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孫傳庭去請吳又可出山的時候,楊樂立即展開對鼠疫的控製工作,首先命令士兵進行了一次很徹底的大掃除,該焚燒的焚燒,該埋葬的埋葬,然後令人挖掘石灰粉對房屋角落噴灑消毒。


    病情總算控製住了,但是,沒有根治此病的藥方,那些患病者就不能治愈,而且還有繼續惡化下去的趨勢。


    艱難地度過了十幾天,孫傳庭終於不負眾望,帶著吳又可這位“神醫”來了。


    楊樂和吳又可是老相識了,他的命也是吳又可救的。因此,楊樂雖然身份比吳又可高,但對吳又可很感激和尊敬,拱手笑道:“吳先生,我在這裏盼星星盼月亮,可總算把您盼來了!”


    吳又可也是慌忙躬身行禮,道:“國公爺讓我來,我豈能不來?在我心中,國公爺可是我最佩服的人!”


    等兩人寒暄完畢,孫傳庭在一旁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嗬嗬笑道:“兩位都不要客氣了,快請進,裏麵談!”


    把吳又可請到府衙裏去,看茶落座。


    主賓坐定,吳又可也不拖拉,立刻從懷裏拿出一個藥方,寄給楊樂,道:“這是我根據孫大人描述的病情開的藥方,不過,用量還需要根據每個人的發病情況進行診斷服用,這事我親自把關。現在請國公爺先看看,藥方可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楊樂接過去,大體掃了一眼,然後迴寄給他,道:“先生,我不懂醫術,此事全憑先生做主就好了!”


    吳又可點點頭,感歎道:“國公爺做事真是令人佩服!既然信任在下,那在下立即動身配藥、煎藥。”


    孫傳庭看到藥方,倒是眉頭禁不住一皺。吳又可把孫傳庭的表情看在眼裏,直言道:“孫大人要是有什麽疑惑,不妨直言。”


    孫傳庭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又可先生,據我所通的醫道,大黃乃虎狼之藥,我見你給重症病人用量之大,恐怕他們吃不消吧?而且還要用砒霜做藥引,砒霜劇毒,這其中的道理您不是不知道,既然您敢這麽做,我想問一問,您的依據在那裏?您對這個藥方,有幾成的把握?”


    吳又可似乎知道孫傳庭會這麽問,毫不為意,詳細地解釋道:“孫大人說得是,大黃性烈可以殺人,故而兵家稱之為“將軍藥”,砒霜劇毒,輕易不敢用,但大人也應該知道以毒攻毒的說法,如今軍營裏疫情如此嚴重,重病需用險藥醫,也是不得而為之的事情,至於幾成的把握,說實話,我心裏也沒底,我還是先前那句話,孫大人如果覺得不妥,可以棄之不用!”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如何決斷,孫傳庭真拿不定主意,他的眼光不由得望向楊樂。


    楊樂微微一笑道:“孫大人做事情一向果斷,如今怎會猶猶豫豫?在我看來,先生的藥方沒有什麽問題,猛病需要猛藥醫,尋常藥物麵對如此厲害的病毒根本不管用,鋌而走險方有一線生機啊!”


    “話雖如此說,倘若有差池,該當如何?”孫傳庭記掛的也是楊樂的安危,如果用藥真出了問題,這個責任誰來負?楊樂、他,還是吳又可?


    吳又可見孫傳庭還在猶豫,道:“孫大人,這世上什麽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當斷則斷,錯過一線生機,您和您的士兵可就生死兩隔了!”


    楊樂道:“大人用兵如神,其實用藥如用兵,也需有膽有識,千古奇計的背後往往都是一場豪賭,敢賭敢幹的人才能成就大事!”


    聽到這裏,孫傳庭點點頭:“好,那就全憑先生做主,一切辛苦先生了!”


    “孫大人不必客氣!”吳又可躬身行禮,事不宜遲,立即下去給士兵們把脈就醫。


    ……


    在吳又可的精心醫治下,軍營裏患病率漸漸轉少,生病的人數不僅得到控製,重病患者的氣色也逐漸好轉。


    直到這個時候,孫傳庭才真正相信,楊樂是對的,吳又可真的能治療鼠疫!


    士氣迴歸,渙散的軍心慢慢穩定下來。城裏城外的情報不斷地來迴傳遞,孫傳庭重新招兵買馬、擴軍建軍。此時洪承疇正與李自成戰於陝北,盧象升調任宣大總督,配合洪承疇圍剿李自成的起義部隊。闖軍首領闖王高迎祥避實就虛,自湖廣穿插而出,來到陝西南部,欲自漢中進攻西安。


    城外的密探傳迴的消息,休戰了幾天的闖軍又要開始準備攻城了!


    “嗚嗚嗚~”緊急集合的號角遠遠響起,伴隨著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黑壓壓的闖軍瘋狂地衝向城牆!


    “將軍,大炮已經準備就緒,可以隨時進行炮擊!”副官劉琦匆匆過來稟報道。


    孫傳庭站在城牆之上,看著洶湧而來的闖軍戰士,臉上毫無懼意。前些日子的避戰和退讓,讓他受到了京城不少官員的彈劾,既然鼠疫已經不再是他的威脅,今天他便要一雪前恥,讓宮裏那些隻為了奪權爭利而不懂戰場饑苦的小人們徹底閉嘴!


    戰火硝煙正濃,一道道火光劃破了夜空,大炮的轟鳴聲拉開了攻城的序幕。


    潼關城下,殺聲震天。


    夜間攻城,是高迎祥的軍師李岩給他的建議。李岩原本是一個秀才,在楊樂變法之前他的田地就被地方豪紳掠奪了去,無田可種的他隻好淪為流民,逃離了自己的家鄉,高迎祥兵至時索性他就幹脆投了軍,因為識文斷字,能寫會吹,被高迎祥授為軍師。


    按照他的主意,闖軍現在需要日夜不停進行攻城,尤其以夜間的騷擾為主,因為夜間城頭守將看不清城下闖軍的具體部署和動向,這樣就不能預做準備。這個法子果然坑苦了城中守軍,城外攻勢時緊時鬆,晝夜不停,尤其夜間無法看清對方的人數,東南西北四城哪裏佯攻、哪裏真打也無法預料,隻能日夜緊張防守,城牆上的士兵們早已疲憊不堪、苦不堪言。


    高迎祥的耐性也快被消磨光了。他原本打算以潼關為餌,誘使漢中的守軍出城援助,然後趁漢中城內空虛之機,奪取漢中,所以在這裏的攻勢並非十分淩厲,不料漢中守軍一直按兵不動,他從運河劫取到的幾十船糧草人吃馬喂,一通揮霍,現在所餘不多了,再不攻下一座城增加給養,全軍就要麵臨無糧可用的地步了。


    因此這兩天已放棄圍城打援的計劃,全力攻擊潼關,務必要拿下這座城池,用城中儲存的糧食做為補給,以城中的財帛美女鼓舞全軍日漸頹廢的士氣。


    可惜的是,潼關可是與函穀關相媲美的雄關之一。明軍據險而守,前些日子的進攻,闖軍沒有討得絲毫便宜。


    闖軍有四門大炮,是從附近的縣城繳獲來的,投效過來的明軍衛所軍官也不太懂得用大炮,隻明白大炮用時先要固定鐵銷,在炮車後設定鐵絆和堆壘土牆。至於火炮仰角和目標距離等等那就一概不知了,不過這麽大的一座城池擺在那兒,他們要求不高,打出去的炮彈隻要能轟中城牆或者射到城內去就是了。


    明軍防止城門被大炮轟開,裏麵用重重的石塊高壘成牆。


    外麵的城門、城牆被炸的傷痕累累,但是一夜過去,天將放光地時候,闖軍中的大炮突然啞火了,盡管他們的火藥還有好幾大桶,但是鐵彈丸卻是用光了。


    闖軍前鋒將領不為所動,仍然揮舞著旗幟,命令所屬部隊不計傷亡地全力攻城。


    “快,快,快,放!”


    城頭上的火炮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噴吐著濃濃的硝煙,開花彈猛烈地壓製著闖軍軍大舉地進攻,拋石機、壕橋、雲梯不斷向大炮的死角下方集結著。石頭、火球、毒煙球不斷地向城頭拋射,一條條人命不斷地葬送在戰場上,卻根本沒有人顧得上看上一眼。


    楊樂站在孫傳庭的身旁,看著下方的慘烈戰鬥,暗暗歎息,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場戰役下來,這要死多少人?每一個將領的欲望都是建立在成千上萬的士兵屍體上堆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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