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靈魂力已然包含七情六欲,雜質繁多。


    十人份融合在一起,它們互相勾纏,水墨交融。


    那些糟粕渣滓,你中我,我中有你,可想而知,雜質何等龐雜。


    剔除雜質,澄沙汰礫,不是1+1=2的工作量,而是幾何式的增長。


    石花如此髒汙,即便薅迴虛海,別說黑市不收,便是以跳樓價兜售給主係統,主係統也是唾棄的。


    倒不是主係統淨化不了,而是不值得耗費巨力。


    道理很簡單,某一樣東西針對個人而言價值超高,但落在擁有龐大群體的組織眼裏,隻不過是一顆顆臭雞蛋。


    一億,個體擁有是巨額財產,可一億於一個類似國家一般大的組織而言,其價值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價值分化。


    錦離聽了前半段,眼底湧現刹那狂喜,賊心頓生,一聽後半段,知道沒戲,熄了心思。


    險境的運營模式,錦離大概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


    死在險境內的人,四處遊蕩的靈魂最終歸處——石頭。


    石頭吸吮足了充沛的靈魂,便會開出石花,石花蘊含力量,誘引了無數的人前赴後繼——送死。


    人們進入險境,嚐到甜頭,獲得力量,不懂饜足,如同吸食鴉.片上了癮,再難戒掉。


    他們,最終將通通死在險境。


    而他們尋寶帶走並使用的石花,兜兜轉轉,繞一圈最終迴籠險境。


    肥水永遠流不出那一畝三分田。


    這個世界崇尚力量權利的人被ta豢養,被ta玩弄。


    石花就是一個誘因,一個致命的噱頭。


    勾得人們流連忘返。


    錦離推斷,天坑誕生之時,險境已不再是單純探險尋寶的地界,而是一個尚未完成演化的世界,世界之中的世界。


    世界殘缺,ta需要滋養。


    ta有了意識。


    貪婪是人類永遠無法剔除的劣根。


    是以,ta加以利用,拋出誘餌。


    甚至為利欲熏心,心甘情願赴死的人設計了一套商業限量模本。


    人類通常心理,越稀缺難得到的東西越珍貴,值得付出更大的代價去擁有它。


    伴隨石花誕生的伴生獸為石花貼上了限量的標簽。


    於是,瘋狂的人就更瘋了,不惜舍命相博。


    錦離一邊疾步行走,一邊分析著險境。


    思忖間,通往天坑外的石階鋪陳在眼前,錦離抬腳,忽聞身後傳來梵音低吟聲,輕輕吟唱的聲音仿佛能穿透時空與空間,悠遠空靈。


    極具穿透力的波音來迴震蕩,在天坑內產生共鳴。


    勾住所有人的神魂。


    頃刻,危機四伏的天坑彷若朝聖的殿堂,那些浴血奮戰,貪婪搶奪石花的人,短暫迷茫一瞬,接著像是受了蠱惑一般,仰起頭顱,微眯著雙眼,半啟嘴唇,似乎在專注聆聽梵音,尋找旋律,合著拍子吟唱。


    原本鮮血淋漓,殘酷的戰場,瞬間變化如神,仿佛一場大型嗑藥聚會。


    梵音灌入耳朵,錦離幾乎是反射性地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將自己嚴嚴實實裹在冰霜裏,用極致的冰寒抵抗霏霏之音。


    卻也收效甚微,震蕩的磁場鋪天蓋地席卷險境,她清晰感覺到梵音環繞冰霜,覆蓋冰霜。


    可維持四五個小時不化的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融化瓦解,冰冷的水滴順著褲管滴在腳背上。


    冰涼寒骨。


    她再度凝結了一層更厚的冰霜,依然無法維持多久。


    凝結,融化。


    一次又一次。


    就像任何一個自然物體從生到死,無法逃脫。


    錦離漸漸感到乏力,身體豁然被掏空。


    技能需要磅礴的靈力或精神力作為支撐,一旦失去支撐,必然垮塌,軟綿無力。


    靈力清空那一刻,她看見一片深邃明澈的汪洋,還有那一望無垠的虛無,虛無之上懸浮著一塊通天鏡麵梯,通向天際的階梯鋪滿鮮花,閃爍聖光。


    如夢如幻。


    錦離眼瞳迷蒙,心智飄忽,大片大片的深海洋牢牢攝住神魂,身體不由自主漂移。


    她感受到海水浩大的浮力,狂嘯席卷,海水波瀾起伏托著她往更遠的地方遊去。


    恍恍惚惚不知過了多久,海潮闃然褪去與虛無融為一體,一道修長的身影恣意閑適地立在盡頭。


    他空無一物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她,他抬起纖長的食指輕點虛無,不知觸發了什麽,四周竟漂浮了細細密密層層疊疊的光點。


    光芒慢慢凝聚,壓縮,繼而形成一個細小的光球。


    一團灰光勢如破竹向她飄來,射入眉心,穿透皮骨,與她的魂體緊密聯係在一起。


    恍惚間錦離想躲,卻驚覺身體異常僵硬,挪不動半分,隻能任由光團長驅直入。


    她應該感到憤怒,然而思維傳導比平常慢了數十倍,憤怒的情緒一時竟無法衝破束縛。


    是以,她是祥和安然的。


    時間踢踏踢踏往前推移。


    情緒,思維,意誌,六感迴籠的一刹那,她聽見震天徹響的轟隆聲,偌大險境猶如一座空中沙堡,塵沙漫天飛揚,大宇中傾。


    險境失了蹤影。


    錦離意識模糊的前一秒,耳畔迴蕩著清越的笑聲。


    笑聲愉悅,充滿魔性。


    原來,原來,他的目標是我...…


    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棋錯一著。


    ...…


    ...…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天。


    那片被灰霧籠罩的荒野,橫七豎八躺滿陷入沉睡的人和一些血淋淋的殘肢。


    錦離動了動眼珠,撩起沉重的眼皮,顧量四周。


    在既定的事實麵前,惱怒,暴戾,挫敗,咬牙切齒,捶胸頓足已然無用。


    她很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直起身體,不疾不徐走到不遠處,扛起倒地沉睡的蕭美人和他小師弟,一步一步穩穩當當朝客棧走去。


    一刻鍾之後,一輛越野車飛速駛離客棧,逐漸消失在公路盡頭。


    一天一夜高速行駛,越野車最終停靠在一座大山腳下,錦離棄了車,脖頸前方掛著一個旅行袋,一邊肩膀扛著一個男人,從容邁步隱入山林。


    小半天爬山涉水,終於到達蕭美人曾提及的洞府。


    這裏靈氣充沛。


    安置妥兩人,錦離盤腿修煉積讚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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