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順著糕點落在那個手帕上,粉色的,一個太監真是……


    罷了,幼時就聽嬤嬤提過王宮裏的太監多半心裏不健康,看他年紀也小,那裏被割了一刀,心裏有些問題,也不難理解。


    “你放那吧。”


    安顏以為他不願意吃,不由又上前跪著挪了幾步,勸慰道:“孤王,奴才知道,這點糕點不敵孤王的膳食,可是早朝時間長,您多少吃點,啊?”


    看著挪到自己膝前的小太監,沐秋謹不知為何,看著他那近似關切的語氣,倒有幾分暖意。


    連那帶笑的虛假麵孔也緩和幾分。眼裏那故似玩笑的眼神也溫柔了下來。


    安顏這就知道,他不拒絕,不由伸出手,拿出其中一塊兒點心送到他的嘴邊。


    這才有了攝政王掀開簾子看到的一幕。


    簾子被掀開,沐秋謹才從冰涼的糕點中找迴意識。本來軟和下來的笑意又恢複了原裝,怒的一把推開跪坐在身前的安顏。


    那糕點一時不備,被推灑到沐膠東身上,滑下來帶著一堆殘渣。


    沐膠東本來就詫異沐秋謹為何在此,如今倒是被這食物殘渣弄得更是煩心。沒有閑心關心他為何在此。


    安顏後仰在桌案邊,手中的糕點混亂的灑了一旁,安顏又壓在那些糕點上,同時那被整理好的奏章也被牽扯下來。


    扣在了其中幾個糕點上。安顏爬過去,把奏章撿起來,用力把糕點的殘渣從奏章上掃下來,卻因為力氣過大,慌慌忙忙的,導致糕點全部印在奏章上。


    這下,可沒法看了。


    安顏又不停向沐秋謹磕頭,不停喊著饒了奴才的命。


    沐秋謹仔細看了看沐膠東的反應,待看到安顏將所有奏章弄得不能看時,沒忍住眼裏劃過笑意,起身,擺擺手。


    “滾下去吧,礙眼。”


    安顏轉身將奏章遞還給沐膠東,就下到主座下站著。


    但是走前還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那裏剛剛磕到了桌子上。


    沐秋謹自然注意到這個小動作,一時也有些後悔自己動作太用力,但是卻也清楚的知道了安顏不屬於沐膠東的人。


    因為沐膠東眼裏要殺了安顏的殺氣可沒有藏住。


    “王叔,您這需要迴去換一件衣服嗎?”


    “無礙,不過王侄今日怎麽來到朝殿了?”


    “無聊唄,還不曾聽過那些老臣的話,過來聽聽。”


    哼,本王料想也是。


    “這,那這三本奏章,王侄想必也看了吧。”一邊覺得沐秋謹不足為懼,一邊又打探沐秋謹的意思。


    “沒錯,這吳靖宇,孤還真想認識認識。”


    時間到,沐膠東安排的太監站在安顏邊上,開始喊了一嗓子卯時到。


    這就意味著,早朝開始了。


    擋在沐秋謹眼前的簾子也被拉開。


    朝堂上站著的百官,也陳列在沐秋謹的眼前。


    可是他心裏卻或多或少,感到無力。


    這下麵站著的臣子,有多少是真正聽從自己這個孤王的呢?


    那些文武百官何不在依依向著沐膠東這個攝政王討好,遞眼色。


    哪怕那些不與沐膠東歸好的大臣,看向自己也是不讚同,不期許。


    眼神裏都是失望透頂。


    沐秋謹雖還是懶洋洋的坐在王位上,卻心裏升起無限悲涼,從始至終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卻也不知道自己何時逝去。


    看著終於來上朝的沐秋謹,那些官員大多看向沐膠東,好在沐膠東也沉得住氣,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反而是付太傅等人,心裏對於沐秋謹這個孤王上朝,也沒什麽期待。


    “來吧,有事就說,孤還要迴去用膳呢?”


    此話一說,倒是安了沐膠東的心。


    果然,他來了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可是付太傅等人卻是越發對沐秋謹失望了。


    沐秋謹在主位上笑的愈發開心,好像根本不曾在意這些目光,但是隨意緩過四周,卻和一雙支持鼓勵的眸子撞到了一起。


    安顏雖是立在下麵,卻能充分的感受到沐秋謹的不安,一個被人掐住喉嚨的帝王,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卻為了不牽涉無辜的人,一個人做著抗爭,而那些大臣沒有一個能夠伸出援手的。


    這座皇宮就像是一個牢籠,關的不止有沐秋謹這個人,還有那些不願意接受沐秋謹這個帝王而拒絕接受他為王的大臣,還有那些被權利迷花眼,背棄了君臣綱禮的大臣。


    這個王朝看似平靜,卻不過是睜開眼睛什麽都看不到的血色陰暗而已。


    本來就狀作無事的沐秋謹,此時看到的那雙眸子就像是幽井深底上空遞下的繩子。


    你到底是誰呢?


    再起轉過頭的沐秋謹像是多了什麽力量在支持,看向下麵官員的眼神中無意間流露出帝王的君威,又被他隱藏下去。


    如同耀眼流星劃過深空夜色,不過轉瞬即逝……


    沐膠東身為攝政王,一直坐在王位簾前的輔佐的主位下。


    拿出那被糕點弄髒的奏章。“這奏章稟的是吳靖宇的過失,不若陳章的官員,在這和吳靖宇當麵對質一番吧。”


    這下,付遊邱抬頭和沐膠東對視一眼,就知道他這是要除掉吳靖宇。轉頭示意,就有官員,出列。


    “稟王……”抬頭才想起來,沐秋謹這個君王也來了,又輕輕重新開口。


    “稟孤王,吳靖宇乃皇都新上任內史。今日,身子不適,適才曠朝。恐無法對質,不若擇日再論。”


    “哦?本王怎麽不記得他遞了折子,請假?”


    沐膠東怎麽會不知道吳靖宇來不了,估計已經死了,那麽這些奏折哪怕是被糕點弄髒也無事了。


    反正死無對證。


    不過,要是能夠趁機把付遊邱的勢利縮小一番也是好事一樁。


    “這,下官不知,可……”


    這時一個小太監走向門口傳遞消息,另一個小太監聽到消息就走到安顏身邊站著的太監身邊傳話。


    “李公公,吳內史進宮,正往朝殿趕來,您看。”


    “我知道了,你下去。”


    安顏耳目清明,自然也聽見了,看著身邊的太監走向攝政王,安顏錯身來到簾子內側,借機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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