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朝開國百年之際,原主作為第四任皇帝,接手的卻是個內憂外患的江山。祁朝初代由武將揭竿而起,親身曆經奪權之路,故而開國後,太祖皇帝便雷厲風行削減兵權,後續數位君主皆謹遵祖訓,大力推崇文治,致使朝堂上文臣權重一時無兩,武將則備受壓製。


    直至先帝即位,南北邊疆烽煙乍起,敵軍來勢洶洶,一連攻陷四座城池,國勢危如累卵,這才不得不重新倚重武將。彼時,為穩前線軍心,先帝急詔,為還是太子的原主定下了楚氏為正妃。楚氏出身顯赫,乃大將軍府的千金。


    怎奈原主自幼受柳太後影響極深,對楚氏滿心疏離。柳太後與柳貴妃串通一氣,在宮中頻頻撥弄是非。在這二人的蠱惑下,原主登基後,一道廢後詔書將楚氏打入冷宮,太子也被圈禁。朝堂之上,柳丞相隻手遮天;後宮之中,柳太後與柳貴妃坐鎮,把控全局。原主就此淪為柳家的提線木偶,政令不出朝堂。


    沒了楚家大軍拱衛,邊疆防線轟然崩塌。敵軍趁勢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直逼京城。一時間,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原主這位天子,最終也未能逃過國破身死的厄運,淪為後世口中的昏君,遭萬民唾棄。


    原主心願:扭轉乾坤,改寫這岌岌可危的國運。


    ————


    “太子在幹什麽?”祁怨一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古代帝王的禦書房,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一世有沒有機會滑雪去,都怪那個該死的女主光環,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自己的頭上,結果就……


    李公公被這麽一問,險些差點沒有迴答上來,好在他不同於宮裏其他那些見風使舵、趨炎附勢之人。即便如今皇後已然失寵,但他卻從未有過落井下石之舉,更不曾像某些人那樣趁機去踩踏皇後一腳以謀取私利。


    相反,對於皇後以及太子的一舉一動,他始終保持著密切關注,其用心程度與對柳側妃一樣。在他眼中,所有和皇上有關係的人,他都需要上心,更何況皇後和太子了。


    “迴陛下,這個時辰,太子殿下應當在給皇後娘娘請安。”


    “一會把人帶來,別擾了他盡孝心。”祁怨說完飲了一口茶,嘖,古代有古代的好,就說這茶吧,確實比現代的要淳樸些,簡單些。


    聽到皇上這麽說,李公公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果然,他就說虎毒不食子呢,太子畢竟是皇上親生,自然不會不管不問,這不,皇上又記起太子殿下來了,之前許是因為剛登基,朝事繁忙?


    顧不得想太多,皇上吩咐的事該辦還得辦,李公公掐著時間點到了鳳棲宮門口,剛站了一會兒,太子殿下帶著人走了出來。


    “李公公?您怎麽來了?”太子一看到李公公,原本緊繃著的小臉兒頓時有了表情,李公公來,是不是說明父皇想他了?他許久沒有見過父皇了,好像自從父皇成了父皇,他就……


    “太子殿下,陛下請您去禦書房一趟。”李公公看著隻是大了一歲,但看起來卻成熟穩重許多的太子,難免想起陛下的小時候,那時候……


    “嗯嗯,李公公孤這就跟您走。”小太子樂的走路都一蹦一跳的,也就沒有注意到李公公在一旁趁人不注意時揉了揉眼眶。


    禦書房,祁怨看李公公來了,這才端正了坐姿,看向後麵的小豆丁。


    “兒臣給父皇請安。”祁怨看著如今年僅八歲正規規矩矩跪在下麵的太子,歎了口氣,誒,原主真是的,把人封了太子,又不教人帝王之術,要不現在他把柳家給按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退位讓賢了?


    祁怨怎麽想的,小太子並不知道,聽到父皇的歎息聲,小太子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


    “起來吧,朕歎氣與你無關,莫要放在心上,來父皇跟前說話。”還是得了解一下這小子現在是個什麽進度,盡快把這個活計甩出去,還有,順便看看這孩子身體有沒有什麽隱疾、中毒等跡象。


    被父皇如此親和的聲音蠱惑,等小太子反應過來時,已經被祁怨拉到龍椅上坐下。


    “父,父皇……”小太子快嚇瘋了,自己怎麽就,怎麽就坐在龍椅上了呢?宮裏人都說自己雖然是太子,但是日後繼承大寶的會是柳貴妃的孩子,雖然柳貴妃的孩子在哪還不知道。


    “咋的?”祁怨正給小太子把脈呢,腦中正和湯圓兒盤算著要不要給他吃個啟智丹什麽的,突然聽到小太子瑟瑟發抖的聲音,一不留神就把口音帶了出來。


    “父皇,這於理不合。”小太子想起身,又被祁怨一把按了迴去。


    “什麽合不合的,你老子我說合就合,你可是一國太子,日後這龍椅也是你的,提前坐坐能咋的?”祁怨一巴掌拍在小太子的肩膀上,又說了一句:“最好現在就能坐穩了。”


    “父皇您說什麽?”太子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了,父皇怎麽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史書上不是都說身為皇帝會忌憚自己的兒子嗎?雖然他現在也不理解父親為什麽會忌憚兒子,是因為皇位嗎?還是因為怕死?小太子想不明白,但不放太傅這麽教的,他也就記了下來。


    震驚大過於肩膀上的疼痛,問完了,小太子才感覺到肩膀處疼的厲害,這父皇不會是現在就想弄死自己吧?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父皇要是想讓自己死,自己可以動手的,不要髒了父皇的手……


    “小腦袋瓜想什麽呢,來,吃了它。”四顆黑黢黢的大藥丸子出現在小太子的麵前。


    隻見小太子先是盯了大藥丸子片刻,隨後深深看了祁怨一眼,像是下定什麽決心後,小手抓起四顆大藥丸子往嘴裏塞,眼神堅定又不舍,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卻沒有落下來。


    最後依偎在祁怨的身邊,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孩子不會以為我叫他來是來弄死他的吧?這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也太可愛了吧?】


    【有可能,要不你再給他一枚洗髓丹,讓他痛不欲生,再造個夢,讓他以為是重生歸來?這樣你還能早點退位。】


    【滾,別出餿主意,老子是想安穩退位,不是想讓小崽子弄死我。】


    丹藥入口即化,小太子還打算幹吞噎死自己呢,結果沒噎死不說,丹藥的味道還甜滋滋的,比母後宮中的糕點還要甜,等了許久,小太子都沒有感覺到疼痛,直到祁怨出聲道:“行了,都八歲了,還纏著朕呢?朕腿都要麻了。”


    聞言,小太子連忙起身,尷尬的抓了抓腦袋,不敢直視祁怨的眼睛,一撮小呆毛出現,晃晃悠悠的,取悅了祁怨。


    於是,還在等死的小太子得到了一堆書籍和奏折,被打發到了內室。


    一口吃不成胖子,一顆啟智丹對八歲大的孩子作用並不大,若是沒有人提點,那頂多就是讓這孩子腦筋活泛些,並不能讓他認清某些東西。


    倒是大力丸見效極快,一個不小心把椅子掰折的小太子差點嚇哭出來,他發誓,他就是輕輕一碰,鬼知道為什麽就……


    “噠噠噠。”祁怨剛想閉目養神,就聽到小孩兒快步走的聲音,一睜眼就看到小太子一臉愧疚的過來,還沒到跟前呢,就跪了下來。


    “父皇,兒臣被邪祟附身了,您快殺了兒臣吧,以免兒臣迴了祁朝,害了祁朝的百姓。”小太子的聲音鏗鏘有力,還真有點英勇就義的模樣。


    “天生神力,隻傳每一代最有能力之人,當初朕也是因此才成了太子,登上皇位,如此你可明白?”再不安安這個小不點的心,祁怨都怕他自己給自己內耗死,還有這愚孝可是大忌,身為帝王,不需要孝,尤其不需要原主這樣對著外家的孝。


    之後的日子,小太子一直待在祁怨的身邊,通過相處,小太子也終於明白父皇不會殺了他,而且還在教他帝王之術。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小太子總覺得父皇有些著急,著急讓自己登上皇位?難不成這皇位還是燙手山芋不成?


    相處的時間越多,小太子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但從來沒有跟他的母後,也就是皇後提起。


    不是他不信任皇後,正如皇後的顧慮小太子也沒有和祁怨提起一樣,身處位置不同,自然不能像普通百姓一樣。


    小太子跟在祁怨身邊,看到皇祖母是如何急言令色逼迫父皇為柳家謀福利的,也看過柳貴妃是如何不把人命當命,讓父皇殺了大臣給她哥哥讓位的,更看過柳丞相如何在朝堂上以權壓父皇,為自己謀私的……如此種種,讓小太子有些心疼他的父皇。


    他恨死了父皇的外祖父、舅舅們,一個個的隻會給父皇添亂,就不能像他的舅舅和外祖父一樣,多為自己考慮嗎?


    直到祁怨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曾經,原主並不是太子,而如今的柳太後也不是皇後,那時後宮的皇子很多,所有人都在爭搶著先皇的看重。


    那時的柳丞相也不是丞相,也隻是京中四品官,每天除了處理公務外,最多的就是掛念著宮中的女兒,那時的柳家大哥和二哥也是掛念著宮中的小妹的,為了讓小妹在宮裏過得好一點,他們努力學習努力往上爬。


    後來呢?原主被發現是這一代資質最好的後,柳家人包括母憑子貴被封為皇後的柳皇後也開始飄飄然起來,他們妄圖控製住原主,原主就這麽在親情和愛情,以及友情的裹挾下步步退讓,最後成為了傀儡。


    “父皇,兒臣不知道兒臣的外祖父和舅舅會不會變成這樣的人,但是兒臣保證,保證不會讓情感戰勝理智。”


    看著小太子一本正經的樣子,祁怨摸了摸小太子的頭,那撮呆毛也被徹底按了下去。


    如今繼承人已經知道外戚專權的危害,那麽柳家也沒了用武之地了,別怪祁怨不顧念親情,心狠手辣,實在是柳家的手伸得太長,不剁掉,那隻能讓柳家的命來填了。


    祁怨雷霆出擊,將柳氏一黨曆年的貪腐證據昭告天下,嚴懲不貸。抄沒的巨額家財如涓涓細流,源源不斷流入國庫。


    正巧此時,邊疆烽火再起,匈奴鐵騎洶湧而來,祁怨深知,這一戰關乎國運。祁怨親自奔赴軍營,日夜操練士兵,革新軍備,全軍上下士氣大振。


    匈奴來犯之際,他巧施連環計,先是派精銳小隊繞道後方,突襲敵軍糧草輜重,燒其補給,讓匈奴大軍陷入慌亂。緊接著,又引敵深入峽穀,待敵軍全部入甕,一聲令下,滾木礌石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殺得匈奴人丟盔棄甲,主力盡損。


    此役大勝後,他乘勝追擊,推行屯墾戍邊之策,讓軍民攜手紮根邊疆,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待得勝迴朝,他大開言路,令各地賢才紛至遝來,朝堂之上煥然一新。同時,減輕徭役賦稅,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田間地頭,又響起了歡聲笑語;集市街巷,再度繁榮昌盛。


    六年嘔心瀝血,祁朝再現輝煌,百姓安居樂業。


    小太子如今也十四歲了,按照祁怨的計劃,小太子早就應該繼承皇位了,隻不過小太子一拖再拖,每次都說自己還不到火候,但祁怨知道,小太子就是怕自己退位後一走了之。


    但走還是要走的,在把前世來犯的匈奴都搞死後,祁怨找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留下一封傳位詔書,離開了京城。


    【我說你癮太大了吧,不就是發現一個雪山很合適嗎?至於這麽早就撂挑子不幹了?他才十四歲啊,而且……】


    【別而且不而且了,上一次要不是那該死的女主光環,我早就挑戰成功了,你有話你跟那個女主光環叨叨去,別吵我。】


    “讓你打擾祁怨滑雪!你惹誰不好,你非惹他!”女主光環在湯圓兒的手中瑟瑟發抖,原本一個散發著暖黃色光芒的圓環逐漸變形,一會變成一字型,一會變成o字型。湯圓兒覺得不解氣,兩手一用力,‘哢嚓’一聲,光環斷裂,成了一根,這下徹底成為湯圓兒手中的扭扭棒,還是那種可以無限延伸的。


    -番


    “皇帝,婉兒如何做不得皇後之位?”


    十七歲的新帝如今身穿龍袍,身子挺拔如鬆,雙眸深邃似淵,不怒自威之感撲麵而來。


    楚太後不禁噤了聲,不再言語,隻是眼神中還是有著不讚同。


    “母後,當初皇祖母是如何待您的?又是如何待父皇的?您難道都忘記了嗎?那些日子裏,皇祖母對您百般刁難、橫加指責,甚至不惜動用各種手段來打壓您和父皇。而如今,您卻想要重蹈覆轍,讓這樣的悲劇再次上演嗎?您真的還想再經曆一遍那種痛苦與折磨嗎?”帝王的聲音冷淡又冷清,仿佛來自九幽地獄一般,沒有絲毫的溫度可言。


    他那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楚太後,其中蘊含著無盡的失望與憤怒。


    楚太後被帝王這突如其來的質問給驚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直疼愛的兒子竟然會用如此冰冷的語氣跟她說話。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迴應,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臉色變得煞白無比。


    她,她隻是想讓自己的母家和皇帝之間的聯係更深一些,她錯了嗎?


    “母後,您還記得柳家的下場嗎?外戚專權,沒有哪個帝王能夠容忍。更何況,朕身上一半的血來自楚家,這還不夠嗎?難不成您還想像柳家一樣,把這天下變成柳家的不成?”


    楚太後聞言,臉色更加慘白,身形也晃了晃,似是難以承受這番話的衝擊。一時間殿內靜謐的可怕,隻有那燭火搖曳,映出楚太後眼中的驚慌與不甘。


    許久,楚太後才緩過神來,“皇帝,一切都是本宮的意願,你舅舅他們沒有這樣的心思,他們的腦子也想不到這一層。”


    新皇也是因為知曉楚家都是些不會彎彎繞繞的直性子,才特意過來說一聲,不然過幾天選秀時再把楚家表妹刷下去,豈不是當眾打了楚家的臉?到時候朝臣們怎麽想?楚家又會怎麽想?平白再生分了。


    “朕知曉,幾日後的選秀,希望母後親自送表妹出宮,莫要讓表妹的名聲受損。”


    楚太後哽咽著點頭,那日之後,楚太後果然將楚家女兒送了出去,新帝也不吝嗇的封了個縣主。


    自那之後,祁朝的朝堂之上仿佛被徹底蕩滌了一番,仿若重煥新生,再也沒有出現過外戚專權的亂象。


    重新修訂宮廷與外戚交往的規製,嚴禁後宮妃嬪與外戚私相授受,一經發現,連坐其族。於官員選拔上,更是偏向寒門士子與功勳之後,唯才是舉,力求朝堂清正。


    後宮之中,楚太後經此一事,徹底收斂心性,深居簡出,全心禮佛,再未過問朝堂半分。妃嬪們謹遵教誨,不敢逾矩,將心思都放在侍奉君上、操持宮闈之事上。


    朝外,百姓聽聞帝王如此果敢作為,紛紛傳頌,民心大振。地方官員受此感召,兢兢業業,嚴查本地外戚勢力的滋生,使得各地風清氣正。曆經數載,齊朝在新帝的鐵腕治理下,國力蒸蒸日上,外戚專權徹底成為了曆史長河中的一段塵封往事,僅供後人警醒。


    ……


    唿嘯的風聲在耳邊肆虐,祁怨如同一道黑色閃電般在野雪陡坡飛馳而下,身姿矯健,技巧嫻熟,一個超高難度的三周空翻接側身轉體動作已近收尾。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陡然感覺身體莫名一沉,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拽住了他。


    瞬間,祁怨的身形劇烈一晃,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不受控製地飛了出去。慌亂間,他在空中徒勞地揮舞著手臂,試圖重新找迴平衡,卻隻是徒勞。緊接著,“砰”的一聲悶響,他的頭部朝下,直直地朝著雪坡下方衝去,慣性帶著他撞破了一片積雪覆蓋看似嚴實的“雪牆”,隨後整個人便摔進了一個隱秘的山洞之中。


    一時間,山洞內塵土飛揚,祁怨隻覺眼前一黑,頭部傳來劇痛,意識也開始模糊。


    再睜眼已經出現在空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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