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發怒,溫體仁心裏一動,他的機會終於來了,袁崇煥是孫承宗的學生,隻要袁崇煥背上“叛國”的罪名,孫承宗必然難逃舉人、用人不當的罪責。不僅如此,這些老臣也應該退位讓賢,挪挪屁股下麵的寶座了!於是他和周廷儒對視一眼,站出來說道:“皇上,據密報,遼東監軍高起潛公公在率遼軍勤王的途中,被後金襲擊俘虜,昨夜從敵營逃迴,帶迴來一個重大消息。”


    “嗯?什麽消息?”


    “是關於袁督師的……”溫體仁瞄了一眼袁崇煥,欲言又止。


    “說!”崇禎收到好多舉報袁崇煥投降後金的消息,苦於沒有證據,僅僅是懷疑而已,此時聽見高起潛從敵營帶迴來的消息,如何不好奇?


    “高公公說,袁崇煥曾經私自和皇太極提出……議和條約!”


    眾臣一片嘩然,大驚失色。


    如果袁崇煥果真背著皇上和後金議和,這等同於叛國之罪!


    果然,一聽到這個消息,崇禎的臉色刷的一變。厲聲道:“高起潛何在?速傳他覲見!”


    溫體仁躬身答道:“就在門外。”


    說話間,外來立即傳來高起潛尖尖的聲音:“奴才高起潛覲見皇上!”


    崇禎眉毛一揚,厲聲喝道:“滾進來!”


    滿頭大汗的高起潛,急忙進來,也顧不得看其他人,就重重地跪下去,行了一拜三叩頭的常朝禮。如果換作以前,一天到晚在左右侍候皇帝,當然用不著這樣多的禮節。但他現在不是在宮中,而是被皇帝委任到遼東監軍,而且被敵軍抓獲後逃迴來的罪臣,自然是要禮數周到的。


    高起潛的衣袍緊緊貼在身上,臉上、身上全都是濕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順著脊梁骨往下流淌,非常的難受。但是無論多麽的難受,他都得忍住。


    因為他知道,被敵人抓獲,是怎麽從敵營逃出來的,他必須說清楚,而且還要立一功,這樣一來,功過相抵,才能保住一命。


    高起潛非常的清楚,崇禎是個非常急躁而且多疑的主。自己要是說錯一句話,崇禎說不定就要拿自己的腦袋開刀了。


    把昨夜準備好的腹稿重新捋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麽不妥,便開口說道:“皇上,奴才罪該萬死啊!奴才掛念皇上的安危,急迫率領遼軍趕往京師,不料中了後金的埋伏,被抓住以後,奴才一心求死,代善卻把奴才關在了一處房間,夜深人靜的時候,奴才無意中偷聽到了他們和朝中某位將軍暗中有議和之事,奴才知道此事過於重大,一定要把消息帶迴來,苦苦尋找脫身之計,正巧看到房間裏有一扇後窗,於是便從那裏逃了出來。這一切,一直跟在奴才身旁的小順子也知道。”


    崇禎雖然對高起潛的話半信半疑,不過心裏麵依舊湧起了一陣陣寒意。自己的薊遼督師竟然瞞著他和後金議和!“小順子何在?”


    “就在外麵。”


    “宣!”


    小順子戰戰兢兢地走進門來,跪下磕頭,把高公公昨夜交代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其意思和高起潛所說的基本一致。


    崇禎對著袁崇煥冷哼一聲,道:“袁崇煥,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袁崇煥嘴角苦澀,他有沒有與滿清議和之事?有的!明朝皇帝是否知道此事?駕崩的朱由校知道,而當今的朱由檢不知道!因為這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了,寧遠一戰之後,後金汗王努爾哈赤不幸身亡,皇太極繼位,軍隊缺衣少糧,為拖延戰機,皇太極就給他寫信表示希望“議和”。而他這邊也需要修繕大小淩河、錦州城,防止後金主力再來攻打,也想借此穩住皇太極,於是一場“麵和心不合”的書信來往就悄悄展開。


    其實,這些書信來往並不是真正的議和。袁崇煥一直主張“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守為正著,戰為奇著,和為旁著”的策略。他隻是希望借助武力把皇太極逼到心甘情願議和的份上,從而實現收複遼東的目的。這也是五年複遼計劃的核心理念。


    但就是這些書信,成了他通敵的證據!


    孫承宗心裏咯噔一下,他明白,朝中的小人恐怕又要借機發難了!


    果然,周廷儒整了整衣服,朗聲道:“皇上,臣以為,袁崇煥心裏麵隻想著議和,於朝廷社稷不顧,臣看這次袁崇煥是故意引金兵至此,準備和他們在城下結盟!其心當誅!”


    錢謙益作為內閣首輔,大敵當前,必須站出來說句話,保住袁崇煥,否則關寧鐵騎勢必會叛逃。“皇上,很多消息不知真假,袁崇煥對大明忠心耿耿,您可不能聽信小人的讒言啊。”


    成基命也躬身說道:“皇上,三國尚有蔣幹盜書之計,這必然也是皇太極的反間計啊!”


    溫體仁陰陽怪氣地說道:“袁督師和金國有書信來往,難道這還有假的不成?”


    崇禎半信半疑,隻不過他很想看一看,袁崇煥被抓起來之後,關寧鐵騎到底會如何做。他揮手說道:“你們誰也不許求情,誰求情就是他的黨羽,與他同罪!把袁崇煥拖下去,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錦衣衛立刻上前將袁承煥解衣脫帽,五花大綁,押了起來。


    溫體仁似乎不依不饒,繼續說道:“皇上,我們都知道,袁崇煥是軍部舉薦的薊遼督師,這是不是有用人不當的責任呐?”


    他的矛頭直指兵部。


    當時明朝的官職,是可以重疊的。在同一個職位上,往往有好幾個人,即使是六部尚書也是如此。比如說兵部尚書,就有好幾個官員兼任或者掛職。孫承宗是兵部尚書,梁廷棟也是兵部尚書,袁崇煥雖然督師薊遼,也掛有兵部尚書銜。其實,這些掛銜,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多拿一份工資,於實質性的權力沒有太大的改變,一切都要看手裏掌握的實際職務。


    兵部尚書梁廷棟立刻就不樂意了,舉薦用人,不僅僅是他兵部說了算,吏部掌管掌管天下百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難道就沒有責任?他立刻把責任推給吏部。


    吏部可不幹,袁崇煥如果真被按上通敵的罪名,這罪責可不小,他們可不想頂雷。立刻說證據不足,應該由刑部徹查清楚之後,再行定奪。


    吏部把刑部又扯了進來。刑部官員一瞧,查就查,誰怕誰,正好遼東好多賬目不清不楚,借此機會,不如一起狠狠地查他們一迴,立個大功。


    戶部一聽立刻慌了神,他們可都是掌管錢糧的,難免有貪墨的,便說查袁崇煥通敵叛國,與錢糧無關,不要東拉西扯。


    孫承宗暗暗歎息,朝廷之中,百官都是這般形象,大明江山焉能持久?


    而袁崇煥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句辯言,他心裏麵充滿大大的失落與苦澀。朝中勾心鬥角的小人真是可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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