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淩君玄和莫桓對話的時候,雲暮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草原上其中一個被法寶自爆炸出來的坑裏麵,一言不發。


    她像是聚精會神看著那個坑,卻又像是在走神。


    淩君玄注意到了雲暮的沉默,等莫桓領命去辦事之後,從背後擁住了她。


    他放輕的溫柔嗓音被風彈奏成悅耳的樂曲,低低地纏繞上她的耳畔:“發生了什麽?”


    聞言,雲暮將目光從坑裏收迴來,平靜地環顧了整個戰場一整圈,最後抬手讓淩君玄看她手腕上的雲鐲。


    因為幫她抵擋過攻擊的緣故,雲鐲上的溫和柔潤的光芒黯淡了不少,比起最初的模樣,現在仿佛蒙了塵。


    她開口時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如同一點波瀾都沒有的冰封湖麵,卻讓淩君玄平白無故地揪心起來:“它的光淡了,因為我在戰場上不小心晃神,它的光本不該這麽淡的。”


    淩君玄從她背後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安慰道:“沒關係,我……”


    雲暮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卻總讓人覺得是暴風雨之前最後的寧靜:“你戴上了我們的婚戒,它是那麽頂尖的防禦法寶。可是,你本不必選擇那麽安全的攻擊方式,卻依舊選擇了謹慎行事。”


    她微微掙紮了一下,在淩君玄懷裏轉過身,直接麵對著他,再度開口:“你明明不是這種性格的人,這樣做都是因為我,對不對?”


    淩君玄的視線對上雲暮的那雙眼睛,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最終敗下陣來,無奈地承認了:“這是我們的婚戒,哪怕我有事,我都不想讓它有事。”


    聞言,雲暮自然而然地把話題引迴了手上的雲鐲:“所以,雲鐲變成這樣,怎麽會沒關係?我讓它承受了不必要的傷害。”


    淩君玄抬手撫上雲暮的臉,溫熱的手掌和微涼的指尖交錯成難以言喻的觸感,帶著一股濃濃的安撫意味:“隻要你沒事就好。”


    他極少見到雲暮這麽鑽牛角尖的模樣,因為她總是過於通透,仿佛看透世事的神,而不是一個人。


    她如今有了這種情緒,他本該憂慮擔心,此刻卻有股淡淡的喜意縈繞在心底。


    她是因為他才有了這樣的情緒。


    雲暮幾乎原封不動地把淩君玄之前說的那一句話還了迴去:“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哪怕我有事,我都不想讓它有事。”


    淩君玄直視著她的眼睛,沉默幾秒後,他最終吻了一下她的右眼。


    他的唇離開時,感覺到了那纖細如羽尖般的濃密長睫悠悠劃過,這種觸感直接傳遞到他的心湖,蕩開圈圈漣漪。


    他明白自己是說不過雲暮的,此刻他要做的不是接話,而是靜靜地聆聽。


    雲暮的心情果然慢慢沉靜下來。


    她的語氣依舊平靜,卻不再是之前那種埋藏了火山般的強行平靜。


    她眨了眨眼,終於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我殺的那七位魔將裏,有兩位是愛侶。”


    有風在這時吹過來,吹亂了雲暮的長發,於是淩君玄幫她理了理頭發,還輕輕地“嗯”了一聲,對她示意他在聽。


    雲暮仰頭望著淩君玄,那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眨都不眨一下:“其中一位死了,另一位崩潰又痛苦,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我看到她的樣子,非常害怕她就是明天的我。”


    她在淩君玄要開口時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唇,繼續說道:“我看出來了,魔族隻要肢體接觸就能吸收生命力和修為,他們的天賦是任何法寶和術法都擋不住的,對不對?”


    淩君玄知道雲暮聰慧,卻沒想到她的觀察力這麽細致入微。


    他沒有告訴過她這一點,她卻輕而易舉地發現了。


    雲暮說完話後拿開了她的食指,她直視著淩君玄的眼,等待他的迴答。


    淩君玄知道到了這一步已經沒必要再否認,於是他幹脆點點頭,承認道:“對,就像你的能力一樣,魔族的天賦也是法寶和術法都擋不住的。”


    見雲暮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淩君玄輕笑著把她抱緊,跟她說自己的計劃和打算:“魔域的魔將通過往魔族身上種生死符保證他們的忠心,每個魔將都會給勢力範圍內剛出生的魔族種下生死符。現在莫桓的收編其實也是不斷在那些魔族身上種下新的生死符。”


    他含笑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時帶來些許濕氣,像是起霧的森林:“而我可以假借對莫桓種下生死符的名義,以他為源頭,廢掉魔域所有人的天賦。”


    雲暮下意識地問:“真的?”


    淩君玄抬手撫摸著雲暮柔順的長發,給出了肯定的迴答:“真的。我不會真的對莫桓種下生死符,因為生死符的力量來源於魔域的妖魔,叫做噬天。噬天帶來的生死符,讓所有魔族都擁有了吸收別人生命力和修為進行修煉的天賦。”


    他抱著在他懷裏安靜下來的雲暮,繼續解釋:“表麵上看,那些魔將死後,從屬於死去魔將的魔族就恢複了自由身,其實那些魔族的命還掌握在噬天手裏,因為他們體內還有生死符。他們的命,給他們種下生死符的魔將能控製,噬天也能控製。”


    聽淩君玄介紹完以後,雲暮若有所思地說:“也就是說,你能以莫桓為源頭,把魔域所有人的生死符都毀掉。他們失去天賦的同時,也真正獲得了自由。”


    淩君玄應道:“對,所以我要留下一個魔將來收編所有魔域的魔族,而莫桓恰好是最適合的人選。”


    雲暮想了想,再次問:“生死符全都毀掉以後,噬天會怎麽樣?”


    淩君玄迴答:“魔族吸收其他人的生命力和修為時,最多隻能轉化兩成給自身,就是因為有五成都通過生死符給了噬天,而另外三成是轉化時必要的消耗和自然而然的消散。如果毀掉了生死符,噬天沒有了增強力量的來源,肯定會出來查探情況。”


    雲暮冷笑一聲,話語間透出幾分以實力打底的輕狂:“那就讓噬天有來無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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