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雲飛給律音的那套功法以法術烙印在一枚玉簡內。


    律音曾經為自己感應不到靈息一事常常流連典籍司,知道按照門中慣例,一般功法都是刻印在竹簡中,深奧一些、用作研究的功法則是刻在特製的木簡上,來曆特殊、珍貴高深的功法則是由金銀鑄成特殊形狀以示區別。而玉簡,大多是有典故流傳、據說十分神奇,卻長期無人練成的特別功法——也就是說,凡是刻在玉簡中的功法,一般都是中看不中用,隻能充門麵而無法成功的功法。


    但律音心想,師父應該不會隨意給自己一門功法來敷衍,畢竟自己作為入室弟子,修為如何將來是與師父的名望有直接關係的,而且以她的權限,典籍司中除了最深層的禁區不能進入之外,其他各種功法典籍都是可以隨意翻閱修行的,要想換一門功法修習,並不是難事。隻是修行不易,大多數人都是專精一種或少數幾種功法,以免分心耗費精力。


    大道萬千,皆可成仙,前提是,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道”。


    舜華台專門的練功室內,律音調動靈息注入玉簡。隨著氣流波動,玉簡內的內容投射出來,卻是難以辨認的上古文字。滄海桑田、世道變遷,很多上古的文字都已失傳。律音雖然曾經博覽群書、熟讀百家,但是凡人精力終究有限,對於上古文字,她了解不多。於是隻能再去請教師父。


    歡筵峰上,平日總是歌舞升平的樂舞司此時卻有些安靜了,沒有往日的鍾鼓歡歌,倒是顯得嚴肅了許多。


    而一般都不會離開歡筵峰的百裏雲飛,此時卻讓律音遍尋不著。律音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律音東張西望的時候,大師姐管念薇正好帶著一群人從旁邊走過。律音連忙攔住她。


    “大師姐,你知道師父去哪裏了嗎?”


    管念薇停下腳步,想了想說:“師妹你不知道嗎?過幾天就是師門與其他宗門三十年一次的交流大會了。師父大概此刻正在主峰正殿與掌門和各司主食一起商討相關事宜吧?”


    “交流大會?我確實不知道呢。”


    “每隔三十年,修仙界各宗門都會聚在一起,交流修行相關的事情,也是各門派向整個修仙界展示實力的機會。這次又正好逢上三百年一次的特別盛會,因此宗門中很重視呢。不僅各司主事都在忙,下麵弟子也都在積極準備呢。”管念薇讓她身後其他人先離開,自己留下給律音講解此事。


    律音想想,果然最近大家似乎都在忙著什麽,而自己因為各種原因都沒有關注這些事情。


    “師姐,盛會大家都要參加的嗎?”


    “並不是。這次盛會在昆侖山舉行。我們蓬萊仙宗,隻需要去一部分人參加就好。這次據說是掌門親自帶隊,會有各司司主及部分宗師帶各司弟子去。而這樣的事情,一般都是資質極佳和修為最高的弟子前去。按照慣例,二十四司各有兩名真傳弟子、兩名入室弟子的名額。而此次盛會據說還恰好遇上昆侖宗門的上界——天帝下都派仙使下界巡查,大家都躍躍欲試呢。”


    律音想想,說:“那這名額是怎麽選定的呢?”


    “這名額確實不多。但是,每司兩名真傳弟子,這一點其實就大有活動空間呢,如今宗門二十四司,隻有十六司有真傳弟子——像我們樂舞司,現在就還沒有真傳弟子呢。而這兩名真傳弟子的名額,可以讓給其他司,也可以——”管念薇難得的賣了個關子。


    律音果然好奇:“什麽?”


    “也可以留給入室弟子啊!若是有師長特別喜歡的弟子,自然是可以用這個名額的。而且若是得了這個名額,基本上就是準真傳弟子了。”管念薇說這些話的時候,笑的別有深意。


    律音看到管念薇的表情,心有所感:“那我們司的弟子,已經決定了嗎?”


    “是啊。”管念薇神采飛揚的說,“兩名真傳弟子名額,讓出一名給百草司。加上兩名入室弟子的名額,一共三人——阿藍阿紫,還有,我。”


    律音聽見這些,腦中念頭飛轉。


    樂舞司至今沒有真傳弟子,所以兩個名額可以送人情也可以自己用。而送給百草司一個名額,與掌管草藥醫療的同門交好,自然是大有好處,而且這裏應該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剩下的名額,樂舞司分曲部、舞部,兩部確實不好分配。阿藍阿紫是舞部得意弟子,但是兩人向來不分開,將兩名入室弟子名額分給舞部,不僅舞部能夠帶上最得意的弟子出門,而且,最重要的是,真傳弟子的名額,舞部自然不好意思再爭。所以,曲部這裏,隻要了一個弟子名額,讓大師姐管念薇去,不僅舞部無法再反對,而且自然而然的定下了管念薇準真傳弟子的名分。


    難怪大師姐如此喜形於色!律音心想。而自己進入宗門本就是走後門,而且剛剛入道,法力確實拿不出手,這樣需要給宗門長臉的事,自然沒有自己的事情。自己還是專心修煉的好。


    想到修煉,律音說:“那真是要恭喜師姐了!不知道師父什麽時候迴來呢?我修行上有些問題要向師父請教呢。”


    管念薇說:“這我就不清楚了。師父已經確定要隨掌門一起去昆侖山了,恐怕有很多事情要商議呢。師妹你還是不要等了。有什麽問題,若是願意的話,問我或是其他師兄師姐都可以的。”


    律音想了想,說:“師姐想必也很忙,我就不打擾師姐了,自己再想辦法吧。”


    律音說完,告辭離開,心裏卻想著,師父給了這樣的功法,其中深意還是當麵問的好。而且這功法看起來不一般,還是不要給別人看了吧。既然師父沒空,那麽,就去問淵檀好了!


    心思一旦定下,律音就迫不及待了,走到空曠的地方,用了才學會不久的風行符,一路歡欣雀躍向鶴原飛去。


    到了鶴原上空,律音正準備降下,卻遠遠看見一個紅衣人影正在水邊,與淵檀琴塤合奏。


    律音愣愣的停留在半空,歡快的心情瞬間消失,心裏有些酸酸的。


    樂曲隨著風傳到律音耳中,是她不知道的曲子。但是她能聽出這曲中曠遠悠長的意境。


    曲調悠揚,律音好似看見遙遠的過去,兩位相識相知的仙人,攜手並肩悠遊天地,灑脫而曠達、有知音知己的默契。


    沒想到淵檀與風桐的關係竟然這麽好。


    律音越聽越控製不住心裏酸酸的感覺,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


    “既然來了,還要停在半空中吹風嗎?”


    是淵檀上仙的聲音!


    一聽見淵檀的聲音,律音頓時覺得心裏所有的不愉快瞬間飛到九霄雲外!


    她手忙腳亂的擦了擦眼睛,激動的衝下去,衝到淵檀身邊,差點沒停住衝到湖裏,還是被淵檀一把抓住才站穩。


    律音覺得挺丟臉,傻兮兮的對著淵檀笑。


    “看著淚眼朦朧的小樣兒,是誰給你委屈受了嗎?”風桐仙子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帶著不明的笑意。


    “風桐仙子……”律音雖然與她有舊怨,但是並未告訴淵檀,因此在淵檀麵前還與她保持了表麵上的友好,“是……是我剛剛在上麵吹風……這個……用風行符還沒有經驗,風吹的眼睛疼。”


    律音又傻笑著看向淵檀。


    淵檀無奈的搖搖頭。


    風桐仙子大笑起來:“難怪淵檀對你無可奈何!看你這傻乎乎的樣子,真是惹人疼!”


    律音不知道該怎樣迴答,隻好繼續傻笑。


    淵檀說:“你怎麽來了?”


    “我……”律音踟躕這說,“師父給了我一套功法,可是我不認識上麵的字……”


    律音說著臉就紅了。


    風桐仙子在一旁再次笑起來:“哎呦我不行了!淵檀你這小寵物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律音沒有理會風桐,隻是臉紅的看著淵檀。


    淵檀看看傻兮兮的律音,再看看笑的前仰後合的風桐仙子,無奈的歎了口氣。


    風桐仙子笑過一陣,說:“行了行了,再待下去我就要笑死了。我還是趕緊離開的好。淵檀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風桐仙子譏誚的看了律音一眼,說完便拂動琴弦,在一陣琴音光暈中消失了。


    律音見風桐仙子離開,想問淵檀他們有什麽約定,卻又不好開口。


    淵檀轉身向院子走去,說:“是什麽功法?拿來我看看吧。”


    律音“哦”了一聲趕緊跟過去,卻又覺得自己的行為真的像隻寵物,猶豫了一下,就聽見淵檀說:


    “磨蹭什麽?還不過來!”


    律音趕緊跑過去,跟著淵檀進了他那柴門木屋的小院子。


    梨花隨風落了滿地,有一片正好落到律音頭上。


    淵檀在院子裏坐下,見律音頭發間落了片花瓣,抬手便將花瓣拂了下來。


    律音一愣,淵檀也是一愣。


    自從律音對著淵檀唱出那首《澤陂》表達心意之後,二人之間就進入了一種微妙的關係。淵檀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而是一直迴避著這件事情。律音明白淵檀在迴避,也不敢更進一步表示,卻又不甘心就此退縮,因此也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再次跑來找淵檀。


    一陣安靜過後,還是淵檀先開口:


    “把你的功法拿來。”


    律音趕緊把玉簡遞給淵檀。


    淵檀將法力灌輸到玉簡之中,不需要玉簡投射出影子,便已經知道玉簡中的內容。


    看清了玉簡中所載之後,淵檀安靜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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