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靜等人此時均是沉默,一臉凝重地看著坐於書桌後麵的曹雍。


    曹雍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曹靜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她雖然已經盡力將事情得委婉,並且著力往好的方麵,可畢竟曹縝之死這個事實擺在那裏,這一點曹靜改變不了,也不敢隱瞞,此時任憑曹靜再智計無雙,也是無可奈何。


    “靜兒……”良久的沉默之後,曹雍終於是開口了:“泯兒他們可幾時能夠迴來?”


    房中眾人齊齊一怔,沒想到曹雍竟是會最先詢問曹泯的狀況,對曹縝之事卻是避而不談,這又是何意?


    “迴父王,據孟將軍所言,泯哥哥與馮將軍當即便返迴了鄴城,隻是靜兒擔心,泯哥哥有傷在身,馮將軍或會顧及泯哥哥的傷勢,而將行軍之速降低,但即便如此,再過數日,當也能迴到鄴城!”曹靜老老實實地迴答,並沒有什麽隱瞞。


    “嗯……”曹雍輕嗯了一聲:“此事泯兒功勞甚大,待他返都之後,孤會重重封賞與他!靜兒,你先去吧,這些日子便待在宮中,待泯兒迴返之後,你再代父王好好照顧他,務必要讓他早日痊愈!”


    曹靜看不出曹雍麵色有何異常,從他的言談之間,就仿佛曹縝之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可正因如此,曹靜卻反而更加擔心,曹雍這種情況,可從來沒有發生過!


    “可是父王……”曹靜還想再勸,但曹雍甚至都沒提起曹縝之事,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勸。


    “無需多言,靜兒盡管完成父王囑托之事便可,其餘之事,自然有父王來料理!”曹雍向著曹靜微微揮了揮手,麵露慈愛之色,即使是國中發生慈大事,曹雍對曹靜的溺愛,卻是依舊不變。


    “諾!還請父王注意身體,靜兒這便告辭了!”曹靜無奈,隻得躬身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待曹靜走出書房之後,曹雍的臉色卻是陡然一變,從方才的紅潤光澤,瞬間變得蒼白無比,而在那蒼白之中,卻是透出無限的怒氣!


    “王上……”趙長和闞錫兩人大驚,連忙上前。


    趙長扶住曹雍,隻覺曹雍手臂微微顫抖,其上的溫度更是冰涼無比,闞錫則是迅速度過去一絲武意,為曹雍理順身體中上躥下跳的內氣。


    曹雍雖然內氣不強,但方才竟也是差點走火入魔,還好有闞錫在場,但饒是如此,曹雍還是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逆血,噗得一聲,染紅了整張桌麵。


    “王上,可千萬保重龍體,今日之事,還得要王上親自著手,才能解決啊!”趙長一邊撫著曹雍的背脊,一邊勸慰道。


    “嗬嗬,解決,這該如何解決?”曹雍一臉苦笑,在闞錫的幫助之下,內氣終於是慢慢平息下來。


    曹雍抬手止住了闞錫,示意他停手。隻聽曹雍又道:“曹縝……你這匹夫!枉我對你如此信任,你又何必要死守門關呢?難道一座門關就那麽重要嗎?你為何就不知退一步,難道你退了,孤就會怪罪你不成?你個匹夫,你死了,孤這大魏可怎麽辦啊!”


    曹雍竟是仰長歎,趙長分明從他的眼眸之中看到零點晶瑩,很顯然,這是為曹縝而流的,這一對君臣,這一對主仆,是伯樂與千裏馬,倒不如是伯牙與子期,名為君臣,實為手足,兩人關係之好,甚至超越了趙長和闞錫。


    這一間北書房,整個大魏,能進來的,就隻有那麽聊聊數人,而曹縝便是那其中一位,更是最重要的一位!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其實在曹雍的心中,曹縝一人,絕對要比那十八萬軍隊來得更加重要。


    “曹縝,曹有山!”“曹縝,曹有山!!”“曹縝,曹有山!!!”曹雍忽然站起身,仰長唿,一連三聲,一聲高過一聲,直到最後,更是兩眼一翻,直接暈厥過去!


    “主公!!!”趙長和闞錫這迴更是慌了手腳,闞錫一頓輸送武意過去,卻竟是毫無起色。


    “奶奶的,這迴事情大條了!”趙長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但他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沉聲道:“師兄,我武意尚未恢複,動不得身,你快些前去將王太醫找來,我先將主公扶迴寢宮,切記,主公暈厥之事絕對不能讓其餘人知曉!”


    “放心吧,我知曉此事該如何處理!”闞錫連忙起身,便欲出門去尋王垚,隻是剛走了兩步,他卻又迴轉過身,一臉鄭重地看著趙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長一愣,隨後看了闞錫一眼,長歎道:“你放心吧,此事我不會通知三王子,我的主公永遠隻有王上一人!”


    聽到趙長如此承諾,闞錫這才轉身,迅速離去。


    趙長也連忙扶起曹雍向著寢宮走去,他雖然還不能動用武意,但身為神級高手的直覺還在,再加上他對宮中的熟悉,要在旁人毫無所覺之下將曹雍帶迴寢宮,對趙長來還是不難辦到的。


    很快,在闞錫和太醫令王垚兩饒努力之下,曹雍終於悠悠轉醒。


    曹雍醒轉之後,卻是一言不發,隻是對著床頂發呆,趙長等人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隻能恭候一旁。


    如此,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曹雍才長歎口氣,道:“這幾日,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孤王,孤王要好好歇息一番,待泯兒迴來之後,讓他來見我!”


    “王上,還請保重龍體,臣下開得藥,可一定要按時吃下啊!”王垚顫聲道,聲音中竟是隱隱帶了哭腔。


    曹雍卻是再不話,轉過身,向著身後眾人揮了揮手,便即閉目,像是睡著了一般。


    趙長三人微微躬身,便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曹雍寢宮。


    在王宮一角落,趙長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拉過王垚,沉聲問道:“王太醫,王上龍體究竟如何?”


    以趙長的老辣,早便看出了王垚狀態不對,看他的神情,似乎曹雍的身體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般康健。


    “王上他……王上……唉!”王垚竟是一聲痛唿,流下了淚來。


    “王太醫!”一旁的闞錫看到王垚這樣的表情,便是心中一緊,喝道:“現在可不是落淚之時,王上身體究竟如何,你快如實來!”


    王垚抹了一把眼淚,抽泣了幾下,才道:“前些時日,我為王上檢查身體之時,其脈搏還是強健有力,宛如壯年,可今日……也不知為何,王上似乎是經曆一場大病,其脈搏雖然並無大礙,可下官明顯是從中感覺到了那一絲乏力,而且是一種無法挽迴的乏力,若是按照這樣的情境,恐怕王上的身體會一日不如一日……我隻恐怕……”


    著著,王垚卻又是抹起了淚來。


    此時趙長和闞錫卻再顧不得他,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駭之色。


    趙長沉聲道:“王上莫非已時日無多?!”


    “嗚嗚……這倒不是……”王垚又抹了把淚:“按照如今這種衰敗的速度,若是加上我的藥物調理,再活數年卻是沒有問題……嗚嗚……隻是……”


    “還好,還有數年!”趙長和闞錫同時長出口氣,卻又同時轉頭向王垚吼道:“還有數年時間,你又哭個什麽勁!這幾年間,我等再找些靈丹妙藥為王上續命不就行了,真是差點被你嚇死!”


    “呃……”王垚突然止住了哭聲,破涕為笑:“對哦,有兩位大人在,王上定然還能長命百歲,方才卻是下官愚鈍了,哈哈哈!”


    趙長和闞錫同時無語地看著他,但卻又見王垚苦著個臉:“隻是,王上這是動了身體的根本,根基壞死,身體自然也會跟著衰敗。王上從此恐怕不僅會體弱多病,再不似從前,而且還要定期服用藥物,以減緩衰敗的速度……而且能對王上起效的藥物,幾乎都是有價無市的地異寶,卻是難以尋覓得到啊!”


    “無妨!”闞錫此時卻是揮了揮手:“地奇物之事,交給我來處理好了,王太醫隻須將那些奇物的名稱告知於我便是!”


    闞錫手中可是又一支司職情報的神秘部隊,影隱府”中人出手,要刻意去收集下奇物的信息,卻也並不難。


    “好,下官這就去為闞大人準備一份清單!”王垚答應了一聲,便欲轉身往太醫館走去。


    趙長卻是又抬手拉住了他,冷聲道:“王太醫,今日王上暈厥之事,便隻得你我四人知曉,再不可告知第五人,若是他日讓我發覺王太醫將此事宣揚出去,可莫怪趙某手下無情!”


    王垚突然渾身一凜,哆嗦了一下。身為王宮中的老人,王垚可是聽聞過一些趙長的傳聞,不他的手段究竟如何,單看王上如此信任他,便知其所言非虛,於是趕忙躬身應道:“請趙大人放心,下官省得此事重要,絕不會外傳!隻是王後他們若是問起來,下官又該如何迴稟王上的病情?”


    趙長略微沉吟了一下:“你隻須王上操勞過度,需要多做休息便可!如此,其實也是實情,並不算欺瞞王後!”


    “唉,好好,下官記住了,下官記住了……”王垚又連忙躬身行禮,便快步轉身離去了。


    “師弟莫非是想將此事壓下去?”見王垚走遠,闞錫看了趙長一眼,冷冷地道。


    趙長也看了闞錫一眼,卻是微微一笑:“師兄放心,待過幾日,主公必然也會問起自己身體之事,屆時,我會如實迴答,想來主公若是知曉,也必然會將此事壓下。畢竟如今我大魏正是多事之秋,更不宜將王上身體衰敗之事宣揚出去。”


    闞錫想了想,趙長所也確實在理,可一看趙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闞錫卻又實在不爽:“我隻擔心你會將此事暗中透露給三王子,好讓他早做準備!”


    “哼!”趙長卻是突然麵色一板,怒哼一聲,不悅道:“闞潤雲,你少給老子陰陽怪氣!老子了不會告訴三王子,便絕對不會告訴他!隻要主公還在世一日,我便會全力輔佐他,按照他的意願行事,但你也知道,如今大魏朝中內部混亂,遲早會出大事,我隻是在此之前,為自己留下一些後手!倒是你,老子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趁早為自己選好站位,莫要等事來之時,成為孤家寡人!”


    趙長雖然聲色俱厲,但他與闞錫本就情同兄弟,闞錫又怎會被他的氣勢嚇倒:“趙潤風,老子也給你明白了,你要選擇站隊,老子不攔你,但隻要我大魏朝一日不亂,我便會護著主公一日,如若主公真有不測,我也會按照他的遺誌,輔佐他指定的繼承人,即使那人與老子不對付,那又如何?!”


    “哼!”趙長卻是再哼一聲:“真是個榆木腦袋,隨你便吧,老子懶得與你多費唇舌!”


    “正合我意!”闞錫也是怒喝一聲,再不理會趙長,轉身便即離去。


    望著闞錫離去的背影,趙長卻是長歎一聲,若不是因為當年之事,他也不會如今日這般,隻是,多已經無意,既然已經作出了選擇,趙長自然也會這樣走下去。


    數日之後……


    神玄軍一行終於是抵達了鄴城。曹泯由管義等人將其帶迴了文芳齋,而馮疑則是馬不停蹄地往宮中趕去,他的首要任務是要向曹雍述職,並將門關的一些情況如實告知曹雍。


    一迴到文芳齋,躺在自己柔軟又熟悉的大床上,曹泯便覺渾身舒坦,不知不覺中,竟是悠悠醒轉了過來。


    曹泯緩緩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除了腦袋還有些犯渾之外,其餘一切都是特別舒坦,再看看周邊熟悉的環境,曹泯便知自己已經是迴到了文芳齋之鄭


    摸了摸腦袋,卻是一陣生疼,曹泯努力迴想一下暈厥之前的事情,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無奈,他隻得又躺迴床上,閉目養神,如此,又過了數個時辰之後,曹泯卻是猛然睜開雙眼,大吼道:“子文,快給我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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