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分位次。


    雖然是不同幫派或正或邪的人聚在一起,可終究還是有尊卑論等次。


    雖然百藥門是人人聽見都頭疼的門派,可若論真實資曆,自然還是昆侖派的靈風子最尊。


    眾人不敢喝茶,便連摸也不敢亂摸,隻一會看看林平之,一會看看百花夫人這角色和玉芳丫頭。


    最後目光齊刷刷定格在靈風子身上。


    靈風子站在大門旁,對流之下須發和拂塵隨風飄散,幾乎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胡須頭發哪些是拂塵白羽。


    事到臨頭,林平之知道躲也沒用,隻在心裏暗暗記各人方位,客棧內外布置。


    同時依托葵花寶典心法和少林絕技在心裏推算等會的作戰策略。


    他看向百花夫人,這位尤物恰好目光也在他身上,四目相對,均覺得有些尷尬,但心裏又有些莫名滋味。


    但林平之已看出這主仆二人絕不知道危險將至,以為店裏這些人都是尋常吃飯住宿的旅人。


    櫃台邊的店小二卻顯然更懂些江湖上的事。


    眼見進來的人一個比一個惡,眼中精光像刀刃一般能剮人。


    更別說外麵還有幾百個人躍躍欲試摩拳擦掌似乎隨時要衝進來。


    隻嚇的店小二瑟瑟發抖,尿都尿出來些。


    但靈風子隻是站在門口,如門神一般屹立,並不說話,臉上無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的意思。


    林平之潛運羅漢功,右手緊握住承影劍劍柄。


    隻要這十餘人誰稍露出動手的意思,那他就將按計劃好的戰略,迅速施展辟邪劍法多殺傷幾人。


    百花夫人和玉芳似乎也感受到了林平之臉上的一股堅毅之色和眼睛裏的狠意。


    她們也已停了閑聊,打量著客棧內的這些人,露出了些疑惑的神色。


    無人再開口,客棧內一時間沉寂下來。


    氣氛慢慢也沉重下來,先前臉上帶著微笑的幾個人,現在也露出凝重神情。


    靈風子被眾人注視,似乎不知道自己被大家寄希望要出頭發聲,隻是巋然不動。


    空氣似乎也變得精貴了些,眾人每吸進吐出一口氣,都覺得異常艱難。


    客棧裏的詭異氛圍似乎也感染了客棧外的人。


    外麵本在嘈雜討論的人漸漸都禁了聲。


    有的人本來都沒有意識到什麽,到這刻卻忽然明白:


    或許今日自己就會死在這裏。


    涉及生死的情緒是那麽有感染力,到最後,每個人臉色都變得嚴肅,最無所謂的人也收起了嬉笑之心。


    萬方寂靜。


    隻雞鳴狗吠,鳥語風唿。


    最後打破這寂到極處的氣氛的,是那位皮膚黝黑幹糙的老女人。


    她站起了身。


    每個人都在想著該怎麽開始的時候,她站起了身。


    眾人的目光由靈風子轉到了她的身上。


    她站起身之後,不急不緩的走向林平之這桌。


    林平之心道:“嘿,來了。”


    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待這黝黑女人走到一丈之內,就施展葵花寶典身法,瞬間一劍將她殺了。


    再同時劍招迴轉,反刺她右手邊處那缺了鼻子的人。


    倏忽間可殺二人。


    他又看了百花夫人一眼,見她目光單純,好似不受半分塵世汙染,又心道:


    “等會一劍之下,這黝黑女人的血勢必濺射出來,料想也會噴灑到百花夫人身上,但事關生死的事情,我也顧不了那許多。”


    “等會打起來,我盡量不波及到她,這些人是衝我來的,又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料想不會為難她們主仆二人。”


    黝黑女人越走越近,林平之雖然幾經生死關頭,此刻也有些緊張。


    他估算著黝黑女人的距離,心裏將葵花寶典的身法和辟邪劍法裏的一招淩厲劍招演算了三遍,料定無誤。


    算來隻要黝黑女人多走三步,進入了他劍法殺招籠罩範圍內,即必死無疑。


    一步…


    兩步…


    第三步即將踏出,林平之馬上要出手。


    客棧內外隻能聽見這女人的腳步聲。


    每個人都知道,這個女人腳步停下的時候,一場關乎很多人生死的大戰即將拉開。


    黝黑女人兩步之後,不再踏出第三步,臉上怒容滿現,卻似乎不是瞪視林平之。


    她指著百花夫人,怒罵道:


    “賤人,兩個月前,我大兒子不過多看了你兩眼,過去和你搭訕了一句,即被你這個丫環使重手偷襲殺了。”


    “我和他弟弟尋你們多日,才知道你們躲進了莆田南少林寺中。”


    “我們去南少林寺要他們交人,卻幾次都被隘口弩手射退,險些丟了性命。”


    “也是我那可憐的孩兒在天之靈,讓你們出了南少林寺,還大搖大擺的進這客棧裏入宿。”


    “這會可不是讓我們甕中捉鱉了?我必要將你們兩個賤人的臉皮割下再殺你們,讓你們下輩子沒辦法勾引男人。”


    她一開口,林平之不禁愕然,原來這女人不是為了辟邪劍譜而來,而是為了幫她兒子報仇。


    那麽她剛才怒目而視,顯然不是瞪自己,而是一直瞪著百花夫人了。


    百花夫人還未說話,那缺了一個耳朵的人也開口道:


    “方三娘,你把她臉皮割下後,卻先不急要她性命。”


    “我的耳朵被她夫君百花穀主割去,一直沒機會報仇,正好也割去這百花夫人的一對耳朵,才算公道。”


    他一開口,那缺鼻的人也道:


    “嘿,我的鼻子雖然不是被百花穀的人割去的,可是賢兄的仇就是我的恨,我也割了她們的鼻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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