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可誅?”曹泯震驚,又想到了孫悠臉上那人畜無害的笑容,真的很難將他和心機深沉聯係到一起,再說了,曹泯平日裏待孫悠也算不薄,又是給吃的,又是陪聊的,這麽好的待遇,他孫悠有什麽理由要暗害自己?


    “此中莫非是有什麽隱情?還請趙禦府告知!”曹泯謙卑地向趙長躬身請教。


    “公子快快起身,無需如此!”趙長趕忙扶住了曹泯,略歎了口氣,道:“唉,其實此事老奴卻是也有責任。六,七年前,那時的洪山,也就是王四的師父,他當時還是我王宮內的禦廚總管。說起這洪山,卻也是有著一股傳奇色彩。在數十年前,他本是長安皇宮中的首席禦廚,蜀王劉鄂兵變襲擊長安之後,洪山趁亂逃得一命,隨後他便隱姓埋名躲到了家鄉譙縣。數年後,他又被譙縣曹氏族人引薦給了王上,你也知道,王上其實甚為喜歡民間美食,尤其是‘叫花雞’,而那洪山就特別擅長烹飪‘叫花雞’,再加上他本為首席禦廚的身份,王上便將他留了下來。事實也確實證明,洪山的廚藝的確非同凡響,王上對他也是越來越喜愛,然是此事卻是被‘有心人’看了去!”說道這裏,趙長壓低了聲音,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無人後,輕聲繼續道:“原本王宮中禦廚總管,柳奉,眼見得洪山在王上麵前越來越得寵,他氣之不過,便暗暗和洪山較起勁來,無論是在菜色的選材還是在做法等方麵,兩人之間竟是開始暗中鬥法。本來王上也是樂見此事發展,畢竟如此下去,王上幾乎每日都能品嚐到新奇的美味佳肴。然而時間一長,鬥法卻是越演越烈,漸漸脫離了王上的掌控,在最終的一次鬥法之時,也不知洪山是鬼迷心竅,還是太過急功近利,竟是在王上平常的美食中添加了一種特殊的佐料!”


    “特殊的佐料?!”曹泯也忍不住驚訝問道:“莫非洪山是給王上下毒了?!”


    趙長搖了搖頭,“公子說笑了,若是真給王上下毒,他洪山又豈能安好活到今日?”


    “也是,方才卻是泯孟浪了,禦府見笑!”曹泯尷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哪得話,其實當時很多人也的確是如此參奏王上的,不過最後還是王上仁厚,放了洪山一馬,隻把他遣歸故裏,了此餘生。”趙長也是微笑迴道。


    “竟是發生過如此事情,隻不知那洪山當時添加的究竟是何佐料?”曹泯此時又成了好奇寶寶。


    “罌粟殼粉末!”趙長再次壓低聲音說道,“這種東西加在食材之中確實是能讓食物變得鮮美無比,甚至是欲罷不能!然而關鍵便在這欲罷不能之上,說白了,這東西,有癮!”


    “有癮?!”曹泯心中一顫,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東西。


    “對,的確是有癮,這東西據說在南域十三寨中很是流行,甚至傳說,有人用它做麻痹神經之用,以此來治療傷患,減少傷患的痛楚。”趙長為曹泯解釋道,“此事其實在王宮之中已經成為了禁忌,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被人提起過了,現在知道的人也不多。”


    曹泯雖然沒有嚐過罌粟,但聽趙長所說,想來這東西要是讓曹雍沾上,有了癮頭,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說嚴重點,可能北魏國都要間接易主,沒想到當時曹雍竟然還放了洪山一馬,由此可見,曹雍當時究竟是有多麽仁厚!


    “方才公子又再王上麵前重提此人,王上實際已經心有慍怒,但想來王上也是知曉,公子必然並不知道此中詳情,所以最後王上還是答應了公子的請求。”趙長略有些凝重地說道,但卻是並沒有明言,仿似隱瞞了什麽。


    曹泯也不禁有些後怕,若是因為如此小事,而給他和曹雍之間埋下了隔閡的種子,那就真的是太得不償失了!一念及此,曹泯不禁暗恨孫悠坑害自己,他也不知那孫悠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但曹泯從來都不是一個怕事的主,既然孫悠如此行事,他迴去也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今日多謝趙禦府提點,泯迴去之後,定會好好思慮一番。”曹泯拜別趙長,隨後又去了一趟武王後處請安,畢竟這是曹泯十日以來第一次來王宮。


    又被武王後拉住一通家長裏短的問話之後,曹泯才找了個借口脫身,往府中迴趕,他要在孫悠這廝離開之前,將他堵在府中,若是他交代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曹泯已經暗暗下定決心,他絕對會讓孫悠吃不了兜著走!


    曹泯一番催促,安如平駕駛馬車極速而迴。


    “孫幼若,孫幼若,你給老子滾出來!”一進府門曹泯便已經忍不住,大喊大叫。


    孫悠此時早已離開了鳳飛亭,正在宴廳之中,準備品嚐潘師傅絞盡腦汁開發出來的新菜。在他的身旁,管義,桑儀,小蘭等人也都在場,管義這幾日都要到神玄軍中報到,好歹他也是要成為神玄軍郎將的人物,雖然曹雍的正式命令還沒下,但他也想要提前熟悉一番。


    管義,桑儀和小蘭三人都以一種奇特的目光看向一旁老神在在舉杯喝茶的孫悠,他們也不知這個孫幼若究竟是哪裏得罪了曹泯,曹泯出門前還和孫悠看起來十分親熱,怎麽去了一趟王宮迴來,就變成這樣了。


    早有下人通報了曹泯,曹泯一路快走,三步並兩步,沒多久就到了宴廳。


    “公子啊,何必這麽虎裏虎氣的,來來來,先吃口水果,消消火氣。”曹泯還沒開口,孫悠卻反倒先說話了。


    “孫幼若,你給老子交代清楚,你今天是不是有意坑我的?”曹泯哪會買他的賬,怒聲道。


    管義等人終於是明白過來,想來應該是曹泯聽了孫悠的什麽建議,去了王宮之中,結果吃了癟。


    “坑你?公子何出此言呢?怎麽,公子進宮請旨,進行的不順利麽?”孫悠喝了口茶,繼續好整以暇地問道。


    “呃……”曹泯一時有些語塞,“順利到是順利,但你知我指的並不是這件事情!”


    “嗬嗬嗬……”孫悠一陣輕笑,“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是知道那洪山曾經幹過的事情,很湊巧,當時處理那案件的便是我老爹。”


    曹泯聽到孫悠說得如此輕鬆,還一副老神在在,毫無所謂的樣子,曹泯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孫!幼!若!枉我這幾日好吃好喝的招待於你,還將你當成我的手足兄弟,沒想到你竟然會如此待我!我曹泯此次真是瞎了眼,看錯你了!”


    曹泯怒聲嗬斥,心中火氣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就差大罵,“你給老子滾”了!


    小蘭心疼曹泯,怕他氣大傷身,於是遞過了一杯清茶,示意曹泯喝上兩口,柔聲道:“公子,消消氣,不如聽幼若解釋,想來他一定有什麽苦衷。”


    “no!no!no!”孫悠卻終是站起身,搖晃了一根手指,笑著道:“我可沒什麽苦衷,我就是故意的!”


    “噗……”曹泯剛喝口茶,卻是被他一噴三丈遠,怒目圓睜,盯著孫悠,他雖然聽不懂孫悠所說的“no,no,no”是什麽意思,但後半句他可是真真切切聽懂了的。


    孫悠嘿嘿一笑,“好啦,我也不逗你了!我且問你,你去王宮之中請旨,那王上的諭旨你可請迴來了?”


    “廢話!我剛才不是說了麽,此行還算順利,已經請迴來了!”見孫悠擺正了態度,曹泯也收斂了一些火氣,沒好氣地說道。


    “那王上可曾懲罰於你?”孫悠又問道。


    “沒有!”曹泯恨恨道,態度卻有所緩和。


    “通過此事,你可清楚王上對你的忍耐度在何處?”孫悠再問。


    曹泯終於冷靜下來,略一思索,“雖然還不清楚,但想來不是太過,應該都不會有事。”


    “嘿嘿嘿……”孫悠又開始招牌式奸笑,“我不妨再給你透個底,洪山下藥的那件事,其實絕對是王上心中的一塊心病,其影響程度絕對在你的想象之上,這可不單單是宮中禁忌這四字能夠形容的!而今日你既然能夠成功拿到諭旨,便可以看出,王上對你的容忍度,絕對非同凡響,想來,公子隻要不是公然造反,王上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呃……”曹泯沒想到孫悠竟然會有這樣一番說辭,“那按照你的意思,你是故意讓我去試探一番父王對我的態度?”


    “嗯,哈哈!”孫悠開懷大笑,“這不過是順帶的而已!”


    “順帶?!什麽叫順帶?!”曹泯又開始怒了,這話怎麽聽著如此不順耳,“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快給老子交代清楚!”


    “我的目的當然是讓你請到諭旨,把洪山給我帶過來咯,比起王四,肯定是他師父洪山的手藝更讓人期待啊!”孫悠仰頭,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然而說出的話,卻是讓曹泯忍不住吐血三升,原來讓他測測曹雍的底線,真的隻不過是順帶而已……


    曹泯心中好鬱悶,卻是又不知該找誰發泄,孫悠雖然做得有些過分,但好歹他也是間接幫了自己,可不要小看了測曹雍底線這一步,這就仿佛是明確給曹泯一個度,一個將來行事的度,就好比曹泯是一個足球隊員,而曹雍便是那個裁判,究竟做到什麽程度,在裁判的眼中才不算犯規,孫悠便是幫曹泯衡量好了這個範圍。


    曹泯此時已經有些亂了方寸,不知該如何發作,雖然小蘭在旁一個勁的安慰,但也隻是稍微有些作用而已,最後還是管義微微一笑,向孫悠拱了拱手:“幼若,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孫悠一怔,看了管義一眼,竟是一改跳脫本色,反倒是歎了口氣,“唉……罷了,我也在你這裏吃了這麽多天的白食,就當是迴報你們,走吧,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


    曹泯見此,卻是悶哼了一聲,小蘭最知曹泯心思,輕笑一聲,帶頭向書房處走去。


    文芳齋中本來沒有書房,卻是有幾間供奉香案的佛堂,現在的書房也是小蘭特意為曹泯收拾出來的,處在文芳齋的東南苑,幹淨明亮,而且相對來說也比較清靜。


    小蘭為曹泯等人準備好了茶水便退了出去,此時書房中就隻剩下了曹泯,管義和孫悠三人。


    “幼若,你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這裏就我們三人,你盡管說來便是!”管義率先開口,他一早便已經看出了孫悠方才那欲言又止的樣子。


    “嗬嗬,還是子文兄貼心,嗯,應該說是細心,觀察入微,悠甚是佩服!”孫悠這話卻是說得句句真心,在他兩世為人的心裏看來,管義都是他見到過心思最細膩的男子。


    “廢話少說,你趕緊給老子交代,老子的耐心已經快要被你磨沒了!”曹泯又是不耐煩地說道。


    “哈哈哈,公子莫怪,悠就是如此性子,方才宴廳人多嘴雜,有些事情實在是不便多說。”孫悠告罪了一聲,此時卻是態度誠懇。


    “哼!”曹泯一聲冷哼,心中不快卻是消減了許多。


    孫悠卻也不往心裏去,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隻要說完,曹泯自然便不會再有任何的不滿。


    “洪山,本是皇宮首席禦廚……”孫悠娓娓道來,前半部分說得和趙長所說也一般無二,這些曹泯都已知曉,自然也沒多少反應,直到孫悠說道:“雖然幾乎所有大臣都在參本洪山,說他企圖謀害王上,可是我老爹卻是不信。我老爹雖然和洪山並非很熟,但他卻了解洪山為人,再說洪山也的確沒有謀害王上的動機,這於情於理皆不符合實情。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王上的態度,也幸好王上同樣不相信洪山會故意謀害自己,所以他便要求我老爹徹查此事。”


    孫悠喝了一口茶,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道:“隨著我老爹的深入調查,卻發現此事越發的不簡單,所牽連的人物也是越來越多,最後的矛頭竟是直接指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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