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低頭看著男人站過的地方,握著手中的紙傘。


    男人離開前,安顏詢問過他是什麽人,怎麽知道的地蝕靈域。


    本以為對方會和自己一樣,做了一段噩夢,而噩夢就是關於袈裟和尚和那個女孩兒的。


    安顏大概猜測到,那有關地蝕靈域的片段是一場夢,那悲傷的故事就是和尚和那個受辱的女孩兒吧。


    誰料,男人卻看向自己的後方,語氣戚戚,聽得不真切,好像就和那風沙一樣。


    碎碎的漂浮過去。


    他反問道:“我是誰呢?”


    而目光卻徑直的看向一點,而那個方向隻有和尚一人……


    風卻同樣聽到了男人那飄忽的反問,是啊,我是誰呢?


    好在這一次安顏不再糾結,而是接受了夢境的事,不過卻還是想知道二百年前的事,究竟結果如何?


    和尚和那個少女的姻緣,畢竟,二人和自己與風,差不多啊,自己很喜歡風的,總歸希望有個好的結局。


    佛光寺下,偏院的桃樹,桃花花瓣盡落,身旁沒有任何人的身影,而那台基下卻是一串佛珠,中心處還覆蓋著幾朵花瓣。


    ……


    安顏笑看著遠處的風,當看到女孩兒眼中的光輝重新燃起的時候,風走上前。


    這次,手中卻多了個包裹,記得進來的時候,二人手中空空,如今卻多了個包裹。


    “和尚,這是什麽?”


    安顏起來,用紙傘的一頭指向那個包裹。


    風卻是隻抽走了安顏手中的紙傘,看了西邊,說了句要走了。


    知道問不出答案,安顏也沒有固執的詢問,而是跟著和尚離開。


    二人穿過那片綠洲,遠遠就看到了屹立在黃沙邊境的城牆,看來,離人群不遠了。


    直到傍晚,二人才來到城下。


    再走進去,就是浮國的國土。


    傍晚的斜陽在城的身後,暖陽的色澤讓高牆上的盔甲不再寒光閃爍。


    迴身遙望,漫天黃色的沙漠,如今卻在暖陽下,散發著微光,波光閃爍,如同漫天撲撒的黃金。


    經曆了風沙,又做了那樣的夢,安顏望著身後的場景,心中到底有些悵然。


    說不清到底是感慨這些日子似夢般的經曆,還是告別那段傷感的迴憶。


    安顏的聲音很輕,她說:“和尚……你聽過,地蝕靈域嗎?”


    男人紙傘上晃著的包裹,好像主人一般,停下步伐。


    那裏最終成為了不能言說的秘密。


    風看著城牆高樓和被籠罩在晚陽的女孩兒,一時竟無言以對。


    好在安顏也沒有打算從和尚口中知道答案。


    風垂下了握著油紙傘的手,我自然知道地蝕靈域,可是,我不希望你記得。


    那邊微風卷起了和尚的兜帽,男人也隨著最後的餘暉走進了城裏。


    而那滿眼的黃色下,掩蓋的是一段過往,也是被人譜寫的今生。


    日落,月升,熟悉的風沙又一次席卷而來,那渾濁風沙下卻有個蹣跚的身影,向著西邊的浮國前進。


    風沙越來越大,可是風沙吹過男人的鬥篷,隻留下衣衫與風沙碰撞的聲音,那風沙下都是黑色,根本看不到人的輪廓。


    就像是鬼魅,披上了外衣……


    他是誰呢……?


    剛進到邊境城池內的二人,就被士兵的紅纓槍攔住。


    “站住,你們二人從哪來的?”


    安顏剛要迴答佛光寺,就發現和尚細致的攏好兜帽,那經過的晚風隻搖起了女孩兒的薄紗。


    “我們是荒沙邊的村民,過來交換些東西。”


    這是安顏給的答複,也是和尚在腦海裏傳達的聲音。


    接著和尚配合的伸出手,把手邊的包裹遞給那個守兵看了眼。


    守兵接過包裹,是一層粗糙的麻布,守衛見過這種布料,就是那些鄰國間的村民用的破布。


    倒是信了二人的說法,也就沒打開那個破布包裹,倒是他身邊的一個守衛走了過來。


    “我看你們二人穿著打扮都很精致,怎麽會是村民?”


    安顏知道風在說謊,雖然不清楚為何身為出家人的他要說謊,可是安顏相信其中一定有些隱情。


    因此率先摘下兜帽,而容顏早已變換,換成了一個老嫗。


    這期間的變化,因為是妖法,所以,兩個守衛也沒發現不同。


    風卻是看到了安顏妖法變換,那術法與多年前是一樣的,隔著輕紗的眼中看到的景象出現了變化。


    那邊一位老嫗躺在湖灘邊,掙紮起身,身下長裙已經被浸濕,奈何湖灘邊泥岸濕滑,無法登岸。


    旁邊有一白衣和尚經過,本以為出家人心中慈善,會出手一救,解了老嫗的困境。


    未曾想,那和尚卻是站在岸邊,看了眼那個老嫗,撿起了落在一旁的桃花瓣,這般便走遠了。


    那個老嫗卻是出口阻攔:“哎,師父能扶我一下嗎?”


    聲音如同沙粒劃在石壁上的沙啞。


    那和尚卻是將桃花瓣放到桃樹根下,迴頭看著不遠處趴在水下的老嫗,“姑娘自己可以起來,何不依靠自己,貧僧不過路過,已經助你歸根。”


    那邊老嫗卻是沒想到和尚一眼看穿了自己的裝扮,這下倒也無趣,隻好自己起來。


    再起身,出現在和尚眼前的老嫗早已變成了嬌俏的少女。


    女孩兒蹦跳著來到和尚身邊,手指尖環繞了幾下,手中突然幻化出一株桃花枝。


    繁密盛開的桃花在桃枝上,開的嬌豔動人,那花心上不久就有一隻蝴蝶縈繞環飛。


    不一會兒又落在了女孩兒的眉心上。


    這下傳來了女孩兒嬌俏的笑聲。


    和尚看著,不動聲色,看著少女玩的開心,也不打擾,就要撤步離去。


    未曾想女孩兒伸出手拽住了和尚的衣角,接著,那桃枝被塞到了和尚手裏,連帶著少女嬌豔的笑容。


    微風拂過,桃枝上的花瓣在和尚手下,順著風被垂下,落到了和尚的腳邊,接著化作了微光隱匿。


    夜晚的花香,冷空的月光,那是她和他第一次相遇。


    後來,少女纏著他,還出言斥責和尚,不管對方是不是老人,都應該扶她一把,這才是出家人的慈善。


    卻不知道,和尚沒有幫忙的原因,與她的年齡無關,不過是,因為她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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