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初相識,猶似故人歸。


    這句話自然而然地在雲暮的腦海中浮現,牽動了她嘴角上揚的弧度。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


    雲暮朝著淩君玄的方向伸出手,那雙桃花眼中波光粼粼,而那瀲灩的水光之上,她的長睫微顫,像是在湖麵之上飄飄忽忽展翅的蝴蝶。


    她沒有看淩君玄,而是直視著係統001,波瀾不驚地問:“迴來嗎?”


    係統001此刻隻覺得自己是父母鬧離婚後,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孩子。


    他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最終還是在雲暮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隻好避開她望過來的視線。


    發現雲暮沒有跟淩君玄有什麽牽扯的意思,係統001轉過頭與淩君玄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淩君玄看懂了係統001的眼神,於是把抱在懷裏的係統001放了下來。


    雙腳著地的係統001立刻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就朝著雲暮跑了過去。


    見狀,雲暮彎腰抱起跑到她麵前的係統001,隨後神色如常地往嶽滿衣的方向走,路過淩君玄時,與淩君玄擦肩而過。


    擦肩而過之後,淩君玄聞著她悠悠飄過的一陣幽蘭體香,聽到她一聲輕語落到他耳邊:“多謝國師大人所贈妖丹。”


    雲暮抱著係統001走到勉強站起來的嶽滿衣麵前,開口喚道:“嶽公子。”


    說完這句,她沒有再多說,一切都在不言中。


    嶽滿衣剛剛以性命為引給淩君玄傳訊,由於燃燒了部分壽命,他此刻的心口隱隱作痛,但他看到雲暮來到自己麵前,馬上帶著歉意說:“姑娘,是在下失誤,若是……”


    “不必了。”雲暮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地說:“嶽公子不是有意為之,現在事情也解決了,國師大人已將多枚妖丹作為賠禮,這件事不妨就此揭過。”


    要不是雲暮提了國師大人,嶽滿衣差點沒想起來自己還沒跟國師大人報備情況,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對雲暮點點頭:“謝姑娘諒解。”


    隨後,嶽滿衣朝著淩君玄彎腰一拜,恭敬道:“感謝國師大人出手相救,屬下帶領這位新晉除妖官完成認證後,定會向掌妖官請罪。”


    地階一級到地階十級的除妖師在官府進行除妖師等階認證後,會被稱為除妖者,而天階一級到天階十級道除妖師則會被稱為除妖官。


    見雲暮對自己的態度如同一個陌生人,淩君玄心中苦澀,但臉上卻沒有顯露出分毫,他輕輕應了嶽滿衣一聲:“去吧。”


    嶽滿衣又對淩君玄彎腰拜了一下,這才重新轉向雲暮說:“姑娘請隨我來。”


    按理說除妖師進行等階認證時是不該有其他人在的,可係統001是國師大人帶進來,雲暮和淩君玄之間的關係又讓人捉摸不透,於是嶽滿衣閉口不提係統001不該在場的問題。


    在江朝有關除妖的事務方麵,國師大人就是規矩。


    畢竟,如果沒有他,就沒有除妖師聯盟,也沒有今天安定和平的江朝。


    眼看著雲暮跟在嶽滿衣身後離開了這層暗牢,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內,淩君玄不禁握緊了手心。


    淩君玄早在第四個世界時看過化為人形的係統001,雖說係統001現在換了一個模樣,但他思緒一轉,就能明白係統001到底是誰。


    他每個世界都沒有生育能力,不可能會有孩子。


    但他心裏還是湧上一股心酸又愧疚的高興。


    雲暮此刻沒有記憶,她不可能讓係統001變成這個樣子,那係統001變成現在這樣,肯定是她上個世界做的事。


    他擁有著前麵四個世界的所有記憶。


    所以,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在上個世界清除她記憶,切斷她和係統的聯係,最後試圖封住係統001卻失敗的過程。


    他不該這麽做。


    好在雲暮還有底牌,她那把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劍有著吞噬一切邪祟的能力,在他來之前,她足以保護好自己。


    他第一次這麽感激她對他的隱瞞。


    不過,他早該明白,無論雲暮有沒有係統賦予的力量,她都是個強者。


    這種強不是單純的武力,而是她的運籌帷幄。


    她會在不動聲色間為自己安排好一切。


    她早就料到了會有今天,所以她早早為自己準備了這把劍。


    或許,她為自己準備的,遠遠不止這把劍。


    發現她沒有他也能過得很好,淩君玄安心之餘,也因為今天他們的相遇而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對雲暮太過熟悉,能通過她舉手投足間的姿態、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所有這些,來看懂她沒有宣之於口的情緒。


    她剛剛的表現證明,他的出現讓她有所觸動,但她最終決定不與他產生交集。


    她一向是能讓理性硬生生壓過感性的人,所以,她沒有原諒他。


    想到這裏,淩君玄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似有深淵席卷。


    跟在嶽滿衣身後的雲暮自然猜出了淩君玄的身份就是所謂的男主。


    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他的確是她會愛上的男人。


    隻是,當初係統001告訴她,男主在上個世界不止清除了她的記憶,還切斷了她和係統的聯係,甚至想封住係統001。


    如果男主隻是清除了她的記憶,那她剛剛對他的態度不會這麽疏離,無論是什麽原因,她也清除過他的記憶。


    若是一報還一報,兩人都清除過對方的記憶一次,這也算扯平了。


    然而,他還切斷了她和係統的聯係,甚至想封住係統001。


    係統001提過係統技能和道具,她已經經曆了四個世界,想必也擁有了不少技能,購買過一些道具,這些是她一部分的力量來源。


    而係統001的存在,是她主要的情報來源。


    淩君玄這麽做,就是想廢除掉她來自係統的力量,封住她從係統001那裏得到消息的渠道,以此最大程度削弱她的能力,讓她以為自己本身就來自於這個世界。


    然後他會來找她,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給予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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