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去往北方山脈,是有何要事呢?”律音問端木叔楊。


    端木叔楊尚未迴答,一旁靜聽的黃鸝卻是與有榮焉的說道:


    “宗主要去接任龍行右令一職!”


    “龍行右令?”律音記得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


    “便是在北方山脈之中勘測地脈的職位。這職位向來都是公主的心腹股肱才能擔任。這次忽然讓我接任此職,我也是覺得十分突然。”端木叔楊說。


    律音笑道:“這麽說來,端木宗主已經是公主可以信任並委以重任的心腹之人了啊!”


    “這大概是公主對我的考驗。”端木叔楊說。


    “那麽之前的龍行右令呢?”律音問。


    “之前的右令東岵雪大人,迴到皇城便有右相一職在等著她了。”


    “升遷了啊。想必端木宗主在右令任上幾年之後也會升遷至相位。我記得東岵雪與東岵雨是姐弟對吧。”


    “承蒙吉言。東岵家衰落較早,如今隻剩他們姐弟二人,東岵雪是宗主。他們當初在東岵家衰落之後挑起大梁,主動向公主示好——這一點倒是與我相似。”端木叔楊說。


    律音笑笑,然後說:“行露公主倒是一直慧眼識人。”


    “我如今不過是個眼瞎的廢人罷了……不,至少現在還有一隻眼睛。”端木叔楊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巧我也是。”律音也笑起來。


    二人同時笑的前仰後合,旁邊黃鸝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一臉無語。


    笑過之後,端木叔楊問律音:“趙姑娘能否跟我說說這魅惑之眼到底是怎麽迴事?還有你的眼睛……”


    律音搖頭道:“我不知道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畢竟事涉神庭……端木宗主隻要知道,這雙眼睛,神庭勢在必得,就可以了。抱歉。”


    “無妨。不能說便不說吧。我運氣倒算是不錯了,本以為會一直瞎下去,沒找到竟然還能再次見到光明。雖然不是永久,但也知足了。”端木叔楊說。


    “果然如燕迴所說,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律音道。


    二人一路談笑,用了法術禦風前行,走了一天兩夜終於到了魔域最北方的山脈外圍。


    律音抬眼看看遠處連綿的高大山脈,有些唏噓。


    當初被邪物附身的小冰臨死前的樣子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那麽單純質樸的少年,卻遭受那樣的厄運,還有那安寧祥和的邊境小村,也都因為一次的邪物入侵而就此淪陷。


    然後想到當時帶著明缺與荻葉、小篆一同趕迴皇城的路上,屢次遭到攔殺,其中也不乏那些邪物的手筆。律音一直不知道那些邪物究竟有多少、是什麽樣的底細,但她總覺得,那些邪物對於明缺,絕對不壞好意。


    思及此處,律音忽然覺得毛骨悚然:明缺就這樣留在了邪境,不僅離開了神庭的保護範圍,也失去了作為聖主的能力與永生特權,那她在那裏真的會好嗎?明盈為什麽就真的放心將明缺留在那裏?為什麽在邪境中見到的人與潛入魔域的邪物感覺並不相同?


    心頭疑團重重,律音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與律音共用魅惑之眼的端木叔楊察覺到律音心情的變化,於是問道:


    “怎麽了?”


    律音搖搖頭:“沒事,隻是想起來一些不好的迴憶而已。”


    “哦。我略有耳聞。當初在這山裏發生了不少事。說起來,按照遊龍使發迴皇城的消息,這山中似乎仍然有邪物的存在。”


    “哦?竟然還有?”律音問。


    “嗯。行蹤莫測,也並無太過明顯的舉動,隻是經常會有一些死狀殘忍可怖的屍體出現,所以如今進入山中無論如何絕對不可以落單。——這幾年隻有極少數幾次出現過滅村的慘案,但也是有規律可循。”端木叔楊說。


    律音想了想道:“:當初我到這裏來,參加有對這周圍的村落有過一次統計與調查,雖然調查並沒有完成,迴到皇城也無暇向公主交差,但是這些資料如今也許可以用上。”


    “那正好。這裏村落的資料因為多年沒有整理,已經遺失不少,這幾年又因為當初地脈變動需要重新勘測而忽略此事,所以資料一直不甚完整。趙姑娘若是能提供幫助,端木叔楊感激不盡。”


    “端木大人倒是十分盡心啊!還未上任便已經對事務了解如此詳細。”律音笑道。


    “職責所在。”端木叔楊說,“我不善勘測地脈,而且如今這山中地脈勘測已經完成大半,剩下的交給懂行的人去做就好。我來這裏,主要便是管理北山之中人文之事,自然要有所了解。”


    律音當初在這山裏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但對於山中零散的村落確實是有過一定了解的。雖然幾年過去,當初的資料也許已經不完善,但是仍有可以借鑒之處。律音從飛鳥銜環結中找出當年記錄資料的竹簡與絲帛交給端木叔楊,說道:


    “我做的不多,隻有這些了。”


    “多謝。”端木叔楊讓黃鸝收起律音的資料。


    三人向山中走了沒多久,便遇到了東岵雪派來迎接的人。


    “在下飛鱗,受東岵大人之命在此恭候端木大人。”那人一身略顯陳舊但十分整潔的白紫雙色披風,腰佩三尺青鋒,神色端肅。


    “有勞。”端木叔楊說。


    飛鱗帶路,幾人一同前往遊龍使在這山中的駐所。


    山中一直是晝夜交替時節的樣子,無法用天色來辨別時間。遊龍使駐紮在一處山腰上,遠遠看去,一排石砌的整齊屋宇十分賞心悅目,屋前屋後皆有小片的天地,更遠處是整齊的樹林,看起來並不如何奢華。


    “遊龍使果然一向樸素清廉,令人欽佩。”律音說。


    “畢竟這山中沒什麽油水可撈,便隻能勤儉度日了。”前方幾人走來,為首之人說道。


    “東岵大人,久仰。”端木叔楊說。


    來人正是東岵雪。


    “端木大人一路辛苦了。我算到便該今日到了,早就備好酒菜為端木大人接風洗塵。”東岵雪說。


    “不敢當。讓東岵大人費心了。”端木叔楊道。


    一行人一同進了屋子,相互見禮過後,東岵雪這才認出原來旁邊一身白衣的獨眼女子竟然是趙律音。


    “趙姑娘?當初你離開北山之後我倒是聽小雨提起過你。你怎麽……”東岵雪欲語還休。


    律音笑道:“這事說來話長,還是不要說了。”


    端木叔楊也說:“是啊。我也是忽然之間得到了一隻眼睛,還是要還迴去的,此事確實說來話長,還是有空再說吧。”


    東岵雪看出來兩人的眼睛有玄機,但兩人不願多說,她便也不再問,隻是在酒桌上與端木叔楊推杯換盞,閑談之間依舊不忘顧及律音,一時間氣氛十分融洽。


    “聽聞東岵大人此去皇城便要升為右相,恭喜恭喜。”律音說。


    “同喜同喜。”東岵雪說,“趙姑娘年紀輕輕便擔當神庭大人,著實前途無量!”


    “哪裏哪裏。”律音笑道,“對了,當年山中地脈變動,東岵大人可有調查出什麽?”


    “趙姑娘怎會突然問起此事?”東岵雪奇道。


    律音說:“東岵大人也知道,當初地脈變動,我也在場的。有些事情我想要弄明白。”


    東岵雪說:“原來如此。後來經過調查,地脈變動確實是以當時你們所在的地方為中心,地脈之中千裏龍脈節節斷裂,就像是……就像是龍脈被抽出來一樣。”


    “嗯……那其他的呢?”律音沉吟。


    “其他麽……最北邊的那座小村,我們後來有去看過,已經完全消失無跡了。但是最北邊那座山崖之外,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然後就是其他地方的變動,總體還是有規律可循的。這些在遊龍使的存檔中有記載,趙姑娘若有興趣,有一些是可以外借的。”


    “多謝。至於抽掉龍脈……我倒是有些線索。”


    “哦?是什麽?這可是我們一直困擾的謎題啊!”東岵雪兩眼放光,其他人也都停下手中動作盯著律音。


    律音尷尬一笑,然後說:“其實……那個……當時是源爍聖主……說要在那裏取什麽很重要的東西……我想,大概就是……龍脈吧……”


    “聖主!”東岵雪驚唿,“竟然是神庭聖主的作為嗎?真是歎為觀止!數千裏龍脈啊!竟然說抽取就抽取!”


    東岵雪一臉狂熱。


    律音幹笑兩聲,總覺得有些心虛。


    這時端木叔楊問道:


    “東岵大人多年來一直在北山勘測地脈,到底是為什麽呢?在下一直好奇這個問題——在下隻是隨口一問,並無他意。”


    “哈哈哈無妨無妨。”東岵雪大笑,“其實是因為,千餘年來,北山地脈一直不甚穩定,總是在不斷變動。我的前任便注意到這件事,數百年前便開始關注此事,我繼任時這個習慣就延續下來了。除了勘測地脈中的原礦之外,我們做的最多的便是觀測地脈變化了。近幾年——自從龍脈被抽取之後,地脈似乎又稍稍穩定下來了。”


    端木叔楊問道:“雖然在下並未對地理一事做過多少研究,但地脈變動……這種事情似乎並不常見吧?”


    “確實不尋常,但千餘年來,這邊又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所以我們才一直好奇這個。據記載,當初這北山地脈也是十分穩定,一度有著‘北方天柱’之稱,地脈變動也是後來才有的,而且北山似乎也在漸漸下沉。”


    “下沉?這是從何時開始的?”地脈叔楊聞言便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開始考慮自己是否日後也要將重點放在這北山的地脈變動上。


    “北山下沉是與地脈變動一起出現的。此事說來頗為神異。我仔細追溯了千餘年前的所有資料,聯係了當時各方傳來的消息,最終才確定一事。”東岵雪的神色頗為嚴肅。


    “何事?”端木叔楊與律音同時問道。


    東岵雪緩緩答道:“北山地脈開始變動與山勢開始下沉之時,正是南天仙界出現隕落之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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