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四舊以後,在荊州要選結婚的日子,不一定看皇曆,但是必須要是陰曆的雙日,因為誰都認定好事逢雙的說法,所以長學的婚禮並不是在端陽節的五月初五,而是五月初六這天。


    胡理想帶著妹妹胡理芬迴到他們的知青點,這時已經有兩個男知青在做飯了。胡理想進門就把自己妹妹介紹給了他們,這兩個男知青一看到從縣城來的胡理芬,就像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都很過分熱情地說話、倒水。胡理芬就感到哥哥在這裏混得還不錯,至少是人緣好。


    胡理想就直接說:“我的妹妹一個是專門來看我的,二是要來參加朱家鋪朱長學的婚禮,所以我們晚上就不在家裏吃飯了,我們得到朱長學那裏去。”


    兩個知青聽了好像有點失落,因為好不容易能看到胡理想的妹妹,可是立馬就要走,就像一本畫冊還沒有打開就要被人拿走了,真是有點掃興。但是口裏還是說:“那就祝你們端陽節玩得愉快了。”


    胡理芬也沒有再說什麽,就跟在哥哥的後麵往關興家裏去了。胡理芬和哥哥走在朱家鋪社員的門前,隻見家家都在做晚飯,房屋上的炊煙真是像古詩裏麵描寫的那樣:墟裏炊煙直,村頭落日斜。滿眼滿嘴都纏繞著粽子的清香味。


    來到關興家,隻見關興已經把小方桌搬到了自家的場院上,他的姆媽翠英做的各種菜蔬早已端到桌子上,長學和關興早就坐在桌子邊上等著胡理想他們了。


    這時,關興的姆媽和巧玲正端著一小竹籃子粽子從灶屋裏走出來,看到了胡理芬和他的哥哥,就大聲說:“你們兩姊妹是稀客,快上桌吧。”胡理芬說:“我剛才從您這裏出去的,還算什麽稀客呢?”


    胡理想就小聲對妹妹說:“在我們這裏隻要不過門,那就永遠是稀客呐。”胡理芬就用眼珠翻了一眼哥哥,說:“還‘我們這裏’,你把自己當成朱家鋪的人了,你把我當成朱家鋪的媳婦了?你的立場是不是有問題呢?”


    關興他們沒有聽到胡理芬的話,但是感到胡理想肯定是說了不合時宜的話,鬧得妹妹不高興了。


    巧玲連忙上前去給胡理芬伺候座位,胡理想就吃醋地說:“朱巧玲同學,你不是說要找我幫你輔導功課嗎?怎麽就不先看看我這個老師的座位呢?”


    這時,巧玲就立即放下讓給胡理芬的座位,轉過來給胡理想讓座,胡理芬也連忙一起來幫巧玲,而且嘴裏就說:“看來這個單獨請人輔導功課還得要出點學費才行喲,那就可能沒有為人民服務的說法了。”


    長學看到胡理芬幫著巧玲把個能言善道的胡理想整的一佛如是,真在心裏就感受到了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幾個人坐下來後,正準備吃飯,突然翠英就看到了從路邊走過來的長恆,就大聲說:“哎呀,這不是長恆嗎?怎麽就這麽巧呢?快快過來一起坐,一起吃飯。”


    關興還是長恆那年出去當兵在一起的,這麽多年就沒有他的音訊,更不要說見麵來往了。於是,就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跑過去拉著長恆的手不放。


    隻見長恆比以前長高了,人的個子也大了一倍,如果是在外地或是遠處,關興是根本不敢相認的。因為他在迴鄉鬧革命的那些年月,長恆就像他的親兄弟一樣,白天黑夜都在一起的。


    倒是長恆看見關興雖然很親熱,可卻表現出了一些陌生感,他聽說過關興現在已經是紅旗公社的副主任了,但是看到眼前的關興又覺得他和以前相比根本就沒有多少變化。於是,兩人就把雙手握了再握,其他的人看著就有些不解了:不就是在一起長大、幾年不見嗎?怎麽搞得像親人重逢、破鏡重圓的感覺了呢!


    關興拉著長恆的手,走到桌邊坐下,又過細地看他的身上,好像要把他的每一個部位都檢查一遍似的。


    關興感到大家的眼神都有一些不理解,就向大家說:“他是我迴想鬧革命時形影不離的好夥伴,又是我們朱家鋪出去的衛國英雄,他在保衛北方小島的戰鬥中負了傷,真是九死一生呐。當時他寫信迴來告訴我,他以後的餘生可能就要在輪椅上度過了,我剛才為什麽要仔細地看他的身上,就是看他的傷殘有沒有明顯的痕跡呐。”


    在座的除了胡理想兄妹對長恆不熟悉以外,其他都是本家的,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但是聽了關興這樣一說,仍然還是有肅然起敬的感覺。


    長恆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憨憨地一笑,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沒有什麽值得張揚的。”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就說:“難得這個端陽節大家聚在起,就沒有想到喝點酒嗎?”


    胡理想就立馬站起來說:“是應該喝點酒,一是慶祝端陽節,二是為我們第一次與朱家鋪的青年英雄相聚,三嘛,我就不說了,哈哈哈……”


    關興和長學也就應和著說:“是要喝酒,不然的話就沒有趣味了。”


    翠英去拿來了白酒和酒杯,巧玲就從翠英嬸的手上接過酒杯,給他們四個男的一人發了一個杯子,翠英就在後麵給他們倒酒。隻見四個人端起酒杯說著即興慶祝的話,大口喝起來了。


    剩下翠英和巧玲就怕冷落了胡理芬,就說:“我們不喝白酒,也弄點米酒來喝吧?”


    胡理芬不知道米酒是什麽東西,就說:“能喝不醉嗎?”巧玲就說:“就是我們在做壺子酒(荊州把北方人說的醪糟稱為‘壺子酒’,因為它發酵的時候要用瓦盆裝著)的時候,把酒水泌出來給不喝白酒的人喝的。”


    胡理芬聽了就很高興地說:“那我們也喝一點吧,免得在一旁沒有趣味。”


    四個男生喝了兩杯就停下來了,長學說:“自己晚上還要迴家待客。”胡理想也想到還要到女方家裏去祝賀,就提出來今兒到此為止不喝了,留待明兒長學的婚禮上去喝。說完就各自吃飯去了,隻有長恆還要拉著關興再喝一杯,關興說:“我沒有你當兵的經曆,你是曆練出來了,我可沒有什麽酒量的。”


    正在推辭之間,隻見長星和他的婆娘也往這邊走來了。長恆連忙跟哥哥打招唿,關興起身給長星和嫂子讓座,這才讓關興解脫了繼續喝酒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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