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一會兒,胡理想他們兄妹才迴來,這時,胡理想也完全清醒了,一進長學的新房就大聲說要打撲克。於是,他們四個男生就開始在新房裏打撲克。


    那個時候興打5 、10 、k,什麽叫5 、10 、k呢?就是以5 、10 、k為主要的‘幹部’(荊州叫做‘主’),再按照數字等級分出大小牌,互相打壓。兩個人對麵為對家,就是搭檔的意思,從1字打到a字,哪一方先打到哪一方就算是贏了。這其實就是在 “爭上遊”的基礎上改進的,因為爭上遊的5 、10 、k隻是分,不是主(精),而打5 、10 、k就直接提高了這些分牌的地位。


    還沒有打到3字,隊裏知青點上的幾個女知青也來給長學送恭賀。以前長恆沒有出去當兵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他就整天圍著女知青們,跟她們學識字、讀書,後來去了部隊還專門給她們集體寫了信問候,特別是關春紅,就與長恆更是情有特別了。


    可能是她們不知道長恆也要迴來吃酒,突然在長學的新房裏看到了正在打撲克的長恆,互相就有些很尷尬。還是長恆見了世外的,就手裏拿著撲克站起身來,與她們幾個一一說話問候。關春紅她們雖然知道長恆就在本公社任職,但是還是裝著不了解他的現實狀況的樣子,問這問那。長恆也就耐著性子一一地做了迴答,等這些禮節性的問答結束了,大家又才打起牌來。


    關興要她們三個女生上場,她們都不約而同地推辭,胡麗芳說:“看你們四個男生互相廝殺,我們在旁邊觀戰,就更有一種刺激呐!”女知青原本是五個人,因為荊州的熊彬英迴城去了,所以現在就隻有四個人。


    這樣就形成了四個男生與四個女生形成結幫結對的局麵,雖然輸贏沒有什麽懲罰,但是戰鬥的火藥味就特別的濃烈。直打到外麵屋裏沒有人的說話聲了,關興一看春台上鬧鍾已經指向深夜3點,就提醒說:“我們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喲,明兒長學的婚禮還要打起精神才行呐。”


    大家這才很不情願的放下了手中的撲克,四個女知青當然是迴知青點去,胡理想迴三隊的知青點也不遠,隻有長恆就說在長學的新床上將就一下了。胡理想開玩笑地說:“你將就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要睡著了撒了尿在床上,給長學他們下了一個倒黴的‘引窩子’(荊州把雞窩裏放的雞蛋稱為‘引窩子’,意思是引導雞母下蛋的窩子)呐。”幾個女知青聽了隻是吃吃的笑,大家一起隨著關興走出去了。


    關興迴到家輕輕推開門,沒有做出什麽響動,就到灶屋裏去打了盆水,不聲不響地擦洗了一下,迴到房裏燈也沒有點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巧玲和胡理芬醒得早,一看旁邊的床上睡著關興,就有些詫異,不知道關興是什麽時候迴家的。關興也是確實辛苦了,巧玲和胡理芬起床的聲音、走進走出的動作都沒有把他弄醒。直到他的姆媽把早飯做好了,巧玲來叫他吃飯他才慢慢醒來。


    長學的婚禮開席是從中午開始的,他家外麵臨時搭了個涼棚,擺著四張桌子和板凳,這就是吃酒待客的流水席。萬子鞭放過以後就開席,首先是長學的叔伯姑舅姨這些主要的親戚坐頭席,然後才是去接親的隊伍、朱家鋪的長輩們再接著坐二席,再後麵就無需要知客先生安排了,誰哪個搶到座位就上席,一直坐到天擦黑才吃完。


    那些接親的隊伍早就坐上巧玲開的嘎斯車出發了,當時農村接親就是步行的,因為破四舊以後不能坐花轎。可是朱家鋪自從有了拖拉機和卡車以後,朱家鋪接親就用拖拉機或是卡車了,這也讓周邊的一些大隊很是眼紅呐。


    巧玲既是卡車司機,又親自去接自己的嫂子,坐在駕駛台裏心裏本來就很高興,再加上胡理想作為兩邊接親和送親的中人坐在她的旁邊,心裏就更加興奮了。雖然巧玲以前與胡理想沒有接觸過,但是這兩天因為關興和胡理芬,因為哥哥的婚禮,她一接觸到胡理想就覺得很對她的脾胃,胡理想快嘴快舌,又是大隊學校的校長,而且從他的妹妹胡理芬身上,也看到了他們一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就連關興也是很尊敬他的爹爹的。這當然是後話了。


    巧玲的嫂子家就在廟河那邊,卡車開得快的話,也就20分鍾,但是接親的隊伍到了還要放鞭,胡理想還要代表男方求親(荊州就是用放鞭、放銃來表示的,進門了給女方父母送恭賀),然後才是再開席,接親的和送親的組合成為一桌,吃了酒再才準備發親。這些禮節弄完的話,就得要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好的是有了汽車,又相隔不遠,無論怎樣都會趕到天黑之前把新娘接進家門的。


    現在屬於喜事新辦,也就去掉以前的很多繁文縟節,特別是沒有以前拜天地的的禮節。


    新娘一進家門就送進新房,給新娘打水洗了臉,婆婆就得要進房門給見麵禮,巧玲的姆媽紅芬今天也還穿扮得像個婆婆的樣子,因為這時的紅芬也才四十六七歲,根本還是個俏婆娘,沒有辦法了隻能新媳婦麵前穿出個婆婆樣來。婆婆的見麵禮就是用紅紙抱著的20元錢,新媳婦當著一屋子的人叫了姆媽才算是完成了禮節。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哪個大聲把文迎叫到新房邊上說有事,文迎以為是真的有什麽事呐,就被人串通好了推進了新房,紅芬一看這肯定是中了別人的算計,也隻得將計就計對新媳婦說:“你的爹爹也準備了見麵禮喲。”文迎沒有思想準備,隻得從口袋裏掏出了僅有的八塊錢,其他的人就起哄說他小氣。


    這一波鬧過後,就是代替媒婆的胡理想就把新娘的手拉著,讓長學伸手來牽,互相喝了一杯茶,這就表示以前的交親儀式了。這時,外麵就準備好了晚上開席,先是陪送親的來親們,再才是其他住家客、其他賓客吃酒。


    但是現在又新增了一項:那就是結婚典禮。農村的結婚典禮有這樣一些儀程,先是主婚人說開場白,再就是主家請的證婚人宣布新郎與新娘的婚姻合法;最後就是在桌上相陪的年青人要新郎新娘講戀愛經過,也就是相當於鬧洞房的意思。


    給長學婚禮當主婚人的是朱姓的一個長輩,證婚人是大隊支書長鎖書記。他把長學他們的結婚證拿在手上照著念了一遍,就宣布他們從今兒起成了一對幸福恩愛的夫妻。因為後麵就是年輕人在一起的事情了,長鎖書記和主婚人就自然退場了。


    這個時候的主角就換成了胡理想他們,先是要新郎新娘說他們談戀愛的經過,在長學他們很不情願地學說時,有的人就起哄,說他們把細節沒有說好。後來又有人要他們唱歌,特別是為難他們的要唱當時流行的革命歌曲《老倆口學毛選》,有人就把早已準備好的裝扮老漢子和老婆子的頭巾拿出來,要他們裹在頭上,一邊唱一遍表演,弄不好還得要重來。這時全朱家鋪的人都來了,從屋裏到屋外,大家都比看樣板戲還要熱鬧。


    胡理芬這次也算是真的開了眼,心裏想著:如果是有一天自己也要麵臨這樣的場麵,那該怎麽應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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