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的戰況也是異常慘烈。


    巨型迴迴炮高達三丈,可以將二百斤重的巨石投擲出一百丈遠。不過,現在投擲的巨石換成了十幾斤重的狼毒煙球,所以,迴迴炮的射程大大增加,幾乎可以扔到三百丈開外。


    牛羊的糞便,加上狼毒草,再滲雜了砒霜等毒藥的燃燒火球颼颼地落入城牆之上,發出令人作嘔的嗆人氣味兒,城上有風,後金從順風的一麵將燃燒物不斷投擲上來,落地之後風吹火起,濃煙不斷,嗆人的煙霧不斷蔓延,許多士卒都被熏得淚流滿麵,睜不開眼睛。好在城內有水井,眾將立即令士兵打井水澆滅燃燒物。


    天上不斷飛落火團,城內則發動所有士卒全力滅火,雖然許多士卒被煙霧熏得兩眼紅腫、淚流不止,但有濕毛巾捂住了口鼻,倒也不至於無法忍耐。


    崇禎皇帝剛剛到來,未曾想到韃子會用上這麽一招,吸入了幾口煙氣兒,頓時被熏的淚流滿麵。


    楊樂匆匆趕來拜見,見皇上和兩位公公都被熏的咳嗽不斷,讓他們進入角樓躲避,叫人拿了毛巾,浸了清水給各人蒙在麵上。


    迴迴炮安裝簡單,隻要有木材,幾十人裝配一架,製造速度極快,一架架簡易的迴迴炮不斷被後金士兵推送到城下,因此,投擲到城內的燃燒毒彈也越來越多。


    皇太極事先已經預估到毒氣彈很難毒死蒙著濕毛巾的大明士兵,僅僅靠著數千枚毒氣彈不會這麽輕易地就征服了明軍,他的目的就是讓明軍的雙眼難以視物,戰鬥力大打折扣,易於自已攻城便大功告成了。


    一百多枚毒藥煙球投上城去,城牆硝煙四起,皇太極一邊令人繼續裝彈投擲,一邊組織大軍再次攻城,馬糞毒草燃燒的氣味太嗆人了,淚流不止的明軍弓箭手和火銃手根本無法瞄準,戰鬥力大受影響。


    沒有了火力支援,城下袁承煥的關寧鐵騎壓力倍增,眼看著兄弟們一個又一個倒了下去,袁崇煥牙呲目裂,高聲吼道:“快開城門!我要進城!關寧鐵騎需要進城!”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城門緊閉,紋絲不動。


    祖大壽顫聲說道:“督師,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何可綱恨得咬牙切齒,厲聲道:“督師,皇上這是往死裏逼我們呀!關寧鐵騎可是您辛辛苦苦一手打造出來的,絕不能就這麽白白毀了啊!不如……咱們退吧?!”


    “是啊,督師,退吧,現在向東突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吳襄看著周圍如潮水般的後金鐵騎,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陣怯意。


    “不!”袁崇煥已經快要被逼瘋了,不過,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怕戰死,他也不能退!


    “收縮陣容,準備最後一戰!”袁崇煥一聲怒吼。


    此時,皇太極坐於中陣,麵露微笑,似乎他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隻要消滅了關寧鐵騎,大明還有誰能與他相抗衡?“全軍衝鋒!殲滅關寧鐵騎!”皇太極再一次下達了攻擊命令。


    一陣箭雨襲來,隨後是數萬鐵騎的集體衝鋒。關寧鐵騎損失慘重,兩萬人馬如今僅剩下不足五千人。


    關寧鐵騎不得不收縮防禦陣形,往永定門口集結。


    “孫大人,要不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吧?”楊樂站在角樓裏,看著關寧鐵騎的戰士不斷犧牲,忍不住說道。


    孫承宗搖頭道:“楊國公,你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金軍奸細在京城內放出謠言,說袁崇煥己與金朝議和,故意讓開大道,放金軍攻擊京師。皇上八成是相信了,不讓袁崇煥進城,就是在驗證這個消息呢。如今沒有皇上的旨意,老夫也不敢擅自打開城門啊。”


    “這明明就是皇太極的反間計,皇上怎會相信?”楊樂不明白,他已經跟崇禎說的很清楚,袁崇煥不會叛國,要是他想投降後金,直接打開山海關放皇太極進來不就行了嗎?


    “說的是啊,但楊國公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疑心太重,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如今怎麽辦?”


    “我們隻能堅守陣地,袁崇煥……自求多福吧。”孫承宗歎息道。


    關寧鐵騎損失慘重,逐漸收縮陣容,城下大部分地區沒有了關寧鐵騎的阻擋,後金軍逐漸攻至城下,架上雲梯,攀爬上城牆與明軍展開了肉搏戰。


    北門的形勢極為嚴峻!


    孫承宗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這處是了望塔,正好用來了望觀戰。他根據四處攻城兵力情況,不斷發出一道道指令,將火銃手、弓箭手等遠攻戰士予以調配,刀盾手、槍兵、棍兵等做好肉搏準備。


    馬虎也帶領著狼牙營戰士加入了戰團。“砰砰砰……”火銃一通排射,火銃手立即退後裝填彈藥,後麵的弓箭手立刻補位射箭。狼牙營的火銃手和神機營的神箭手組成了完美的搭配。後金弓箭手用同樣嫻熟精湛的技巧互射,嗖嗖嗖……飛箭如雨,有的士卒被火銃轟得象篩子一樣的,也有被弩箭射得象刺蝟一般,雙方以城牆為陣地,互相廝殺,死屍堆積起若牆高,哀嚎遍野。


    就在後金加急攻城之時,一個蒙人打扮的人被匆匆帶到了皇太極的大營,聽說了後方傳來消息,皇太極不由得微微變色,沉吟良久才故作鎮定地對著那人道:“嗯,我已經知道了,我馬上命令撤軍,你先迴赫圖阿拉,讓老兵們固守待援,就說我們的大軍隨後就到。”


    那人按胸施禮道:“是,大汗。我立刻趕迴去。”他剛剛轉過身,皇太極臉色一沉,豁然從腰間擎出一柄雪亮的彎刀,一刀刺入了那人的後背,那人愕然迴頭,驚駭欲絕的死死地盯著他的大汗,滿臉不解。


    皇太極冷酷地一笑,彎刀離體,鮮血狂飆,那人一頭栽到地上。


    阿敏驚訝地捂住了口,直至那人氣絕,才駭然道:“大汗,你……你怎麽殺了他?”


    皇太極麵色陰霾,見帳中沒有旁人,這才低沉地道:“剛剛收到的消息,毛文龍突然率領兩萬明軍奇襲了赫圖阿拉。”


    阿敏愕然道:“什麽?毛文龍不是被袁崇煥殺死了嗎?”


    皇太極身體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搖頭道:“不,這根本就是楊樂導演的一場詐屍計劃。目的就是讓我們傾巢出動,好讓毛文龍奇襲我們的大後方!”


    阿敏憂心忡忡地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馬上撤軍麽?”


    皇太極眼睛微眯,搖頭道:“不,我們不能撤退,一旦下令撤退,士兵們畢然起疑心,到時候如何向他們交代?大後方被襲擊的消息絕不能泄露出去,這個探子是赫圖阿拉派來的人,絕不能讓士兵們知道他曾經來過。明白嗎?!”


    “是。我知道怎麽做。”阿敏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立刻喚心腹把屍體悄悄處理掉。


    皇太極看了一眼阿敏,狠下決心繼續地說道:“讓赫圖阿拉的老兵們去搏殺吧,我們先攻京城,等殺了大明皇帝,然後再迴援!”


    他此刻也是心急如焚,讓他想不到的是一向隻守不攻,隻建堡壘,不主動出擊的明軍竟然冒險派出一支奇兵,橫掃內部空虛的整個後金。


    幸虧出兵之前他留了一手,征調了一萬名老兵駐守都城,才不至於陷入更大的被動局麵。不過,毛文龍襲擊大後方這個消息,對於接連進攻失敗的他來說不啻於雪上加霜。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在他以前的腦海裏隻有滿桂、袁崇煥這群大明猛將,似乎一直忽略了一個人,這個人一直隱藏在幕後,好多事情都有他的身影,總是冷不丁地捅一下刀子,讓他一陣手忙腳亂。


    這個人,便是大明的國公爺、駙馬爺――楊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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