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易心神留於手足神通之中,“陣”、“劍”、“神”三個丹文,以“陣”出現的最為頻繁,“劍”字未包含在內。


    那基礎神通部滿屋典籍,計九千六百七十二個丹文,如今以丁易所知的三個丹文,不過是囫圇吞棗,解個眼饞罷了。


    “連被困小鼎之物,花了如此多年時間,不過才研習出三個丹文!想要完全讀懂這些典籍,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在丁易心神沉浸丹文之際,李劍南卻是支撐不住,強行驅除疲憊之意,盤膝入定,驅動體內所剩無幾的真氣,運轉周天。


    他深知,此時自身已然到了極限,這是一道關卡所在。


    唯有抵擋住疲憊,真氣流轉自如,溝通外界,吸取天地之間的靈氣,滋養自身,方能消彌真氣枯竭所帶來的傷害。


    一旦有所放鬆,必然會致使修為跌落。若是跨過這道坎,於自身劍道必定有所增益。


    這是他幾次以來的經驗所在,尋常之下,他即便知道其中好處,亦是不敢輕易冒險嚐試。


    畢竟,人之意誌,隨時都有起伏變化,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便一定能夠踏過那道坎。


    坎內坎外,不過一念之間。


    此時,李劍南體內真氣如同蝸牛一般,緩緩而行,流過幹涸的經脈,帶來絲絲溫潤。


    但這真氣流動的速度,卻是超乎尋常的慢,即便他極力催動,亦是無法快上分毫。


    以這等速度,恐怕還未完成真氣周天,身體便已然支撐不住了!


    “糟了!莫非是這密室凝神靜氣之效起了作用,讓真氣有了平緩之勢?”


    李劍南分心之下,真氣運轉之勢頓時變得停滯不前。


    他不由得悶哼一聲,身子一陣搖晃,強行穩住身體。


    “不好!”


    丁易察覺異樣,不由得迴過神來,心下暗急。


    此時老爺子真氣近乎竭盡,若強行輸入補天之氣,喧賓奪主之下,隻怕馬上會將他推入深淵之中。


    “怎麽辦?唯有與老爺子同質的真氣,方能助上一臂之力!”


    同步神念!


    若能招出一絲與老爺子同步的神念,以補天之力的模仿之能,或許能造出此等真氣出來。


    可是,同步神念的產生,皆是丁易心有所感,與所見之物產生劍法上的共鳴,方才自然而然生出。


    此事,卻是強求不得!


    “老爺子的‘若火’劍法,或許能夠產生共鳴。”


    丁易精神一震,先前無論是少年、薛病還是贏越,其實力與丁易簡直天壤之別,因而他可以分心感悟,自然而然分出同步神念。


    而與老爺子對戰之時,二人實力相差不大,丁易亦得收攏心神,小心應付,自然不會對老爺子的劍法有所感應。


    丁易雙目一凝,看著眼前的老爺子,仿佛時光倒流,見到了二人對戰之時的漫天之火,還有疾風暴雨般的連綿之劍。


    刹那間,老爺子手中的火紅長劍清晰地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一劍出,若火重現。


    丁易身子一顫,心中身起一絲明悟,老爺子此劍,蘊含的是一種火之凝結之力!


    唿!


    一份神念自然分出,與老爺子產生了同步之意。


    這同步神念之大,便是上百個少年、薛病之屬,亦是比之不上。


    在神念之中,丁易清晰地感知到了老爺子體內的狀況,那一絲真氣所屬,也清晰傳入他腦海之中。


    便在此時,李劍南感知到了異樣,身子微微一顫,身上陡然溢出靈魂波動,防護自身,似有將丁易同步神念隔絕之意。


    “老爺子,是我!你暫且放開心神,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那靈魂急劇波動了一番,仿佛在做艱難抉擇,終於還是散了開去。


    十幾息之間,丁易通過同步神念,模擬出了老爺子的真氣所屬。


    那是一種凝聚至極的火之真氣,便如同火山噴發而出的岩漿一般,雖沒有丁易青劍雷火的爆炸性,卻多了一種極強的侵蝕性。


    丁易丹田內那柄雷火青劍微微一震,從丹田而出的補天之力融融,如同岩漿一般粘稠,與老爺子的真氣徹底同步。


    滋!


    丁易一指之間,補天之力緩緩傳入老爺子體內,那絲停滯的真氣在補天之力推動之下,開始快速運轉,形成了一個周天。


    周天一成,便與外界之間便有了關聯之意。


    在數個周天之後,丁易緩緩舒了口氣。


    李劍南體內真氣,終於迴複了正常流轉。


    過了一刻多鍾,李劍南方才緩緩睜開眼,一臉僥幸之色。


    他自知此次卻是小心過了頭,進這密室之中,差點將自己葬送此地。


    “道友,此次多虧你相助。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他隻字不提丁易的同步神念,不提丁易真氣的神奇之處。


    然而,丁易卻是感覺到老爺子的絲絲戒備之心。


    他微笑道:“老爺子何須客氣。說到底,你也是為了厭禍方才致此。在下又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他眉頭微皺,悶哼一聲,強行將那份同步神念抹去。


    雖然老爺子未曾說明,丁易卻是知道他心中忌憚的什麽。


    “方才未經老爺子同意,擅自借用神念探查,實在是對不住,還望見諒。”


    李劍南在刹那間隻覺心頭一鬆,那等被人覬覦之感盡去。


    他知道丁易剛才做了什麽。


    神念乃是修士靈魂之力的體現,抹去神念,便相當於割舍了自身部分靈魂之力!


    若是沒有天材地寶相助,想要靠自身修複,不知道要幾時才能恢複如初。


    此等傷害,比之他的真氣耗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為之更甚。


    李劍南心中生出一絲愧疚,卻是念頭一轉,馬上又將此意壓了下去。


    此時,他仍處劣勢,心中竟莫名地難以釋懷。


    其實,在老爺子心中,自以為已經解開的那個心結,仍舊存留心中,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再難產生十足的信任。


    在實力對等之時,心結會被掩蓋。


    一旦到了如今這等境地,便會立馬顯露而出,這種自然而然的反應,連他自己都沒有絲毫察覺。


    丁易見老爺子沉默不語,心中不由得暗歎一聲。


    他能做到此等地步,已然是仁至義盡,也算是償還了送他小鼎這份機緣的情分。


    有些人,身具強絕力量之時,便身具強者之心,而一旦身處弱勢之時,便會莫名生出弱者之意。


    以老爺子的堅忍、遠見和心胸,本不應該如此。


    他這等行為,已是反常至極!


    在種種巧合之下,老爺子業已被勾動心魔,身處走火入魔的邊緣!


    可惜,丁易不知老爺子過往,對老爺子的秉性了解亦是有限的很,自然不會往深處想去。


    “老爺子,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既然老爺子所托之事已然達成,在下也便不再久留了!”


    與其留在此處遭人忌憚,看人臉色,倒不如早早離開,天廣地闊,隨處可歇。


    “好!道友既然要事在身,老朽也便不再挽留了。他日若有閑暇之時,來此村中,老朽再盡地主之儀。”


    李劍南霍然起身,不過在石床一處隱秘之處按了一下,石牆轟然中開,露出那處廊道出來。


    他一馬當先,在前麵領路,送丁易出了洞口,行動之間亦是沒有絲毫挽留之意。


    唿!


    重見陽光之下,丁易將心中鬱悶之氣一吐而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人生如逆旅,每個初見之人,亦可能是最後一麵,又何必強求盡善盡美!


    “老爺子,在下便先行告辭了,有緣再見!”


    丁易拱了拱手,眼角瞥見一處痕跡,心中輕咦一聲。


    在他們入那洞口之後,竟然當真有人進過這宗祠,在幾根柱子之旁皆曾駐留。


    雖然那人很好地掩飾了痕跡,又豈能瞞過丁易的雙眼。


    “道友好走,老朽便不相送了。”


    李劍南微微拱了拱手。


    “罷了,罷了。村內之事,也無需我這外人提點,便由老爺子自己解決吧。”


    丁易暗暗搖了搖頭,劍步踏出之下,人已出現在數丈之外。


    村莊、村牌、麥浪,一切從他身旁飛速後退。


    唿!


    他身形一頓,停留在來時的高坡之上,深深吸了一口麥香,驚歎道:“此情此景,當真是種自然的恩賜!”


    一絲同步神念陡然分出,融入到了層層麥浪之中!


    麥浪便是麥浪,不一定與風相關。


    在這瞬間,神念同步而來的,是麥浪之劍,層層疊疊,連綿不絕。


    “這倒是意外之獲!”


    丁易一轉身,消失在茫茫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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