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宗門弟子大比進行了十餘日。這期間,除了子午之時用於修行,其他時間律音偶爾會去觀看比試,更多的時間則是在典籍司查看仙魔之戰的記錄。


    這天子夜,律音在小山穀修煉之後,踏著夜色,悠然漫步。


    律音總覺得,這樣悠閑的日子怕是沒有多少了,她心底隱隱有不安的感覺。


    風吹過,帶起衣袖飄飛,腰間的飛鳥銜環結流蘇也似乎被風吹動,向著一個方向飄著。


    過了一會兒,風停了,律音覺得有些奇怪,腰間的流蘇還在執著的朝著那個方向飄著。律音看向那邊,樹木森森掩映,月色難入,黑漆漆一片。


    飛鳥銜環結是空間屬性的神器,能引起它感應的,也隻有空間的波動。


    律音召來靈息環繞周身,掩去自身氣息,悄然走向那片黑暗中。


    順著流蘇指向的方向走了一陣,繞過一個小山峰,律音看見前方幾個人正在交手。


    確切的說,是一個人正與幾個人打鬥。


    顯然雙拳難敵四手,孤軍作戰的那人很快被擊飛出去,趴在地上吐出一片鮮血。


    律音仔細一看,被打的那人,竟然是商有期!


    此時另外幾人圍住商有期,為首一人一腳踩在他臉上,罵道:


    “不知死活的賤種!竟然敢贏過王師兄!你以為你是誰?想要爭那真傳弟子的名頭?那也得你有那個命去掙!”


    那人說著,揚鞭打向商有期。


    本來已經趴在地上不動的商有期忽然暴起,一把抓住鞭稍,跳起來踹向那人,卻又被旁邊一人一拳打中後背,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一人踩住商有期背後,腳下使力,陰森森的說:


    “你小子若是識相,就把那件東西交出來,我們還可以饒你不死。”


    隻聽商有期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你們……你們要殺我……就不怕……不怕宗門知道嗎?”


    “哈哈哈……”


    幾人爆發出一陣狂笑,為首的那人說:


    “宗門?現今有魔族潛伏在宗門中,若是有誰不小心死在魔族手裏,也不是不可能,對不對?”


    “不要跟他廢話了,”那個陰森森的聲音說,“他死了,我們一樣能拿到東西。”


    說著那人手中寒光一閃,一把匕首淬著藍光就像商有期背心處刺去,卻沒有看見商有期壓在身下的拳頭裏隱隱閃著銀光,蓄勢待發。


    律音聽幾人說話,想起當初路冰璿強搶朗月琴的經曆,心中怒火頓起,見那人還敢行兇,瞬間衣袖一揚,朗月琴出、夢蝶刀現!


    靈息洶湧中,夢蝶刀凝成實體,急速飛出,刀刃過處,正欲行兇殺人者已經人頭落地!


    “什麽人?”其餘幾人大驚。


    商有期拳中銀光瞬間一斂,不再動作。


    律音從樹叢中走出,抱著朗月琴,大聲說:


    “什麽人都不重要了,反正你們也快要死了。”


    那幾人見來者不善,又因為夜色濃重而看不清律音的樣子,因此說道:


    “大言不慚!你若是收迴你的話跪下道歉,我們或許還可以考慮留你一條性命。”


    律音聞言怒火更盛,再挑弦,夢蝶刀下,又是顆人頭落地。


    剩下幾人大驚失色,沒想到一時不慎,竟然被她連殺兩人,明白對方意在殺人且能力不差,於是不再多言,殺招直向律音而來。


    律音看著幾人動作,卻覺得幾人周身靈息慢而無序,雖然殺意鼎盛,在她眼中卻不堪一擊,當即撥弦調動靈息形成洪流,卷向幾人。


    幾人正運轉法術要殺律音,卻忽然感覺周身靈息一亂,內境隨之動蕩,法術瞬間一滯。


    見幾人動作一頓,律音冷笑一聲,再挑弦,夢蝶刀一化三,翩然飛舞見,或是斷首、或穿心、或刎頸,幾人同時喪命。


    律音抱著琴走過去,路過幾人的屍體時臉上一陣嫌棄。


    商有期掙紮著爬起來,說:


    “多謝趙師姐救命之恩。”


    律音這時才覺得自己貿然殺人有些不妥,但事已做下,無需後悔,於是淡然對著商有期道:


    “路見不平而已。何況以你的能力,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被人殺了吧?”


    其實律音並未看見商有期暗藏的招式,卻覺得一向神秘莫測的商有期必然有他的底牌。


    商有期笑笑說:“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那麽到手的真傳可就飛了。所以還是要多謝師姐。”


    “真傳?天道司那個真傳弟子的名額嗎?“律音這幾天偶爾會關注弟子大比,也聽說過這傳的沸沸揚揚的大事。


    弟子大比,逍遙境以下才可參加,而記名弟子的比試中,能得頭名者可被天道司收為真傳弟子,獎勵更是豐厚無比。


    律音想想覺得有些不可置信:“難道你得了頭名?”


    商有期苦笑:“本來隻是不想服輸而已,白天與王嶽一戰,拚盡全力才險勝一招。”


    律音又問:“就是那個兵陣記名弟子王嶽?據說他向來善戰,修行三百年,已入達生境,可是有記名弟子第一人之稱啊。”


    “就是他,果然好難對付。若不是白天與他對戰傷勢未愈,也不至於落到被這幾條雜魚製住。沒想到王嶽手下的人也如此狠毒。”商有期擦擦嘴角的血苦笑,看看地上幾具屍體。


    律音再問:“那你到什麽境界了?”


    “繕靈而已。”商有期掙紮幾下,還是站不起來,於是依然坐在地上。


    律音從玉環中拿出一瓶丹藥給他,然後說:“越境而勝,你果然不簡單。”


    商有期接了丹藥,倒出一看,說:“養元丹?師姐好大方。多謝了。”


    那丹藥是療傷靈藥,是宗門當初給入室弟子月例中的丹藥之一,每月僅有一瓶三顆。律音一直沒有用上,於是直接給了商有期一瓶。


    商有期服了藥調息,律音卻是對著一地屍體皺眉:


    “剛剛沒有多想,就這樣殺了人,不知道宗門會不會追究?”


    律音心中想的卻是,最近脾氣越來越差了,今天竟然起心殺人。


    “沒關係,我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真傳弟子,他們敢對我下殺手,也是活該。宗門那裏,我來交待就好。”商有期說。


    “對了,”律音忽然想起來到這裏來的原因,“這裏剛剛似乎有空間波動?”


    商有期聽律音此言,一口氣噎住,差點傷勢加重,於是趕緊引導氣息、穩住內境,過了半天才說:


    “是嗎?我不清楚啊……”


    律音不信:“你這樣樣子,可不像不清楚啊。”


    “嗬嗬……師姐,難得糊塗、難得糊塗。”商有期苦著臉。


    看來是商有期的秘密,於是律音不再多問:


    “那算了。這裏留你處理了。”


    律音說完就離開,留商有期在那裏暗自心驚不已:


    沒想到她竟然能察覺空間波動……好險,幸虧不是敵人。這迴倒是多虧了她來,否則損失就大了……


    而後蓬萊仙宗弟子大比到了尾聲,商有期以記名弟子中最終獲勝之人的成為天道司新的真傳弟子,被副司主楊空山看好,收入門下。


    而王嶽據說被宗門驅逐,那被殺的幾人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商有期在天道司下屬的弟子居所聽濤峰設宴,律音受邀參加,難免碰上了路冰寒。


    路冰寒與律音的過結已經人盡皆知,商有期求了天道司的另一位真傳弟子去陪路冰寒,自己卻來找了臨床獨飲的律音。


    “趙師姐好興致。”商有期拿了果酒過來。


    律音接過果酒,自斟自飲道:“在天道司,路冰寒的勢力不小啊。”


    律音在這裏獨坐許久,天道司其他弟子都沒有過來寒暄,顯然是路冰寒的原因。


    商有期笑笑:“抱歉抱歉,怠慢師姐了。”


    律音說:“怠慢倒是沒有,比較我和他們也不熟。隻是我剛剛想起一事。”


    商有期挑眉:“師姐請講。”


    律音看向那邊被一群人圍住的常非常,說:“你那天的話,是什麽意思呢?”


    律音剛剛看見商有期給她拿來果酒,就想起那天常非常在刀劍司宴會上給她拿來桃花酒一事。而此刻,圍住常非常的幾人,顯然都是當日洗葉峰上以商有期為首的幾人。


    “隻是懷疑而已,”商有期拿著酒杯輕抿,“你們三人都與魔族有過接觸。仙魔雙方不死不休,你與淵檀上仙和葛殊仙人都接觸過,路師兄也與風桐仙子接觸過,顯然不會是魔族偽裝,那麽,自然就剩下他了。”


    律音真的驚訝了:“哦?你知道的不少啊!”


    商有期笑而不答。


    “我不問你哪裏得來的消息,我隻問你,既然懷疑,為什麽不告訴宗門上層知道呢?”律音說。


    “我沒有證據。而且我能想到的,別人未必想不到。如果能夠騙過掌門等人,恐怕就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


    商有期的理由雖然有道理,卻還是頗多遮掩。但是本來就秘密甚多,律音也不想細問,隻是心中對那天的桃花酒充滿疑慮,於是說:


    “那你覺得,魔族偽裝藏在宗門裏,是為了什麽呢?”


    “這蓬萊宗門中,最有價值的是什麽呢?”商有期反問。


    “最有價值?”律音想想,“那就要屬這些弟子們了。東方仙界蓬萊雲海最充實的後備力量,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有價值呢?再往下就是宗門四大奇景了。”


    翻閱眾多典籍之後,律音對於仙魔之戰了解更多,對於修仙宗門的認識也更加深刻。


    商有期卻搖搖頭:“方向錯了。弟子們再有價值,要想全除去也不容易。宗門四大奇景也不容易下手,應該是可以帶走的東西。”


    律音確實想不到了:“可以帶走的?到底是什麽?不要賣關子了!”


    商有期看著律音,笑道:“是師姐你——的朗月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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