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一晃,便已出了四鎮之地。


    小將治傷之法雖顯粗陋,效果卻是極為明顯。


    到那邊境雄關之時,丁易傷勢已然控製住,尋常行走之間亦無大礙。


    “居延關!”


    雄關之上的三個大字,銀鉤鐵劃,其間有一股掩蓋不住的鐵血之氣。


    “好字!”丁易讚歎一聲,他在這三字之中看到了那等戰陣殺伐之力,一往無前之勢。


    “承蒙謬讚,愧不敢當!”


    一道清冷之聲響起,看似毫不在意,卻能感覺到其中的幾分得意。


    “原來是小侯爺將軍所提,那真是當之無愧!”丁易誇獎一番,轉聲道:“不過貧僧有個疑『惑』,存在心中不吐不快,不知道小侯爺將軍能否為貧僧解『惑』?”


    小將眉頭一皺,冷聲道:“本將書法向來一揮而就,從不接受質疑!”


    “額。。。”丁易尷尬一笑,“不是書法的事,小侯爺書法獨到,哪裏敢質疑。貧僧隻想問一句,封狼城是不是小侯爺將軍故意丟的?”


    小將略一沉『吟』,方才道:“隻是無奈之舉罷了。當時有三不可戰,一,城中難民『潮』湧,加上有人推波助瀾,致人心不穩;二,軍中修士多有異常,恐有臨陣倒戈之危。三,我之銀槍在關鍵之時發現了厭之源頭便是徐半月。當時即便憑借印記之力,我亦無把握將之拿下。與其打草驚蛇,倒不如主動放棄。


    厭修若一直在暗處,讓人防不勝防。一旦上了台麵,無論出於何等原因,都不得不遵守一些規則。而我,隻要盯牢徐半月便足夠了!”


    “原來如此,貧僧佩服!”丁易心中暗暗驚異,沒想到這位在生死戰場有過一麵之緣的修士會成為厭之源頭,實在是世事無常。他腦海中閃過那隻可以聞出造夢者的奇異動物,繼而浮現出荷包蛋的身影,“不知這靈物如今在哪裏。荷包蛋至今了無音訊,又是身在何方?”


    在他愣愣發神之間,小將清咳一聲,淡聲道:“過了這居延關,便算是周國腹地了,厭修雖說厲害,如今亦隻是集中於四鎮之內。把你送到這,也算是安全了。


    你為本將探查情報,本將亦是救了你一命。就算我吃點虧,從此恩怨兩清,各走各路。”


    丁易心中念頭閃過,“如今在這什麽周國人生地不熟,該怎麽迴到道藏閣之層亦是毫無頭緒,可不能白白放過這個土著。”


    他雙手合十道:“小侯爺此言差矣!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我二人出生入死一場,更是難得的緣分,豈能說斷便斷?


    正好貧僧雲遊四海,居無定所,倒不如隨小侯爺一同前往國都,一路上也算有個伴。”


    小將麵皮一緊,在他記憶之中,還從未有人在他麵前將無賴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他微笑道:“大師所言極是,緣分之事,最為奇妙,即便相隔千裏亦能相遇一處。本將便先行一步,前往酒家準備好飯菜,等待大師到來。”


    小將一步踏出,便在幾丈之外,長槍一點,又是邁出數十丈。很快便隻剩下一個小點,隱隱可見。


    丁易嘿然一笑,這等速度雖然不慢,但在他禦劍術之下,追上不過隻在十幾息之間。


    便見他背後青竹劍微微一顫,出鞘之下直接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這是什麽?”


    在他催動劍意之間,萬千絲線陡然出現,織就出一幅蠶桑少女春景之圖,將他的劍意牢牢鎖在此圖之中。


    那江河波紋,是水之一道的波紋劍意。


    那微風燕斜,風雨交加,再至狂風暴雨,皆是風之劍意顯現。


    無論他的劍意如何變化,皆被這副圖案牢牢鎖在其中。


    丁易悶哼一聲,識海一陣刺痛,強行催動劍意讓他魂珠都有了受損跡象。


    “沒想到趙巧兒的機杼織就之法如此厲害,明明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場景,為何能一直存在,並且將一切狂暴的力量緊鎖其中?”


    他彎下身子,將青竹劍緩緩拾起,身上疲乏之感傳來,讓他升起困頓之意。這還是他成就先天以來,第一次想要好好睡上一覺。


    “踢踏,踢踏~”丁易向著居延關內而去,身形搖晃,整個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


    “那位小師傅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對勁。”


    “你知道什麽,能與小侯爺來往的怎麽可能是普通人?高人風範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理解的,好好守你的門。”


    兩位守關兵士竊竊私語幾句,心中極為興奮,今日能親眼見到那位小侯爺,當真是莫大的榮耀。這將成為他們半輩子的談資,當然包括丁易這等高手風範的行走之態。


    一腳深,一腳淺,恍恍『蕩』『蕩』之間,丁易隻是沿路而行,不知去往何處,也不知行進了多少路程。


    “砰!”


    在絆到石塊的刹那之間,他站立不穩,衝出幾步後,頭撞到了一處木柱之上,暈暈乎乎地躺倒在地,掙紮半天亦是起不了身。


    那木柱搖晃,帶動著上麵掛著的“茶”字三角旗晃動不已。


    “咦,撞倒了一個小和尚。隻聽說過守株待兔的,還未聽說過守著破茶館能撿到小和尚的!”


    “看看,這小和尚雖然穿著破破爛爛,但是料子可講究的很,是個有錢的主。”


    兩位流裏流氣的年輕後生從堆滿果殼的茶桌上麻溜起身,晃『蕩』到了丁易身旁。


    在這處路邊茶館之中,來往的都不過是些普通過路腳夫,客商。他們出行在外,兩眼看,雙耳聽,嘴巴緊閉,隻求穩當,不惹事端,又哪裏會去管這流氓與和尚之事。


    二位後生蹲下身,在丁易額頭上觸碰了一下,駭然退後幾步,不住吹著手背。


    在這微微接觸之間,他二人竟然被燙出了水泡。


    “他娘的,這和尚燒成這樣,還能活命不成?”


    “咱二位可是好心好意為了這和尚著想,如今受了傷,總得拿點好處當醫『藥』費吧。”


    他二人早已盯上了青竹劍,此劍看似青翠欲滴,猶如竹劍。但是那光亮如泓的劍身,還有其上散發的絲絲寒氣,都證明著此劍的不凡。


    二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看了一眼周圍茶客,他們一個個低頭喝茶,無人敢看向此處。


    “唿!”


    青竹劍被猛然提起,卻又陡然間掉落在地,半截『插』入泥地之中。


    “噝!”二人倒吸一口冷氣,任他們如何想象也想不到這柄青竹劍竟會有百斤之重。


    “發了發了!”


    二人變得低調起來,協力將青竹劍拔出,也不再喝茶,直接向著城中最為出名的神兵閣而去。


    人來人往,夕陽西斜,此處不知有多少人停留歇息,卻無人去查探丁易一眼。


    終於,擺茶攤的於老頭將吃飯家夥收拾好,猶豫了一番,不由得歎息一聲,走上前去探了探丁易的額頭,雖有些微燙,卻是沒有先前那兩位後生說的那般誇張。


    他將丁易背起,放在推車之上,一路推著向城中的破敗小巷而去。


    此時,丁易體內卻是有些不妙,過多地消耗生機用以治療傷勢,終於產生了難以估量的後果。


    他壽數雖在,但是生機之力決定身體一切運轉,一旦過度抽取,供不應求之下,便會產生自我保護之力。


    若是尋常之時,隻要調息療養一段時間,也便能恢複正常。


    偏偏此時他劍意被困,神魂受損,一切都由身體按照本能行事,讓丁易陷入沉睡之中進行修養。


    “咯吱咯吱~”


    推車在一處斑駁的老屋之前停了下來。


    一位小女孩很快跑了出來,甜聲道:“爺爺迴來了!囡囡已經燒好晚飯了呢。”


    於老頭慈愛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微笑道:“囡囡真乖,趕緊去把陳大夫請來。今天有個小和尚在茶攤暈倒了,怕是有些發燒,爺爺把他帶迴來了。”


    囡囡點了點頭,飛快跑出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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