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看著小驅離去的身影,自己興致缺缺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


    正要準備離去的時候,突然,一陣陰風吹過來,一個披著戴著鬥篷但是瘦骨嶙峋的老嫗出現在她的眼前。


    白笙看著神不知過不覺的墨池,鬆了一口氣:


    “你怎麽老是走路沒有聲音啊,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你也不是人啊?”


    老嫗挪動艱難的步伐,看著地上殘留的血漬:


    “你方才是不是又經曆了一番脫皮去骨之苦?”


    白笙暗下眸子,點點頭。


    “你這是何苦呢?哪怕是蛇籍,那又如何?他們還能把你怎麽著不成?你再怎樣子,她們也不敢把你們怎麽樣子,你到底還是一個仙籍,你們說是不是啊?”


    老嫗一邊說話,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一枚丹藥來。


    白笙看見她的舉動,忙笑道:


    “墨池婆婆,我現在挺好的,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你的好東西,你還是給你自己留著吧,我就不要了。你這丹藥幾百年才修煉來的一顆,我就不要浪費你的好東西了,你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你的身子虛脫的很,吃了我的丹藥,你可以快一些恢複。你要是不吃的話,你就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是一個妖籍,你看不起我,你


    “你徒兒的驚擾,本尊已經留意你許久,你以為你說真話說假話本尊不知道嗎?”


    芳幻原以為自己可以糊弄過去,但聽見這位神君如此一說,頓時身子抖了起來,撲通跪下:


    “神君見諒,小仙隻是在此處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孽徒,還望神君見諒。還望神君海涵,放了我們吧!”


    “還不快滾!”男人又是一聲嗬斥,芳幻嚇得咻一聲消失無影無蹤。


    白笙支起身子聽,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正起身要走的時候,一個黑影由遠及近,白笙起身跪著,畢恭畢敬說道:


    “小仙謝神君出手相救,神君救命之恩,小仙沒齒難忘。”


    “謝什麽啊,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你犯不著這麽感謝我。姑娘,我見你渾身是傷,你還是快快請起吧。”


    男仙君看見白笙渾身虛弱的模樣,疾步走過去,本想攙扶起她,但礙於男女有別,隻得作罷,關懷問道:


    “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白笙望著男仙君關懷備至的眼神,嘴裏苦澀的味道緩和了些,強顏歡笑道:


    “此事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剛才,謝謝仙君救了我,倘若不是仙君出手相救,我可能就成了孤魂野鬼也不一定。”


    “我看你雖仙籍不高,但到底是仙。方才那個女人,她怎麽有膽子這麽對你?”


    “她算是我的師傅,但從未把我當成徒兒看待,隻因我未從仙之前是一條小蛇。我師傅認為我就算入了仙籍,也難改小蛇的狡猾和奸詐,便處處刁難我。沒有教我法術也就罷了,每日更少不了討打和謾罵。”


    白笙站起來,用僅會的一點仙術,除去衣服上的血漬。


    她平時穿的衣服以藍色為主,要是上邊沾了血漬,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豈有此理,九重天之上,還有這等荒唐的事情。你稟明你的仙居在何處,你師傅叫什麽,我定替你參她一本,給她一點教訓!”


    “你快說啊,你難道不想教訓教訓她嗎?她那樣對你,你如何能忍受?”


    “小仙多謝仙君美意,隻是,仙君恐怕不知道。並非隻有我師傅看不起我,自打我在這九重天上記事開始,就沒有幾個人給過我好臉色,就算除去了這芳幻仙君,我隻會召來更多的欺負,何必自找麻煩呢?”


    什麽?


    男仙君頓了頓,看著女子憔悴的麵容,道:“難道你就沒有朋友嗎?”


    白笙搖搖頭。


    都說凡人勢利眼,神仙何嚐不是?


    “你好,我叫小驅,是掌管一大片竹林的小神仙,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你看如何?”


    朋友?


    白笙看著眼前人誠摯的模樣,不像是在騙她:“我叫白笙,你不嫌棄我嗎?”


    小驅望著白笙狐疑和猶豫的臉色,不禁開朗笑道:“有什麽好嫌棄的,大家都是仙,又有什麽分別?我也為見得有多厲害,跟九重天宮裏麵見天帝的神君,更是不值一提,你怕什麽?就這麽定了,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朋友,小笙兒!”


    “你的骨子裏就跟妖間的蛇一樣,縱使已經得道成仙,可是仍舊改不了蛇狡猾狡詐的毛病。我是你的師傅,就有教導你的責任,現在,我就抽掉你身上的蛇氣。如此,大家便把你當成真正的神仙了。”


    芳幻看著手中的電鞭,仍未滿意一個後空翻,衝著白笙細皮嫩肉的臉上又抽一鞭子過去:


    “啊!不要,芳幻姑姑,不要。”


    白笙捂住自己臉頰,努力幻化成人形逃走。


    可是她忘了,每次的天宮盛宴之際,她就會露出原形,任憑法術再高,都無法化作仙人的樣子,直立行走。


    “不要,姑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


    不敢?


    “我的日子怎麽過的這麽慘啊?明明是一個小神仙,過的日子竟然連一個凡人都不如啊。”


    白笙躺在破屋子外的樹上,看著漫天黃沙席卷天空,眼睛裏唯一能看的美景,估摸著就是那天小驅一箭帶出的綠洲了。


    “等等!”


    白笙坐起來,靠著樹幹,“小驅,小驅,你是不是可以出來跟我說說話,或者是給我支支招呢?”


    白笙想到終於不是自己一個慘兮兮的留在這個地方,苦澀的嘴角揚起來。


    但是,她一想到自己對小驅,隻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他是那個宮的,是幹什麽的,住在哪裏,都一無所知。


    就這樣,她上哪兒找去啊?


    白笙想著想著,又陷入困境中去,重新躺下來。


    眼睛眨眨,看著頭頂的藍天。


    可惜,再好的風景,對於一個被困在九重天宮上的人而言,都是一個囚籠。


    白笙想著想著,在心中默念著小驅的名字,希如果一眨眼睛,就可以看見小驅多好啊?


    “你來不來啊?我一個人好無聊啊,小驅,你來不來啊?”


    白笙掰著葉子,丟了一片,又一片,還是沒有迴聲。


    唉,也是,像她這樣的身份,怎麽會有人願意做她的朋友呢?


    小驅沒有當麵說她的不是,已經很好了。


    白笙又歎了一口氣,就在她徹底的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耳後響起了一陣陰森森的聲音,白笙感覺自己的耳朵癢癢的,像是有什麽毛在撩撥著似的。


    白笙不悅的納悶是什麽東西,迷迷糊糊迴過頭,看見眼前的景象,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啊!”


    白笙從樹上狠狠地摔了下來,一頭比她還要大隻的毛毛蟲從樹上吊下來,密密麻麻的毛落在白笙的眼前。


    白笙嚇得從地上爬起,拚命往後躲:


    “你是什麽東西,幹嘛跑出來嚇人?”


    “這分明是我的地盤,我哪裏有嚇唬你?小仙女,明明是你霸占了我的地盤,你還惡人先告狀啊?”


    毛毛蟲妖從樹上一點一點爬下來,蟲的身子慢慢地蠕動著,白笙看著雞皮都起來了:


    “你你你理我遠點,我不認識你,你聽到沒有,我不認識你,你是誰啊,你幹嘛要嚇唬我?”


    “你還知道疼?今天,你跟那個人這麽羞辱我,你就應該知道你的下場!”


    芳幻的神鞭落在地上,還殘留著一些白笙的血漬。


    白笙捂著滿是血的右臉,發紅的眼珠子看著芳幻:


    “芳幻姑姑,是你自己不問青紅皂白,想殺了我在先。小驅不過是從你的手中救下我的性命,我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問題,叫你這麽不開心?”


    “你想不通?你既然想不通,那你就滾好了。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認為你自己不在我們天泉宮,你也可以生存下去嗎?可以啊。我們天泉宮可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那便請你離開好了。”


    芳幻指著大門口的方向:“我希望你馬上走人,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你聽清楚沒有?”


    “走就走!”


    白笙搖搖晃晃站起來,收好自己的東西,看著浩渺的九天雲層,竟然沒有她的一處容身之地。


    “走的時候這麽爽快,可是,白笙,天下之大,哪裏有你的容身之處呢?”


    白笙又重新迴到臨冤穀,找了一處廢棄的屋子進去住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這個神仙,究竟是為了什麽?


    還不如迴了自己的蛇窩,做一條開開心心的蛇妖呢......


    另一邊,小驅騎著自己的仙鶴,急急忙忙的趕迴到了無人境。


    本以為這個時辰,君上應該還在休憩,應該沒有察覺他迴來遲了。


    小驅想著自己偷偷摸摸進去,就神不住鬼不覺,應該不會有多少人可以發現。


    可是,當他踏進無人境的第一步時候,神君清冷空靈的聲音便從四麵八方傳了過來。


    “去哪兒了?”


    小驅奉管神君有沒有生氣,先噗通地跪下來就對了:


    “君上,小驅今日經過臨冤穀的時候,看見一條小蛇仙被人欺負,快要奄奄一息了。我於心不忍,便出手相救了。為此,我還結交到了一個好朋友呢,神君,你說我這樣,好不好啊?我可是一點都沒有忘記君上你對我們的教導,就算是成了仙,也要對天下的生靈抱有憐憫之心,嘿嘿。”


    “遲了就是遲了,別想著找這些接口糊弄我,還不快給我準備準備?”


    “是是是,小驅這就去準備,小驅這就去準備。”


    小驅急急忙忙迴到神君的居所,將君上需要的東西都給搬到竹林裏去。


    君上雖然貴為天界第一戰神,是九重天宮的鎮宮大將。


    可是,若是無戰事,君上便鮮少出門。而且,君上平時也不愛見客,更很少出去遠遊,大多數時間都在無人境中的竹林裏,一個人靜靜地待著看仙籍。


    旁人都覺得君上小小年紀,過著的確是個老頭的生活。


    可是隻有小驅知道,君上隻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小驅急急忙忙的帶著君上要的筆墨紙硯還有書籍,匆匆趕到小竹林的時候,君上正躺在青石台上閉著眼睛假寐,身上穿著的還是他離開時候的銀白色,衣衫墜落在地上,君上的小狐狸白靈看見有動靜,警惕地抬起頭來,看見來人是小驅後,又蔫蔫地埋起腦袋閉目養神。


    “君上,小驅把您的東西都給您帶來了。”


    青石台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剛睜眼的一刹那,瞳孔是冰藍色的,待過了片刻,又瞬間恢複成墨眸。


    在妖魔鬼怪人仙之間,藏著一處極為隱蔽之地——臨冤穀


    這裏常年兇險,人跡罕至。


    厚不見底的烏雲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扣在天上,隻要稍微抬眼便可看見湍急的渦流中,恐怖的電光閃現著。


    但凡有一個活物進去,瞬間便可灰飛煙滅。


    而腳下便是各種各樣的屍骨堆積如山,或半露在地表中,又或是已經和黃沙融為一體,成為荊棘從的養料。


    就在這時,突然,荊棘從中傳來聲嘶力竭的嚎叫:


    “啊!”


    白笙縮在荊棘從中,用滿是鮮血的手,終於撕下自己蛇尾上長出的鱗片。


    這種痛苦就像人類親手剜下自己身上的肉一般疼。


    但也唯有這樣,周圍的小仙才會忘記她低劣的蛇種身份,而記得她白笙亦是天上的小仙,哪怕隻是一位給神君掌燈的女仙。


    “果不其然,你這賤婢就在此處躲著偷懶!”


    女人清冽孤高的嗓音響了起來,白笙身子顫了一下,還未抬眼,隻見一支穿雲箭劈開漂浮在空中的塵湮,衝著自己的眉心飛了過來。


    白笙僵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比自己大一個仙級的女人,她平日都喚她做芳幻姑姑。


    芳幻看著白笙愣在原地,一聲不吱,便冷笑:


    “你想死?”


    白笙看著她,還未迴答,一道電鞭衝著自己的身體狠狠抽過來。頓時,她的尾巴上皮開肉綻:


    “不要,芳幻姑姑,不要,我知道錯了,笙兒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知錯了?


    “你徒兒的驚擾,本尊已經留意你許久,你以為你說真話說假話本尊不知道嗎?”


    芳幻原以為自己可以糊弄過去,但聽見這位神君如此一說,頓時身子抖了起來,撲通跪下:


    “神君見諒,小仙隻是在此處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孽徒,還望神君見諒。還望神君海涵,放了我們吧!”


    “還不快滾!”男人又是一聲嗬斥,芳幻嚇得咻一聲消失無影無蹤。


    白笙支起身子聽,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正起身要走的時候,一個黑影由遠及近,白笙起身跪著,畢恭畢敬說道:


    “小仙謝神君出手相救,神君救命之恩,小仙沒齒難忘。”


    “謝什麽啊,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你犯不著這麽感謝我。姑娘,我見你渾身是傷,你還是快快請起吧。”


    男仙君看見白笙渾身虛弱的模樣,疾步走過去,本想攙扶起她,但礙於男女有別,隻得作罷,關懷問道:


    “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白笙看著眼前人誠摯的模樣,不像是在騙她:“我叫白笙,你不嫌棄我嗎?”


    小驅望著白笙狐疑和猶豫的臉色,不禁開朗笑道:“有什麽好嫌棄的,大家都是仙,又有什麽分別?我也為見得有多厲害,跟九重天宮裏麵見天帝的神君,更是不值一提,你怕什麽?就這麽定了,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朋友,小笙兒!”


    “你的骨子裏就跟妖間的蛇一樣,縱使已經得道成仙,可是仍舊改不了蛇狡猾狡詐的毛病。我是你的師傅,就有教導你的責任,現在,我就抽掉你身上的蛇氣。如此,大家便把你當成真正的神仙了。”


    芳幻看著手中的電鞭,仍未滿意一個後空翻,衝著白笙細皮嫩肉的臉上又抽一鞭子過去:


    “啊!不要,芳幻姑姑,不要。”


    白笙捂住自己臉頰,努力幻化成人形逃走。


    可是她忘了,每次的天宮盛宴之際,她就會露出原形,任憑法術再高,都無法化作仙人的樣子,直立行走。


    姑姑,以後,我不會再這麽膽小懦弱了,你要我怎麽樣子,我一定就聽你的話,我不要再這麽膽小懦弱了,你看成不成。姑姑,今天的事情,你便是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我一定不讓姑姑你說失望,我一定不會叫你失望的。”


    不會失望的?


    妙清眨眨眼睛,看著芳幻姑姑。


    芳幻看著妙清在別人的麵前,就是一個高冷不可攀的小仙女,但是在自己的麵前,又會不由自主的露出自己小女兒態的樣子,很是可愛:


    “你這個小傻瓜,姑姑不要你做什麽,你放心好,姑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不用害怕姑姑什麽時候會離開,因為姑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姑姑都會像是你的娘親一樣陪在你的身邊,你好不好啊?”


    “姑姑,你不可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的,我都清楚,我們終究會分離,你怎麽可能會永遠陪在我的身邊呢?”


    妙清擦掉自己的眼淚,又像是一個孩子一樣。


    芳幻看著妙清臉上的淚水,不由自主的露出自己心疼的眼神:


    “你這個孩子,你就是看的事情太多,你就是把你自己看的太重,你就是把家族榮耀看的太重了,你這個傻孩子,你什麽時候你才會不讓你自己逼得這麽緊呢,是不是啊,你什麽時候,你才不會把你自己逼成這樣子呢?”


    逼成?


    “姑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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