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似乎考慮了一會兒,收迴了自己的手站直身體,示意邊上的醫務人員將一副輪椅推了過來。


    瑟西斯被上校扶著跨出了治療艙,他想說自己不需要輪椅,然後發現之前肢體的無力並不是他的錯覺,雙腿沒有辦法支撐起身體的重量。他不確定現在巡航艦的加速度是多少,如果他在少於一個g的重力環境下麵這麽虛弱的話,那身體收到的損傷比他之前以為的還要嚴重。


    緊接著他的思緒就轉到了索婭身上,如果連他都感覺這麽糟糕的話,難以想象在機甲中經受了三十多個小時的間斷加速後,索婭的身體到底收到了多大的損傷。


    那個醫護人員扶著瑟西斯在輪椅上坐下,看了一眼上校並沒有要提醒瑟西斯手動操作的意圖,就上手推著他往後麵走。第一醫療室和特殊護理處有一條單獨的通道相聯,那邊看起來和普通的醫療室沒有什麽不同,除了大部分的治療艙都是空著的,以及連接每一個治療艙的儀器和屏幕都要複雜得多。


    瑟西斯最先看到的就是最裏麵的治療艙邊上站著的兩個人,他們看著跳動著數據的屏幕不斷地在說著些什麽。漸漸地談論的聲音抬高變成了爭吵,激烈的時候他能夠捕捉到隻言片語。


    一個人在質疑記錄數據的準確性,他認為沒有經過訓練增強體質的人,即便精神力覺醒也不可能承受得了記錄上麵的加速度,更何況是幾天之內反複多次的加速。另外那個卻認為可能是過量注射的緩解劑導致肌體短暫的性能飛越,軍方最新通過的道德守則限製了這方麵的研究,但如果能夠從這個病例的身上得到有意義的數據的話,或許能夠特批一個研究項目。


    瑟西斯咬著唇推開輪椅站了起來,隻是往前踏了一步就感覺到膝蓋一軟。身邊的人立刻握住了他的胳膊,不容置疑的力量拉正了他的身體。瑟西斯知道那是他的哥哥,就像很小的時候一樣,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他控製自己的情緒。他低下頭過了幾秒,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慢慢走過去。


    那兩個人聽到動靜後迴過頭來,看見上校後立刻立正敬禮,得到他的示意之後才稍稍往邊上退開。瑟西斯沒有在意他們,他踉蹌地走完了最後兩步幾乎是直接撲在了那治療艙上,迫不及待地往裏麵看去。


    索婭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黑色的頭發鋪在她身後,雙手平放在身側。她麵上的表情和平時一樣,看不出疼痛或者其他的不適,如果不是治療艙時不時探出來隔著病服刺入她身體的各種針劑,幾乎就要讓人以為她隻是睡著了一樣。


    瑟西斯目不轉睛地盯著治療艙,仿佛裏麵躺著的不是他受傷的隊友,而是從未曾見過的異獸一般。海伯裏恩上校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將視線轉向屏幕投映出來的數據,想起來之前看到的影像資料和數據。直到個人終端上提醒有一條優先信息才迴過神來,點開麵板一看,信息後麵高亮加粗的是來件人的姓名,第五軍團總指揮――奧古斯卡梅登中將。像是突然被人開啟了開關一樣,上一秒還是一片漆黑的意識,下一秒就完全清醒了過來。沐言首先意識到的是係統地圖的顯示,她在被標記為路以撒號巡航艦的醫療室裏麵,但是完全找不到其他人的蹤影。係統標記出來的所有紅點都沒有備注,都是她不認識的人。


    瑟西斯、梵蒂姆、阿貝林,還有凱爾他們,都去了哪裏?


    沐言慢慢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在半暗的光線中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聚焦,她躺在一個狹窄的艙室中,罩子外麵不遠處就是灰色的艙板,看起來和厄俄斯號並沒有什麽區別,


    一個穿著醫務兵白色製服的人透過罩子看了看她,又很快在視野中消失。接著沐言就感覺醫療艙從幾個不同的地方給她注射了什麽,並沒有疼痛的感覺,隻是一陣冰涼沿著血管蔓延全身,然後她止不住地開始微微顫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幾乎讓她渾身的肌肉都痙攣起來的戰栗慢慢退下去。頭頂醫療艙的罩子打開,聲音如同海潮一樣傾瀉了進來。那些聲音並不嘈雜,隻是和之前被密閉的感覺截然不同。沐言意識到她不再是一個人被封鎖在機甲狹小的空間裏,然後被置於茫茫宇宙之中。現在她和許多同類共同占用了一塊空間,僅僅是這個念頭就讓人有了一種很奇妙的安全感。


    一個聲音傳過來,溫和而輕柔:“你醒了麽?”


    沐言轉過頭去,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可以進行這種簡單的動作,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她右側。他長長的銀發被束在身後,隻有鬢邊有幾縷垂落了下來,襯著他沒有扣上的製服領子和筆直的身姿,給人一種淡淡的違和感。


    那人微微眯起眼睛,讓人看不見他灰色眸子裏麵的神情:“你的身體可能還有些不聽使喚,不用害怕,這是正常的現象。畢竟你在治療艙裏麵躺了三個多月,需要一些時間來重建身體的機能。”


    沐言慢慢地抬起了右手,搭在治療艙邊上。


    那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抬起戴著手套的右手按在沐言的手上:“我是泰瑞麥克林中校,第三軍團的首席機甲駕駛員,現在在路以撒號上擔當機動戰隊的隊長。我和上校從學院的影像資料中看到在意的地方,以巡視的理由將一直輕型艦隊派往厄俄斯號的方向,收到瑟西斯傳來的訊號時我們就已經在途中,不然的話恐怕沒有可能及時趕到。”


    沐言想起了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那兩個飛速接近的光點,看了他一眼開口想說什麽,卻沒辦法發出聲音來。


    泰瑞作出了個製止的動作:“瑟西斯他們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離艦了,軍事學院在九月份開學,他們必須迴去準備一下相關事務。你的錄取通知應該寄到了地球上安德莫洛的家宅中,電子複本的話個人終端上麵就應該有。我為你提交了一份推薦,軍事學院同意了你以身體狀況為緣由的推遲入學。”


    他看見治療艙中的人麵上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視線稍稍移開了一絲,顯然因為他所說的話在思考什麽。然後她抓在治療艙邊上的手掌收緊,似乎想要用力將自己的身體拉起來。


    泰瑞立刻製止住她的動作,但其實他什麽也不用做,沐言立刻就意識到了她並沒有能夠將自己拉起來的力氣。她想要做一個吞咽的動作,幹澀的口舌和喉嚨似乎都在警告她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她並沒有在意地咽了一下,然後迅速地意識到了這個動作之所以能夠潤喉嚨是因為咽下的唾液,而此時她隻是感覺到了喉頭如同兩層紗紙一樣交相摩擦的疼痛。


    泰瑞似乎能夠意識到她在做什麽一樣,麵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那笑容並沒有惡意,就像是看著一隻貓抓撓線團一樣。他轉過了頭去,似乎和站在他身後的一個人說:“不過來打聲招唿麽?怎麽說她也救了瑟西斯呢。”


    她聽見了兩聲腳步,但那人並沒有走入她的視野中。泰瑞轉過身去,他長長的發尾掃過沐言的手背,是一絲絲微涼的觸感,聲音中夾著一絲絲的無奈:“你也真是――”


    隨著他的話音一根細小的針頭紮入沐言腿中,緊接著她的視野就漸漸模糊了起來。她想要伸手喚迴泰瑞的注意,但黑暗卻先一步吞沒了她的意識。


    泰瑞察覺到發尾被人拉扯後轉過身去,隻看見治療艙裏麵的人落下去的手臂,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迴到了和之前一樣的沉眠。泰瑞一直看著那罩子重新合上了才說:“這麽對待一個小姑娘,真不知道你在學院裏的名聲都是怎麽來的。”


    站在儀器操作麵板前麵的人轉過來,冰藍色的眸子朝著他看了一眼:“小姑娘?”


    泰瑞笑了一下:“也是,她和瑟西斯一樣年紀的話,都能夠訂婚了。”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上校又看過來一眼,緊接著他的終端上又跳出一條優先通訊的提醒,上校看了一眼屏幕之後就關閉了提示,並沒有鏈接通訊。


    泰瑞在旁邊絲毫不知道避諱地看見了那條通訊上麵的名字:西歐安德莫洛――索婭的父親。


    過了一會兒通訊提示又響了起來,這次上校連看都沒看一眼。


    泰瑞又看了看躺在治療艙裏麵的人:“聽說安德莫洛中校最近的日子不怎麽好過,沃澤爾議員又一次提出來要對通往外太陽係的貿易提稅,用此填補軍部的開銷。這個提議如果通過的話,除了帝國之外受到最大影響的就是他們家的礦業操作了。”


    “他日子不好過也不是這幾天了。”上校最後掃了一眼屏幕上麵顯示的數據,轉身走了出去。


    泰瑞輕輕笑了一聲跟上他的步子:“雖然確實如此,但是最近突然被這麽針對,包括幾處新規劃的礦區都被要求審查而凍結了,這種遷怒的手段看起來是不是有些熟悉?”


    上校知道他在說誰,就像泰瑞知道他為什麽還提防著索婭安德莫洛一樣。整個學院的事件並沒有讓他太過驚訝,任何製度隻要存在的時間足夠的長,總會有人能夠找到其中的漏洞加以利用。這就像在戰場上看見敵軍劍走偏鋒一樣,需要的是分析和應對,並且將其中的情報保存以備後用。


    但是索婭安德莫洛在整個訓練過程中的表現確實讓人驚訝,不僅僅是她精神力的突然覺醒和之後一路的沉著應對,而是上校能夠看出來,她全程都在保護著瑟西斯。那是他在衛星戰爭之後幾年內一直在做的事情,從學院第一天的影像資料裏麵就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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