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氏祠堂前,端木成媗滿心歡喜的祭拜過祖宗牌位,在一眾族老的扶持下暫代宗主之位。


    端木叔楊離開時拿走了宗主令,而當時事發突然,眾人一時間也沒有想到宗主令這個問題,於是端木成媗接任的時候,便因為沒有宗主令而隻能成為代宗主。


    此時端木成媗正與族老討論分宗一事的後續。


    “我以為,叔楊既然離家而去,便由著他好了。”端木成媗說,“畢竟所謂劫難,至今尚未現端倪,過一段時間之後,我等在派人去取迴在宗主令,那時他見家族無事,想必也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眾族老默然。


    他們提出由端木成媗暫代宗主之位,是因為一直將端木成媗當做宗主繼承人來看待,卻沒有想到,不過剛剛坐上這個位置,端木成媗便表現的如此輕浮。不管怎麽說,端木叔楊是前宗主親自製定的繼承人,宗主令還在他手上,端木成媗卻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對他定罪,這做法確實太難看了。


    這時夏侯氏被圍的消息傳來。


    “夏侯家?”端木成媗沉吟,“我們是否派人過去看看?”


    有族老說:“看看可以,但是行露公主此次突然一反常態對夏侯氏下手,我等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不錯。夏侯氏雖然與我們端木氏有些關係,但尚未到唇齒相依的地步。正好我們也可借此機會,看清楚行露公主手中實力究竟如何。”


    端木成媗卻是想到另一件事情:端木成城派人與百裏氏聯絡,指使百裏氏操控夏侯氏對付趙律音一行人。夏侯家為了除掉夏侯荻葉派出眾多弟子。而有莘小篆又與趙律音、夏侯荻葉同行。那麽行露公主此次出手,是否是因為這件事情呢?她會不會想到此時與端木家的關係呢?


    見端木成媗久久不語,族老們問:


    “難道代宗主還有其他想法?”


    端木成媗說:“夏侯氏的實力不弱。畢竟是武將世家,而且尚有數百弟子在皇城外沒有召迴,其他地方的產業更是掌控的牢固。就算行露公主這次將皇城內的夏侯氏宗府拿下了,也未必能動的了夏侯氏的根基,隻要夏侯氏精英弟子與各處產業還在,必然可以東山再起。這次事件之後,行露公主與夏侯氏必成死敵。我在想,我們是否要幫夏侯氏一把?”


    “如何幫?直接對皇城衛出手?那豈不是將行露公主的目光引到我們身上?”


    “我聽聞,夏侯氏在城外有秘密的別院,想必那裏還有夏侯氏弟子。我們既然幫不了城內,何不幫助城外呢?夏侯氏雖然家世不如我們,但必要時刻,也未必不是一份助力啊!”端木成媗說。


    眾人陷入沉思,一時難以決定。


    隨後荻葉在夏侯氏宗府大開殺戒的消息傳來,端木成媗說道:


    “夏侯荻葉竟然迴到皇城了?看來夏侯家已經對韋幼莓下手,隻是不知道行露公主下一步要如何應對。”


    “我們還要介入其中嗎?”族老問。


    “不!”端木成媗說,“我們要幫夏侯荻葉!”


    “哦?代宗主何出此言?”對於端木成媗的態度轉變,眾人心中不免疑惑。


    端木成媗說:“夏侯荻葉此人,各位應該有所了解。我親眼見過他之後,認為他的價值,絕對不下於一眾不成器的夏侯弟子。若能將他拉攏過來,必會是我們的一大助力!”


    “所以你是為了夏侯荻葉?”有人看出端木成媗的目的。


    端木成媗毫不掩飾的說:“沒錯!跟那幫無腦的夏侯氏莽夫相比,夏侯荻葉對我們更有價值!”


    “嗯,倒也無不可。”眾族老沉吟。


    “夏侯荻葉乃是夏侯家數代難逢的奇才,若是當真願意投靠端木氏……”


    就在端木家眾人各自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一個聲音穿透重重房屋樓閣,清晰傳來:


    “百裏於修為一事前來請教,端木家可有人出麵迴答?”


    百裏於修從端木家大門處開始,一步一步向內走去,但凡攔路者,皆在他路過之時身首異處。


    驚慌的聲音傳到後麵宗祠,端木成媗與眾族老一起,親自出麵察看。


    百裏於修一步一殺,沒走多遠,便是屍橫遍地。


    端木成媗怒道:


    “百裏於修,你可知在做什麽?”


    百裏於修嗬嗬一笑:


    “當然知道。我在殺人啊!”


    百裏於修說話時腳步依然不停,轉眼間又是多名端木氏弟子被殺。


    見百裏於修殺人如割草,端木成媗心中稍稍有些忌憚,便沒有直接跟他動手,卻沒想到端木氏族老中有人看不下去了。


    “放肆!端木世家豈是你這小輩隨意撒野的地方?”


    兩名修為高深的族老親自出手,要將百裏於修擒下。


    百裏於修冷哼一聲,瞬間周圍黑影暴漲,將兩名族老拉入影子之中,哀嚎著被黑影包圍。


    黑影退去之後,所過之地隻剩白骨。


    眾人大驚,沒想到百裏於修修為如此可怕。


    端木成媗剛想說些什麽,百裏於修向她輕輕瞟了一眼,一股無形壓力籠罩過來,了嘴邊的話立刻被她咽下去了。


    百裏宜修緩緩道:


    “我前來問罪,你們不及時認錯,還要與我動手麽?”


    “你……你想幹什麽……”端木成媗底氣不足的說。


    “我的問她,隻問一遍。你隻需要迴答,是或不是。明白了嗎?”百裏於修說。


    端木成媗咽了口唾沫,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百裏於修將一顆破碎的珠子扔在地上,冷冷道:


    “此物可是你們的東西?”


    端木成媗定睛一看,發現那正是她在北方山脈之中丟失的靈珠——這靈珠是端木氏獨有,隻有極少數精英弟子才能擁有。當初這珠子丟了,她還在北方山脈之中找了好久,於是才陰差陽錯碰到了韋幼莓與荻葉。


    端木成媗不知道百裏於修是什麽意思,不敢迴答。


    百裏於修輕聲道:


    “來,告訴我,這個珠子,是你們的嗎?”


    百裏於修的聲音似乎有種莫名的蠱惑力。


    端木成媗晃神,話便出口:


    “是……”


    “很好!”百裏於修冷聲說,“那你們就為此物付出代價吧!”


    “什……什麽?”


    端木成媗還沒完全清醒,卻見百裏於修一抬手,幽暗的光芒從他手掌中發出,一圈一圈漸漸擴散。


    光芒到處,所有生靈皆成飛灰!


    端木氏宗府內數百人,瞬間皆赴黃泉,唯留端木成媗一人。


    “你……你做了什麽!”端木成媗尖叫。


    百裏於修笑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向端木成媗。


    “別過來!你別過來!”端木成媗大聲尖叫。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怕的人,竟能在一招之內滅掉數百人——那不是幾百根木頭!其中不乏修為高深的端木世家的頂梁柱與元老。


    “有意思!”百裏於修笑著說,“你竟然能夠在我的滅世之光下不死?來,讓我看看是什麽特別的東西留住了你一條小命?”


    “不!別靠近我!”端木成媗轉身就跑,身邊浮起的小小飛劍卻是向百裏於修刺了過去。


    “還敢還手?一招殺不了你,難道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百裏於修一步一步緩緩走過去,隨手捏碎了飛來的小劍。


    端木成媗慌不擇路的奔逃,在端木氏宗府之中四處穿梭。


    百裏於修便向貓戲老鼠一樣嗬嗬笑著看著端木成媗驚惶的跑來跑去。


    端木成媗慌亂中跑到了一處房屋,房屋裏可通往一處小小的秘境,那是她內心認可的安全的地方。


    慌慌張張打開了秘境,裏麵池塘猶在,一片寧靜的樣子。


    端木成媗鎖死了秘境的入口,稍稍安下心來。


    “成瑞!阿嬸!”端木成媗顫抖著聲音喊道。


    這裏便是女教習為端木成瑞療傷的地方,是端木家的療傷聖地,而且防護措施極為嚴密。


    “成媗?”一個細若遊絲的聲音傳來。


    端木成媗扭頭一看,竟然是端木成瑞!她驚喜的跑過去:


    “成瑞!你沒事!幸好你沒事!阿嬸呢?”


    “阿嬸?我沒有看見啊。我剛剛才醒過來,就聽見你在叫我。你怎麽了?怎麽一直在抖?你哭過了?發生了什麽事?”端木成瑞有些焦急的問。


    端木成媗泣不成聲:“沒……我們快找找阿嬸……外麵……外麵……”


    “外麵已經沒有活人了。”百裏於修的聲音冷冷傳來。


    “啊!”端木成媗驚惶的轉身,正好看見百裏於修悠然的走進秘境。


    “你是什麽人?”端木成瑞將端木成媗護在身後。


    “真是令人驚喜!”百裏於修白手道,“這裏竟然還有一個!竟然有兩個人能夠在滅世之光中生存下來!我對你們非常、非常感興趣!”


    “你……你說什麽……你怎麽……怎麽可能……進來……”端木成媗一邊發抖一邊鼓起勇氣問道。


    “啊?怎麽進來?如你所見,就是這麽走進來啊。難不成你以為,一個小小的空間,就能阻擋我的滅世之光?真是笑話!這四周恐怕有不下三處空間,不是一樣都沒有活人了嗎?”百裏於修得意的說。


    “你……你……你到底……是什麽……”端木成媗這才想起來方才四處奔逃的時候也進了一處秘境,裏麵確實是空無一人,而且最終還是被百裏於修毀掉了。


    百裏於修抬起手,緩緩做出一個捏的動作,他們所在這處秘境瞬間崩塌!


    端木成媗和端木成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到百裏於修身邊。百裏於修一把捏住端木成媗的脖子,冷笑道:


    “跑啊!你怎麽不跑了?”


    端木成瑞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動彈不得,隻能眼看著端木成媗嘴角緩緩溢出血跡,雙手劇烈掙紮之後無力垂下。


    百裏於修隨手將端木成媗的屍體扔到一邊,看向端木成瑞說:


    “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呢!不過是聖魂留在你們體內殘留的招式,讓你們僥幸逃過一命而已!嗬嗬……真是有趣。你們家的東西助聖魂從我手裏逃過一次,聖魂留下的殘招也讓你們從我手中逃過一命,倒是扯平了!”


    端木成瑞腦中飛速轉動,雖然不知道他說的聖魂是什麽,但是大概知道了是之前趙律音對她們二人動手,留下的招式救了她們。


    這時端木成城剛好迴到端木氏宗府,進門一見滿地屍體,而裏麵寂然無聲,瞬間感覺到不對,立刻收斂了生息,運用法術潛行,悄悄到了內院。


    端木成城四下找了一圈,卻沒有見到一個活人,於是他也想起了端木成瑞療傷的秘境,悄悄潛行過來。


    端木成城到來時,正好看見百裏於修殺死端木成媗的場麵。他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在離開百裏氏別院之後,聽聞端木叔楊離家,便到了四時堂去見那裏的族人,與他們一番交談,打聽了一下他們的口風,得知端木叔楊親自去向行露公主投誠之後,便趕迴來宗府要與端木成媗商議對策。卻沒想到,一迴來見到的就是端木氏屍橫遍地的景象。


    此時百裏於修正對端木成瑞說:


    “看起來之前聖魂給你留下的那一招,讓你吃了不少苦呢。可是你看,我一出手,就與那一招相互抵消了。你的痛苦也解除了。你要怎麽謝我呢?”


    端木成瑞艱難的答道:


    “你希望……我怎麽謝你?”


    “啊!真是識趣!”百裏於修拍拍端木成瑞的臉,“可比那個躲在暗處不敢露麵的端木公子招人喜歡多了!你說是嗎,端木公子?”


    端木成城全身頓時被無形力量籠罩住,他知道自己藏不下去了,於是從隱蔽處出來,朗聲道:


    “不久前才分開,卻在這裏又見到了百裏公子,真是幸會。”


    “幸會?”百裏於修嗤笑,“哪裏是幸會?不幸才對吧?還是端木公子眼瞎,看不見外麵那一地死人?”


    端木成瑞使勁對著端木成城使眼色,讓他快逃。端木成城雖然看見了,卻知道自己恐怕無法逃離,隻能與百裏於修虛與委蛇:


    “確實不幸。但事出必有因,想必是他們哪裏做的不對,惹百裏公子不痛快了,成城在此代端木家向百裏公子賠罪。”


    百裏於修哈哈大笑:


    “不必你賠罪。得罪我的人幾乎已經被了滅了全族,就剩下眼前這兩個了!”


    端木成城聞言,便知道那些不見了的族人,必定都已死在這人手裏,他有些心慌,卻不得不麵對:


    “既然如此,百裏公子可消氣了?”


    “消氣?當然沒有!”百裏於修咬牙道,“我布局甚久,卻被你們家的一顆珠子壞了大事!不殺盡端木族人,怎能平我心頭之恨?”


    端木成城見百裏於修殺意依然,於是小心道:


    “百裏公子既然要屠盡端木族人以泄憤,成城這裏,倒是有兩個不甚新鮮的消息,不知能否換取我兄妹二人性命?”


    “不新鮮的消息,我要來何用?”百裏於修森然道。


    端木成城說:“或可暫緩百裏公子心中憤怒呢?”


    “說來聽聽。”百裏於修又恢複一臉平靜的模樣。


    端木成城道:“第一,幾個月前,皇城幾大家族曾同時派人送了一批人手到虢山關,以補充前線兵源不足。”


    “這我知道。”百裏於修淡淡的說。


    端木成城接著說:“這些人手之中,有一人是仙界派來的奸細,便是那個赫赫有名的商有期!行露公主已與仙界合作。”


    “哦?那個能破魔種之計的商有期?”百裏於修看來端木成城一眼,“這個消息可換一條命。”


    端木成城聞言一喜。他扔出這個消息,並沒有報太大希望,而是為了試探百裏於修對於百裏宜修方麵的關注程度。現在看來,這方麵的消息確實有效。


    於是端木成城接著說:


    “第二個消息,商有期手中,有金鱗劍。”


    百裏於修臉色一沉:“金鱗劍?神庭所賜的金鱗翠羽?成王商氏?”


    端木成城說:“商有期與成王一脈的關係,已經很清楚了。他顯然是成王後裔。”


    “比起這個,我更關注的是金鱗劍。”百裏於修說。


    “這個……”端木成城對金鱗劍了解並不多。


    “看來你並不知道我要的消息。這第二個消息,很是差強人意啊,恐怕隻能抵半條命。”百裏於修看似失望的說。


    端木成城心中一跳,趕緊說道:


    “若是這樣,可否用其他人的性命再換下這半條命呢?”


    “其他?我向來不喜濫殺無辜,招惹我的僅僅是端木氏而已!”百裏於修笑道。


    端木成城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後說:


    “跟隨端木叔楊離開宗府的端木氏族人尚有十餘人,就在城西四時堂!”


    百裏於修對著端木成城一笑:“識時務!那便放過你們了。有多遠滾多遠,不許再出現在我麵前!”


    “是!”端木成城一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減輕,立刻拉住端木成瑞以最快的速度飛竄出去,一步不敢停留。


    端木成瑞腦中一片空白,在被端木成城拉走的時候,迴頭看來一眼空寂的端木氏宗府,眼淚落進塵埃。


    數千年繁華世家,瞬息間煙消雲散。


    百裏於修拍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嗬嗬冷笑著向外麵走去。


    “端木氏……能死於我手中,也算你們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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