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音酒醒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真是……一不小心就喝過頭了啊。”律音揉揉額角,還是有些頭疼。


    花橙送來清茶:“宿醉最容易頭疼,師姐還是先緩緩再起來吧。”


    “嗯。”律音正覺得口幹,接過茶飲盡,然後又說:“我怎麽迴來的?”


    一覺醒來就已經在舜華台了,顯然不可能是自己飛迴來的。


    果然,花橙答道:“是商師兄送師姐迴來的。”


    律音有些疑惑:“商?商有期?”


    姓商的同門,她就隻跟商有期熟悉。


    “是。商師兄說,刀劍司那裏所有人都大醉,執事司去幫忙的弟子都忙不過來,他就順路送師姐迴來了。”花橙接過空的茶盞,又拿來一盤水果,“師姐吃些果子吧。”


    律音咬著果子,乏力的斜倚在床邊,說:“我醉酒時,沒有做出什麽失態的事情吧?”


    喝醉之後的事情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花橙說:“師姐醉酒之後就一直在熟睡,連我為師姐更衣都沒有感覺。”


    律音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揮揮手讓花橙下去,心中卻想,自己果然不能喝酒,一喝醉了就一點意識都沒有,若是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裏,豈不是任人宰割?


    在枕頭邊看到了放在那裏的飛鳥銜環結,運用靈識查探了一番,見並沒有少什麽東西,朗月琴也安安靜靜的放在裏麵,這才放下心來。


    稍微休息過後,換了身衣服,走出舜華台,正好碰到前來拜訪的商有期。


    “趙師姐果然醒了。”商有期笑著躬身行禮。


    律音說:“多謝商師弟送我迴來了。”


    商有期說:“雖說是在宗門裏,但是師姐還是多長些心的好。畢竟還有魔族潛伏的威脅在,師姐要多加小心。”


    被人這樣當麵說不長心眼,律音有些臉紅,卻無可辯駁。


    “師姐,”商有期忽然靠近她,神神秘秘的說,“小心常非常。”


    “什麽?”律音被他的舉動驚了一下,卻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師姐自己領會吧。在下告辭。”商有期不再多說,瀟灑離開了。


    律音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與常非常也並不是多熟悉啊,最多也就是……就是在刀劍司一起喝過酒而已。


    可是自己才與常非常喝酒喝醉了醒來,商有期就來提醒要小心常非常……想到商有期一貫以來的神秘,覺得還是考慮一下他的提議,離常非常遠點的好。


    看看天氣甚好,律音召來靈息成雲,再次飛向海邊,繼續日常的修煉。


    修行“靜月流風”心法至第二層“輝曜千山”之後,引日月精華入體,似乎對日常飲食與休息便不再需要了,隻要吸取了足夠的日月精華,似乎饑餓、疲憊、病痛這些東西都遠離自己了。而內境的湖泊中,積澱下來的日月之光凝結成似水流一樣的東西,卻是各自占據一方,界限分明。


    而律音也發現,吸取子午之時的日月精華似乎能夠事半功倍,於是她就該在每天子午之時修煉,而其他時間,都在典籍司那座五層小樓內翻看有關南天仙界的記錄。


    十幾日過後,典籍司中有關於南天仙界的記錄都被律音粗略翻看過,小樓頂層的重要書簡,更是被她用玉簡翻錄下來,收在飛鳥銜環結中。


    轉眼便到了蓬萊仙宗弟子大比,簡潔的儀式過後便是各處擂台開戰。


    本來律音還打算在大比中出其不意的給路冰寒一些教訓,可是師父百裏雲飛突如其來的脫離宗門,律音雖然還在蓬萊宗門中修行,卻再也不是蓬萊弟子,自然也無緣參與大比,因此隻是隨意看了一些弟子比試,就索然無味的離開了。


    山間草木繁茂,蓬萊山中沒有四季之分,因此常常讓律音有種山中無日月之感。


    律音走在人跡罕至的山穀中,此刻所有人都去參加比試了,一些偏僻點的地方自然也就沒有人。而律音隨意走到這裏,卻發現周圍靈息濃鬱而活躍,草木窸窸窣窣,似乎還隱隱發出嬉鬧的聲音,樹上老藤無風而動,鳥獸不避行人,反而三兩聚集,交頭接耳,顯然這裏草木已然通靈,鳥獸神智已開。


    蓬萊仙山中修行者眾多,當初選在此地建立宗門也是因為地氣利於修行,因此有些花草鳥獸成精也並不稀奇。這處閑散的小山穀並不屬於二十四司中任何一司,偶爾也有弟子找到這裏安靜的修煉,因此這裏的精怪也不怕人。


    律音饒有興趣的向著靈息濃鬱的草木深處走去,一路精怪環繞,生機勃勃,直到山穀裏麵,怪石嶙峋,一條細細的山泉自上而下,形成小小的瀑布,在山穀最低處聚成一處小水潭,其中偶有遊魚,景色甚美。


    有小小的花草精怪在枝葉間躲躲藏藏,律音分花拂葉抓了小小的精怪又放開,玩的樂此不疲。


    難得找到這樣幽靜又有趣的山穀,律音便不再顧慮其他,一直在這裏玩到半夜,快到子時,才打算離開前去海邊修煉。


    律音整了整衣服,正準備離開,抬頭間卻見山穀上四麵山峰隆聚,天然成陣,月光被四麵山峰圍攏而直入山穀,濃鬱幾成實質。穀中精怪此時已經紛紛現身,或是立於樹梢,或是坐於岩石,皆沐浴於月光之中,唿吸吐納間,月光精華暢然入體。


    這小小的山穀,竟然能夠聚集如此濃鬱的月光精華,難怪會有這麽多精怪聚集!


    律音當即決定,暫不離開,就在這裏吸取月光精華一試。


    朗月琴出,清雅之樂起,律音運轉心法,借朗月琴之力納月之精華,卻發現琴聲一響,四周月光似是共鳴,光線隱約曲折,竟如河流改道,紛紛向著律音湧來。


    四周精怪紛紛發出不滿的鳴叫,律音一人便搶走了屬於他們的所有月光。


    律音見狀也覺得不妥,於是挑弦改調,琴聲再起時,月光不再向她一人聚攏,而是跟著琴聲節奏如海浪潮汐起伏,在山穀中迴蕩。


    月光隨著琴音節奏,在律音唿吸之間順利進入內境,而濃如實質的月光在靠近律音時,雖然並未進入內境,卻竟然真的凝結成一顆顆光點。光點越集越多,多到律音已經無法完全及時的吸納。


    四周精怪見到律音周圍的光點,都興奮的鳴叫起來,想向律音靠近卻又不敢。


    子時之後,山穀中濃鬱的月光便漸漸散去了,但是律音周身聚集的光點已經多到將她2整個人都湮沒進去。


    突然之間聚集如此之多的月之精華,律音拚盡全力也無法完全吸收,而隨著月光淡去,外圍的光點也開始漸漸消散。


    有大膽的精怪悄悄靠近律音,趁她無暇分神,快速的抓住一枚光點就跑開。


    律音感覺到了,去看那精怪,卻並無責怪之意。反正她也無法完全吸收,送給順水人情也不錯。


    其他精怪見狀,紛紛向律音靠攏,爭搶這些光點。


    很快,律音周圍的光點被她自己和眾多精怪分完。但是這些精怪並未散去,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她。


    律音無奈笑道:“沒有了,我也沒有辦法啊。”


    精怪們聽她這樣說,才不舍的散去。


    而律音收起朗月琴,檢視內境,發現在這山穀中吸取的月光精華,竟然有在外麵修煉一夜的十倍之多!


    真是意外之喜!


    於是律音覺得暫不離開這裏,等到正午的時候,再看看是否可以同樣聚集日光精華。


    人類修行以吸納靈息為基礎,而山精妖怪一類修行才以日月精華為主,而按照“靜月流風”心法修行,竟然在第二層就走上了精怪修行的道路,這一點讓律音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安。


    雖然與眾不同,但是畢竟沒有人成功過。


    律音在山穀裏等到正午,卻發現這裏並不能像聚集月光那樣聚集日光精華,而四周山壁是天然成陣,並無明顯的陣紋,也無法學習,於是律音決定暫時先離開,夜間再來這裏修行。


    律音再次去找了姬蘭姿,請她幫忙尋找關於仙魔之戰的記錄。


    律音之前搜索南天仙界的記錄,發現南天仙界的隕落與仙魔之戰似乎有著千絲萬縷隱晦的關係,卻又並未再任何典籍中明說。而朗月琴的過去,也讓她不得不再去了解更多關於仙魔之戰的情況。


    “這個啊……”姬蘭姿有些為難的皺眉,“這個比南天仙界的記載還要多呢。”


    律音跟著姬蘭姿到了典籍司最外圍的一片書樓群。這裏的書樓都有百丈高,裏麵更是人來人往。


    “仙魔之戰作為修行界人盡皆知的事情,持續上萬年,相關的記錄可不是一般的多。”姬蘭姿指著麵前最高的一座書樓,“這片書閣裏,所有甲字號的樓裏都是關於仙魔之戰的記錄,或完整或零碎。每隔百年都會有人來整理一次,可是記錄越來越多,因此後麵四座樓裏的都是還沒來得及整理好的零散記錄,前麵從甲子到甲未,都是按時間先後整理好的記錄。”


    “這麽多啊……”律音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多記錄。典籍司外圍的書樓都是按照天幹地支編號,一共六十做,沒想到仙魔之戰的記錄竟然占據了甲字號的整整十二座書樓。


    姬蘭姿苦惱的說:“這些記錄太多,越往後的越是零散無序,你要看哪些?之前整理好的我還能幫你找找,百年以內的記錄,我也是無能為力了。”


    律音想了想,說:“那還請師姐辛苦,先幫我找找仙魔之戰中,跟朗月琴有關的記錄吧。”


    朗月琴的過去,才是律音首先關心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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