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你可是以為,澄曜殿不悅而去是因為你掃了他的顏麵?”明盈開口問。


    百裏雲飛沉默,不好承認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明盈說:“曼羽之於澄曜殿,如同趙聲聲之於你。”


    “啊?”百裏雲飛愣住。


    “和氏曼羽當初是儀哥哥親手教會琴棋書畫,在儀哥哥眼中,曼羽便是他的弟子。”明盈聲線平穩,不帶任何感情。


    百裏雲飛這才明白過來。澄曜聖主要給他獎勵,是為了肯定和氏曼羽的功績。這一迴的事情,和氏曼羽占據主導權。曼羽最後與邪物同歸於盡,無論事情誰是誰非,澄曜聖主心中其實便是認定了曼羽有功無過,獎勵比百裏雲飛,便是肯定了曼羽的功勞。難怪百裏雲飛推辭,澄曜聖主會十分不悅。


    “臣明白了。那現在……”百裏雲飛遲疑,總不能再跑去向澄曜聖主討賞吧?


    明盈說:“你可想好要何獎勵?”


    百裏雲飛作為泓熠殿屬臣,受到明盈獎勵倒也名正言順。於是他說道:


    “臣鬥膽,可否為趙律音求一雙眼睛?”


    律音若是在邪境完成任務,迴來時自然再無魅惑之眼,又會是失明的狀態。


    但明盈卻說:“我問的是你要的獎勵,不是趙聲聲。”


    “這……”百裏雲飛語塞,沒想到明盈會拒絕這個請求。


    如今明盈對趙律音的態度有些模糊,百裏雲飛不敢再提與律音相關的要求,本來想要為趙律音要來一份洗玉泉水,如今也不敢再說了,於是一時間卻也想不到該要什麽。


    他孑然一身,如今無所求亦無所執著,確實想不到該要什麽。


    明盈於是再次說到:


    “明缺辭去聖主職責,澄曜殿已請族主盡快趕迴以立新的源爍殿主。”


    百裏雲飛一時間想不到明盈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盈歎息道:“你是木頭嗎?族主迴來,魔皇有莘氏也會跟著迴來!”


    “魔皇?”


    百裏雲飛忽然想起來。魔皇迴來,立新的源爍聖主,這一切事情中,與他密切相關的其實是他的另一個徒弟——有莘小篆!


    小篆身為行露公主的女兒,卻因為種種原因被魔皇所不喜,而一直沒有封號。更為嚴重的是,小篆剛剛成為明缺的屬臣沒幾年,而明缺卻在此時卸去聖主職責!那麽小篆作為明缺私人的屬臣,在神庭中的地位便會變得十分尷尬!


    於是百裏雲飛說:“那臣可否請主上幫小篆一次?”


    明盈這才說:“魔族內政,吾不好插手,但若是將有莘小篆收入吾手下,卻是不出問題。”


    “哦?這樣也行?”百裏雲飛疑惑。、神庭向來講究忠臣不事二主的。


    明盈說:“雖然答應讓有莘小篆入神庭是明缺的意思,但同意有莘小篆成為正式屬臣,是吾下的令。所以有莘小篆成為吾之屬臣並不與神庭慣例相違背。——當然此事還要有莘小篆自己同意才行。”


    百裏雲飛喜出望外,立刻說道:“那臣這便去問小篆!”


    “且慢。”明盈說,“你的手不用管了嗎?”


    百裏雲飛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雙手雖然被他用白光包裹起來暫時阻斷了知覺,但實際上還是鮮血淋漓的狀態。


    “去找晴空處理吧。之後再去問有莘小篆。”明盈說。


    “是。”百裏雲飛離開時臉上的喜色無法掩藏。


    明盈輕歎一聲,搖搖頭,踏著繁花向遠處的紫色水晶宮殿緩緩走去。


    幽暗虛無空間之中,周圍眾多幽藍的火焰偽裝成飛馳的流星擦身而過。


    律音提著銀燈引路,心中若有所思。


    她記得見到明盈的第一眼,便是看見明盈用手捧起這樣一朵幽藍的火焰。而後來在那個小村子中,少年小冰也曾經給過她一個這樣色彩的石頭。律音一度以為,這幽藍色的火焰離開這樣的環境便會變成星辰一樣的小石頭,但是從燃燒在百裏雲飛手上的火焰來看,顯然不是這樣。


    那麽這些火焰到底是什麽呢?律音有些好奇去不敢伸手去觸摸近在咫尺的幽藍火焰。


    此迴她孤身一人進入邪境,沒有任何助力,本身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了,若是因為自己一時好奇作死而使自己陷入絕境,那可就死的太冤枉了。


    律音按捺住好奇心,目不斜視的順著銀光向前走去。


    這還是律音第一次提著這引路燈。似乎隻要她心念一動,引路燈就會自動引導方向,永遠不怕迷路,倒是頗為神奇。而且那銀光似乎直入腦海,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覺到。


    律音順著引路燈的指引走了許久,終於看見前方一片星塵聚集在一起,裏麵隱約可見建築的輪廓起伏。而引路燈的光芒直直指向那群建築的中心。


    前方有一群形態詭異的黑影向律音飛來,紛紛發出嘶嘶的聲音。


    律音一眼認出那些黑影分明和在山崖上襲擊他們的黑影是一類,心中有些緊張,緊緊握住引路燈。


    還好引路燈銀光籠罩之下,沒有一個黑影膽敢接近律音,隻是在她周圍徘徊不去。


    律音心中發麻,硬著頭皮使勁向前衝去,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那群建築腳下。


    眼前的屋宇巍峨高大,在幽暗光線中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律音有些畏懼,不敢向前,但身後的黑影聚集的越來越多,而引路燈又直直指向前方。


    別無選擇,律音鼓起勇氣走進高深的建築群中。


    高牆之內道路曲曲折折彎彎繞繞,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幸而有銀燈引路,律音這才不至於迷失在這龐大的建築群之中。


    轉過無數拐角,繞過眾多殿堂,身後已經聚集了數量龐大的黑影,兩邊都是遠遠圍觀的不明生物,黑暗中更是有無數雙眼睛泛著綠光緊緊盯著律音,律音心中十分緊張,心想怎麽還沒到啊!


    律音緊緊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周圍的恐怖景象,隻依靠引路燈在腦海中指引方位前行。


    “砰!”一聲悶響,律音感覺到似乎撞上了什麽冰冷卻不堅硬的東西。


    律音趕緊睜開眼睛,卻見眼前站著兩個大的侍衛裝束的人。


    之所以認出他們身上的侍衛裝束,是因為律音在明盈與冀楊的一戰中看見了冀楊身邊有穿著這種衣服的人。


    “你們……想幹什麽?”律音後退兩步。


    那兩人二話不說便伸手向律音抓來。


    律音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兩人根本不怕引路燈的銀光!


    律音運起法術用力避開二人的手,轉身向後跑去。


    然而她沒跑兩步便停下了腳步。


    因為往迴走的道路被一人堵住了。


    “你要去哪裏?”陰影中那人笑的無比陰險,一臉病態的蒼白似是鬼魅,正是龍山定宇。


    “你……左定侯,好久不見。”律音幹笑兩聲。


    此時那兩名侍衛已經站在律音身後。


    兩邊是高牆,前後是龍山定宇等人,四周還有無孔不入的黑影和綠森森的眼睛,律音避無可避。


    “可不是好久不見?趙姑娘你離開之後,本侯可是度日如年呐!”龍山定宇緩緩向律音走來。


    律音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無路可退,隻好勉強說道:


    “左定侯若要敘舊,待在下忙完公事可好?否則若讓聖主知道律音因為敘舊而耽擱了任務,恐怕律音不好交代。”


    “嗬嗬?出公差嗎?何必急於一時呢?趙姑娘這樣的稀客,本侯可不能怠慢了。”龍山定宇說著一把抓住律音的胳膊。


    律音拿著引路燈的手被龍山定宇緊緊捏住,手上吃痛失力,引路燈落到地上瞬間熄滅。


    周圍黑影在銀光熄滅的一瞬間鋪天蓋地而來。


    “啊!”律音大喊一聲捂住眼睛蹲下去。


    “退下!”龍山定宇喝道,“本侯要的東西你們也敢覬覦?”


    黑影們發出不滿的“嘶嘶”聲,如潮水一般漸漸退開。


    律音悄悄睜開眼睛,站起來。


    龍山定宇頗為玩味的笑道:“你就這麽點膽量?之前戲弄於我不是很有膽嗎?如今怎麽練這些低下的邪影都不敢麵對了?”


    “這……這不一樣!”律音掙紮著想要掙開龍山定宇的手。


    龍山定宇卻死死抓住律音不放手,口中說道:


    “既然都來我家門口,怎能不進去呢?”


    “不!我不去!”律音大喊道。


    “這可由不得你。”


    龍山定宇一抬手,後麵兩名侍衛立刻用一條黑漆漆的鎖鏈套在律音脖子上。


    被鎖鏈鎖住的那一刻,律音瞬間感覺全身的法力似乎都被禁錮住,而心中似乎也漸漸漫起一陣無比絕望的情緒,讓律音放棄了掙紮。


    幸而額間一陣暖流緩緩流過,瞬間將那絕望的情緒衝散。律音心中知道是清輝封神起了作用,但是麵上不顯,依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龍山定宇見狀,滿意的點點頭,向旁邊一條通道走去。


    兩名侍衛押著律音隨後跟上。


    等到龍山定宇等人離開之後,邪影們再次聚集起來圍繞在熄滅的銀燈周圍,發出憤憤不平的“嘶嘶”聲。


    “嘶嘶——憑什麽!憑什麽!”


    “——魅惑之眼啊嘶嘶嘶!”


    “——是我們嘶嘶我們先發現的!”


    “——嘶嘶——嘶——都安靜!”


    邪影們安靜下來。


    “嘶嘶——聽著——嘶嘶——我們得不到,左定侯也別想得到嘶嘶嘶!”


    “說的對!他也別想得到!嘶嘶嘶!”


    “我們去告密!嘶嘶——”


    “——去告密!告密嘶嘶——”


    一眾邪影重重疊疊似洶湧的潮水向著遠方一處暗金色的宮殿而去,如同漲潮時的海浪一般在高牆間的道路中衝刷過去。


    熄滅的銀燈依舊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被經過的邪影帶動流蘇微微晃動,卻沒有發出任何光芒。


    遠方與一般邪境建築風格迥異的高大宏偉的暗金色宮殿宮門大開,黑色的邪影洪流向宮門內湧去,“嘶嘶”聲中不斷發出憤怒的申訴聲:


    “——嘶嘶——左定侯搶了我們的獵物!”


    “嘶嘶嘶——左定侯攔截了神庭來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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