶手上嗒嗒地敲著:


    “蕭博士,你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準確。”


    這時,一台儀器“滴滴滴”地響了起來。


    “標本檢測結果出來了。”


    蕭頔走到電腦前,調出檢測報告。


    白夜也站了起來湊過去:


    “這次怎麽樣?”


    “嗯……”


    蕭頔盯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值,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好消息是,沒有變化;壞消息也是、沒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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