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淩仿佛失魂木偶般走出臥室,眸色微微閃動,一瞬後恢複一片死色。


    客廳被認真打掃過了,變成了他久未熟悉過的地方,空氣中還有股子很好聞的味道。


    可世界,依然黯然無光。


    那個男人在他家裏留下了這種味道,卻消失得一幹二淨。


    算什麽?


    楚天淩目光掃過身側的桌子,上麵有個花瓶,心裏越發煩躁,將花瓶掀翻在地上。


    伴隨著花瓶掉落的聲響,還有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楚天淩心中一顫,猛然抬眼看向門口!


    果然……是他。


    一瞬間,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原本看不見的東西都能看見了,視線所能及的地方也變得越發遙遠,瞳孔中倒影出的畫麵也不再是灰白。


    原來世界,真的是有顏色的。


    楚天淩整個身子就無力癱坐在了地上,全身骨頭都仿佛在一瞬被抽掉了一般。


    君亦宸一愣,瞳孔擴大,丟了手中的袋子就朝楚天淩衝過去,雙手抓住對方的手臂。


    “怎麽了?難受?想吐嗎?”


    楚天淩抬眼對上君亦宸的雙眼,對方那擔心的眼神,那溫暖的眸色,那溫柔的表情。


    以前,他總是躲避父親的溫柔,不屑對方的關係,將對方的愛當做恥辱……


    所以父親對他也總是那種瑟縮小心的神色。


    完了,眼眶又開始發熱。


    楚天淩伸手握住君亦宸的一隻手,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能起來嗎?”君亦宸擔心的問,想扶著楚天淩起身,可對方不配合,而是輕喚了他一聲:“爸……”


    君亦宸內心一怔,雙瞳似乎有瞬間的變色,他或許……害怕麵對這樣的楚天淩。


    他將對方緊緊抱住,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在。”


    楚天淩沒再出聲,但是君亦宸感覺到脖子上的濕意,不由收緊了雙手力道。


    這就是楚天淩想要體驗的人生百態?


    做天尊有什麽不好?為什麽非要體驗這些苦痛與悲瘡?


    不過或許,正因為是天淩,所以才更想要了解什麽叫人間疾苦吧。


    君亦宸抬手放上楚天淩的頭頂,一下一下輕緩揉弄對方的頭發,聲音溫暖柔情:“我出去買菜了。”


    “我以為……你不見了。”楚天淩顫抖著聲音,哭著的腔調顯得孤單無助。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君亦宸認真承諾。


    楚天淩稍微安心,死死抱緊對方的身體,久久沒有說話。


    就在君亦宸想叫對方先起身他去做飯的時候,楚天淩突然說:“我不是個好兒子。”


    “……不是你的錯。”君亦宸雖然大概能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麽,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


    楚天淩繼續哭著說:“我恨他,可我沒想過要他死。”


    “我明明都決定至少做個普通的兒子了。”


    “我想努力的時候,卻什麽都來不及了。”


    “我想做個好兒子……”


    “我不會再四處惹事打架,不會再理那些說三道四的人;不會再給您添麻煩讓您難過;我會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我會帶您離開這裏到別的城市;我會努力做個讓您能笑出來的好兒子!爸,我錯了……給我一個機會……”


    君亦宸沒出聲,因為他想起了“一年後”和楚天淩那些如膠似漆甜蜜黏糊的日子,心髒像是被切片一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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