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間內的風聲,越來越大,掛在女孩兒眼角的淚痕開始幹涸,再睜開眼睛,安顏聽到了耳邊熟悉的木屐聲,一下下的頓在人的心上。


    安顏卻遲遲不敢起身,直到那本來應該消失的白色外衫入了女孩兒的眼。


    和尚起來,走進床邊。看著呆滯的女孩,聲音較為溫柔。


    “醒了?”


    接著溫熱的毛巾擦拭掉女孩兒眼邊的淚痕。


    看著身上沒有明顯傷痕的男人,安顏順著和尚的動作起身,環顧下來,那角落裏是男人的紙傘,腳上踏的是他的木屐。


    而四周的風聲甚微,還有寬厚的夯土牆,這裏……


    女孩兒心下不解,立刻下床,動作間有銀鈴的聲音傳來,駭人下,女孩兒抬起手腕。


    ……銀色的鈴鐺……


    和尚看著女孩兒似驚恐,似絕望下,走上前,伸手握住女孩兒的手腕,“我從商人那買來,送與你的?可是,不喜歡?”


    送……給我的……


    女孩兒的眼眶還帶著淚水浸染過留下的紅,有著不可置信。


    安顏伸出手輕觸那個銀鈴,清脆的響聲與夢中無異,知道是和尚送的,與夢裏的銀鈴不同,這下沒有了噩夢的景象。


    和尚又追了幾句:“你昏迷好幾日了,夢中又哭的厲害。”


    夢。


    安顏看著手中鈴鐺,走到窗邊,推開窗子。


    外麵的風沙瞬間湧入屋內,女孩兒的發絲相互碰撞翻滾,可是,這一刻女孩兒心底卻是釋然不少。


    看來……真的是場夢了……


    和尚落在身後,看著窗邊的風沙,微眯了眼眸,又恢複了模樣。


    等到女孩兒吃完東西,因為心下的波動,又挨不住,沉沉睡去。


    那土樓客棧外,不遠處的風沙卷著一個渾身披著黑色鬥篷的男人,催促著他向著那幢土樓前進。


    鬥篷下的男人,露出一番哂笑,黑暗風沙下是男人如同黑淵的瞳孔。


    風沙越來越大,屋內的叫囂聲更是嗚嗚作響。


    那客棧外的馬匹嘶聲烈吼,不住抬起馬蹄,就要衝出馬棚。


    店中幾個小二拉住馬繩,拿起倒塌的木柱,支撐起那已經倒塌的一角馬棚。


    馬匹在人的安撫下,才重新窩到棚中一角。


    那些店小二拿出工具,重新打掃被風沙入侵後的灰塵,沙粒。


    月光悄然照射在客棧門口,不知又從哪裏刮來的風沙,把剛剛清洗幹淨的桌椅又蒙了塵埃。


    那邊本來已經闔眼休憩的馬匹卻像受到了驚嚇,掙紮站了起來,齊齊望向客棧門口的方向。


    月光下,風沙卷過,那一身濃黑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門口,伴隨著木門柵欄的嗡嗡作響,聲聲不斷。


    好久,拿著抹布過來的店小二,撿起掉在地上的抹布,走上前。


    那一身黑色鬥篷的男人,目光卻看向站在窗口的白衣和尚。


    風站在窗口,看到了男人鬥篷下展露的邪笑。


    那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和尚關好門窗,轉身看向熟睡的女孩兒,走過去,把汗濕的發絲撥弄到一旁。


    走到一旁,吹滅了燭火,如今房間內隻有女孩兒平穩的唿吸聲。


    那樓上一角燭光也歸盡黑暗,身著鬥篷的男人,垂頭跟著店小二走了進去。


    最後一陣風沙經過,木門嘩的一下被沉重的關上。


    所有的一切,都隨著男人進去,而迴歸平靜。


    經過和尚所在的房間門口,男人唇瓣間露出著迷般的笑容,口中呢喃了幾句,我的……啊……


    接著外間傳來動靜,客棧內外堂的燭火明暗變化,照射在男人身上的影子刻在土牆上,卻像是來自地獄張著血盆大口的魔鬼,還有如枯枝巨大的手伸向屋內。


    男人笑看著房間的門,眼光卻化作實質,穿透了那扇木門,徑直看到了躺在床上掛著銀鈴的女孩兒。


    和尚倚在門邊的紙傘晃動間傾倒,屋外男人慢慢離開……


    從門縫穿插的黑影,指尖繞過紙傘,來到了女孩兒的枕邊。


    本來還唿吸平緩的女孩兒卻在這之間唿吸急促,那雙手抓緊了被衾。


    和尚離去,輕紗帳內,女孩兒身邊盡是那些妖孽,可憐她滿心期待,等待被救。


    卻隻得了那句阿彌陀佛,在女孩兒耳邊繞成了線,環繞在其中。


    那些男人終於離去,女孩兒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眸,定定的看著眼前金黃色瞳孔的男人。


    蛇曆伸出手,捏住女孩兒的下巴,那蛇信從男人嘴中吐出,卷過女孩兒留下的淚痕,描繪著對方的唇瓣,那隻手撤離,將女孩兒的左腿抬起來,解開了那個銀鈴,清脆的聲音響起。


    女孩兒抽離出憤恨的看著那為非作歹的男人,那掌心間有著粉色的光向著男人襲去。


    蛇曆輕鬆化解了女孩兒的術法,卻是用一隻手禁錮在她頭上,床紗搖擺不斷……


    破碎的嗚咽聲,一段段的悲鳴。


    好久……


    她聽到那個蛇妖說,“你看,他棄你而去了,你又何苦呢?”


    那天地間,女孩兒隻感覺徹身的寒冷,滿心的苦澀。


    哭著追了出去,那段石橋上,袈裟和尚,還未走遠。


    女孩兒奔到橋邊,喊著他的名字。


    和尚停了下來,轉身間,那如同陌生人的眼光,深深刺痛了女孩兒。


    可是,她不相信,她記得他說過,信她,她隻是調皮,有些嬌氣而已……


    等帶著所有勇氣來到和尚麵前,還未開口,便聽到他說,“姑娘舉止輕浮,貧僧也無可奈何。”


    他眼中帶著寬慰,可是,她也看了和尚黝黑瞳孔中,渾身青紫,布滿液體的肮髒軀殼。


    原來,這卻是斥責她與那些男妖行的事。


    “你知道的,不是這樣的,我是……”


    女孩兒哭著搖頭,想要解釋,還沒碰到男人的袖子,男人卻是後退一步。


    打斷了女孩兒的話語,“姑娘如何,與貧僧無關,不用向我解釋,之前都是貧僧多嘴了。”


    那白色的衣角徹底從女孩兒眼前消失,那前方在於女孩兒而言,不過都隻是,黑暗……


    哪怕是與身後不一樣的地域,可是對於女孩兒,後方是燈火通明的繁華,眼前是深如沼澤的黑暗。


    終於,石橋旁,女孩兒傾倒,滿心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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