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多野菇,是不是菇母下崽了?天啦,爺爺從不讓我往野外跑,原來荒野裏這麽有趣啊!”袁卬一邊采著野菇,一邊大發感慨。


    那邊裴雲從斜坡上猛衝下來,興奮的道:“喂!卓兄弟,絲網逮住了十隻雉雞,我還射殺了一頭小野豬,哈哈哈·······”


    在這個雨後初晴的日子裏,山野中欲暖還涼,大地又在奉獻豐盛而又珍貴的食材,卓軒舉目欣賞自然界的傑作,卻沒有動手,而是沿著小徑漫步,嗅著空氣中熟悉的味道。


    “袁兄、裴兄,想不想野炊?”卓軒含笑掃了袁卬、裴雲一眼,目中透著分引誘的意味。


    二人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差點雀躍起來,“好啊!卓兄弟,在哪兒野炊?”


    平時被爺爺管束極嚴,玩性壓抑得太久,如今隻要跟卓軒呆在一起,袁卬、裴雲就知道他們的爺爺絕不會怪罪他們,於是,童心像脫韁的野馬一般,恣意狂奔,莫說野炊,就是卓軒攛掇他們跑到總鎮署放把火,將總鎮署的大門給燒了,二人大概也不會拒絕。


    卓軒原以為袁、裴二老的孫兒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左右,沒想到別人是老來得子,袁、裴二老卻是老來得孫,其孫兒竟是這般年輕,而且童心未泯,很好相處。


    “近仙樓前有處露台,就在那裏野炊。”


    近仙樓?野炊?


    袁卬、裴雲摸了半天的後腦勺,終於確認近仙樓這個地方與野炊完全不搭,於是,二人莫名其妙的爭論起來。


    “近仙樓是風月場,處於鬧市之中,人多,在那裏生火好像不能叫野炊吧?”


    “怎麽不是野炊啦?你當那裏沒人好了,它就是一塊野地!”


    “可明明有人,你當沒人就真的沒人?難道那些人會憑空消失不成!”


    “他們是否消失關我屁事!我眼不見人,心中無人,隻當它是荒野,它便是荒野!”


    ······


    聽著二人爭吵,卓軒啞然失笑,忽然腳底傳來一陣刺痛,不禁呲牙,低頭一看,發覺自己的右腳踩到了一叢瘋長的荊棘,上麵的刺大得實在是不像話,應該有大刺紮破戰靴,刺入了腳板,而且似乎不止一根······


    “誒,卓兄弟怎麽了?”


    “嗯,他的臉色好像有點反常。”


    “不,那不是反常,沒見卓兄弟很爽很享受的樣子麽?他高興著呢。”


    爽?享受?


    卓軒忍痛試著抬抬右腳,劇烈的刺痛感差點沒讓他叫出聲來,腿一軟,就不敢再移動了,扭頭衝袁卬、裴雲一咬牙,就想破口大罵:日你爺爺!


    “卓兄弟看咱們做甚?要不······過去看看?”


    “誒,不能過去,卓兄弟大概發現了什麽寶貝,不想讓別人瞧見,咱們冒冒失失跑過去,他肯定不高興。”


    勞資現在就很不高興,你兩貨別特麽耍嘴皮子了,能不能過來抬抬勞資呀!


    卓軒不敢發聲,生怕氣一泄,痛感瞬間摧毀意誌,整個人會在荊棘叢中直接臥倒,變成刺蝟。


    還是劉青、王越經的事多,瞧見卓軒古怪的樣子,飛奔過來,一左一右架住卓軒,往上一抬,“啊!”殺豬似的慘叫聲頓時響徹山野。


    袁卬、裴雲這才發覺不對勁,急急忙忙跑過來查看究竟。


    “哇,好長的刺!四根!”


    “嘿,這刺恐怕早成精了,卓兄弟撞山刺都能撞上刺精,神了,非咱們這些凡夫俗子可比!”


    袁卬、裴雲隻顧蹲在那裏耍嘴皮子,劉青、王越卻忙個不停。


    “快,讓卓千總坐地上,幫他脫掉靴子,拔刺,上藥,用巾帕裹住腳板,勒緊。”


    卓軒連聲慘叫,直到腳板被巾帕裹緊,痛感才稍稍減輕。


    他遺憾的發現,自己即便經曆了那次遭遇五名韃賊時的死裏逃生,如今依然怕痛,非常非常怕痛,痛感除非讓他麻木,否則他很容易因疼痛而失態。


    “你們······”


    卓軒手一揚,手指瞬間抵住袁卬的鼻梁,袁卬這次反應倒快,往後一躲,順勢起身。


    “可惡的韃子,你們生前隻有挨打的份,死後卻化作刺精暗算卓兄弟,算什麽本事!嘿嘿嘿······卓兄弟,戎裝可不能隨便脫,我這就迴練兵場為你取來盔甲、戰袍。”


    裴雲一邊起身後退一邊附和道:“刺精害人!卓兄弟,我去為你取來大槍,權當······拐杖用。”


    瞥見袁卬、裴雲義憤填膺的樣子,卓軒氣不打一處出,待要痛罵幾句,卻見二人已麻利的翻身上馬,“噠噠”的蹄聲隨即響起。


    王越在卓軒對麵席地而坐,拔出腰刀砍掉周遭的荊棘。


    “近仙樓是富家公子的銷金窟,卓千總在那裏······野炊,莫非是在為戰馬、兵器的事動心思?”


    卓軒一怔,打量著王越嘴上又黑又粗的短髭和那張比岩石還要冷峻的麵孔,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略顯老成的中年大叔可謂是心思縝密,一語就拆穿了自己本想先捂著蓋子,留點驚喜在後麵的小把戲。


    一旁的劉青聽懂了王越的語意,微微眯眼,眼縫拉得極長,微紅的臉龐非常潔淨,隻是額上的抬頭紋顯深,無端加大了他的外觀年齡。


    “卓千總,依屬下看,幹脆咱們自己掏點家底算了。”劉青小心的道。


    卓軒緩緩搖頭,天道昭昭,豈有軍中將士自掏腰包“保境安民”的道理!


    腦中突然想起明末崇禎皇帝那次失敗的“募捐”活動,末路天子以為皇親國戚、勳貴和朝中重臣就是他最後的倚仗,求他們捐款,不料卻碰了一鼻子灰,所求非人,而且方法也不對,這就注定了募捐會以失敗告終······


    卓軒覺得自己的法子或許管用,他隻是一個流民小子,沒有太多的顧忌,應該比崇禎皇帝會玩套路。


    王越歎道:“有些人很富有,也很慷慨,但他們把慷慨用在了特定地方,並非對誰都慷慨。”


    卓軒用手撐地就想起身,扯到腳底的傷處,又是好一陣呲牙咧嘴,王越、劉青見狀,趕緊上前將他攙起。


    “無妨,權當遊戲玩吧,咱們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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