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談話,讓姚月突然感覺對易曉寒的距離近了些。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易宗主,也不是人人懼怕的大反派,也不僅僅隻是一個名字而已。


    他也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悲有喜的人。


    他受盡淩辱,為了變強,可以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不擇手段。


    不經他人苦,莫勸人大度,不知他人難,莫論人是非。


    姚月並不打算說他些什麽。


    但他的不擇手段裏,有她。


    想到這裏,姚月心中便騰騰生氣。對著為她夾了一塊甜糕的易曉寒,抬眼就是一瞪,狠記了他一眼。


    姚月那一眼功力不輕,易曉寒卻連神色都沒有變一下,隻是道:“怎麽了?不喜歡?”


    “哼。”


    看著姚月氣鼓鼓的臉蛋,易曉寒抬手就是一掐。


    力道很重,姚月很疼。


    她拍開他的手,瞪他,易曉寒卻笑得心花怒放。


    “月月不是說,讓我為人處世舒服就好?我看著月月著實可愛的緊,如此,隻是順從自己的心罷了。”


    “我叫你誠實知禮,你怎麽沒有聽進去。”


    易曉寒沉吟道:“我與月月從未說過分手,知禮守禮做什麽?”


    “誰說一定要說出來才叫分手的,我們四年毫無聯係,早就沒有關係了。”


    易曉寒:“那可不行,我可沒同意。”


    姚月看他一副欠欠的模樣,咬牙看著他,隨即飛速將桌子上的菜夾到自己碗裏,捧著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離他遠了些,不與他共桌。


    易曉寒輕笑,正要將她連人帶椅子搬迴來,莫玄煞卻來了。


    “宗主。”


    易曉寒斂了笑,“何事?”


    莫玄煞看了姚月一眼,垂下了眸。


    易曉寒了然,對著姚月道:“月月好生吃著,有什麽想要的盡管跟她們提。聖天宗就莫要迴去了。”


    “我做什麽聽你的?”


    易曉寒舉起一塊玉牌來,勾著眸子淺盈盈的望著他。


    代表她聖天宗弟子身份的玉牌。


    沒有這個,她便無法進入聖天宗的宗門,也無法與他們通訊聯係。


    “你什麽時候拿走的?”


    “還給我!”


    易曉寒看著姚月的模樣,甩袖背在身後,笑著出去了,步履中猶帶著一絲輕快。


    她沒有想到,讓他放縱自己的心緒後,會是這副模樣。


    待他出去,姚月臉上的急躁才緩緩消逝。


    她將手裏的碗放下,敞開了門,外麵一如當初,覆了一層水鏡。


    誠然,她不坦蕩。


    但他也確實不信她。


    盡管她給了他解釋。


    就好像,兩個心有隔閡的人,努力的營造著一種看似融洽的氛圍,互不戳破。


    他們當初也是有過信任的,能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對方的信任。


    可如今,卻是兩個彼此心存懷疑的人在互相扮演著的信任。


    當時的她對他極盡信任,百順百依,為他實現計謀提供了一條寬敞的大道。而她卻沒有如此幸運,縱然易曉寒寵她,也不會完全信任她,她需要比他更費些心力。


    除非,她能像當初的他一樣。


    攻人先攻心。


    現在的易曉寒在乎她,可在乎到什麽程度姚月不知。


    但她知道,現在的他,不會為了她放棄易宗主之位,不會讓她等他,跟她一起迴家,更不可能為了她催化內丹。


    而在此之前,她需要找個機會,讓易曉寒放下對她的警惕與芥蒂。


    今晚,易曉寒定會與她同榻,他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他們白日裏的那一番談話,並不能改變他內心的固執。


    他心裏認定的事,終歸還是要做的。


    易曉寒沒有讓姚月等很久,剛入夜,他便已經迴來了。


    看到姚月乖乖坐在床邊,易曉寒的臉上露出一個寬慰的笑。


    “困了嗎?”


    姚月給他一個‘你說呢?’的表情。


    易曉寒失笑,輕輕伸手,將姚月發中的白玉蘭簪緩緩抽出,滿頭青絲隨著他的動作傾斜而下,綿軟絲滑,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姚月登時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滑過一抹不自在。


    “女婢們說,你讓我今晚就住這裏。”


    “那你呢?”


    易曉寒嗓音清潤,帶著些許揶揄,“自然也在此處。”


    姚月左右看看,發現這裏連一張多餘的軟塌也無。


    最後看著他道:“我才不要和你睡一起。”


    易曉寒勾唇一笑,直接繞過姚月,躺在床上。


    “好,那我睡了,月月請自便。”


    話落,室內的燈燭全部熄滅,四周滿目的黑。


    姚月盯著床上的他半晌,最後扭頭,自己做了個氣流保護罩躺下。每次外出曆練,無處安睡時,她都是這般睡的。


    裏麵有氣流裹挾,同樣的柔軟舒適,隻是要分出一絲神識耗費精力罷了。


    見床上的人沒有動作,姚月輕輕閉上了眼。


    她在心裏默默的數著。


    一,二,三,四……


    數到第十秒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喟歎。


    氣流被衝散,她人已落到了易曉寒的懷裏。


    姚月故作掙紮,易曉寒卻將他摟緊,抱上了床。


    “乖,別動。”


    見姚月動作不停,易曉寒威脅道:“月月的一身靈力還要不要了?”


    姚月如願一頓,隨即繼續掙紮。


    她這身靈力來之不易,他知道,他也不想他們的感情雪上加霜,他不會廢了她的靈力,但他會……


    果然,下一秒,姚月的一身靈力便被封住了。


    手上綿軟的沒有什麽力氣,姚月立刻愣住了,她用驚懼的眼神看向易曉寒。


    “放心,隻是封了你的法力罷了。”


    見她僵住,易曉寒將她攬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閉著眼睛輕飄飄的威脅,“可你若是再動,這身靈力能不能保住,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姚月似乎真的被他嚇住,不再動了,易曉寒滿意的在她柔軟的發頂上蹭了蹭,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她身邊,他總是睡得很快,姚月並不稀奇。


    她輕輕動了動,背過身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下。


    腰間橫過來一把手,將她攬了過去。


    就算是睡夢中,他也要她在他身邊才好。


    姚月的背緊靠著他的胸膛,卻聽不到裏麵一絲的聲音。


    夜色裏,兩個人的床上,卻隻有一個人的心跳聲。


    姚月並不覺得可怕,她已經習慣了。


    姚月看著夜色,幽幽地想,沒有靈力的壓製,再過上三五天,嗜血延年術的後遺症便會發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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