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已過,雖然還是深冬,但春天已有複蘇之意。


    梅花已經開始凋零,朵朵寒梅隨風飄揚,落入慕瀾珊的手邊,她看到那人眼中的警惕之色,自動離的遠了些,欣賞這最後的梅景,也接這即將入塵的梅花。


    一朵粉嫩的花瓣落入掌心,漸漸隱沒。


    ‘他們說的什麽?’


    【在說……掌燈節的時候大將軍和公主一定要進宮謝恩,可以開始行動了。】


    慕瀾珊把玩著空無一物的掌心,這具身體不是她的,又是在這具身體的主人剛剛化形之初就被葉星蒼強行散了靈識,所以這具身體的手上沒有掌紋。


    嘖……可真是沒有辨識性呢。


    手掌上下翻了兩翻,掌紋漸漸出現在掌心,慕瀾珊心裏滿意,會心一笑。


    ——


    正月十五,掌燈節,應然和‘慕瀾珊’進宮麵見皇上,同坐一輛馬車。


    所有的街道都張燈結彩,各種花燈漂亮的掛在各處,就連宮中就在各宮之中掛了燈。


    皇上設宴,位列高坐,席位各自排開,中間讓出位置,等會兒有歌舞助興。


    皇上已經年過半百,原本有八位皇子,在十二年前的戰爭中折了六個,隻剩一個病秧子,皇上痛心不已,原本想立剩下的那位三皇子為太子,不料卻被拒絕了。


    理由是自己的命數是什麽尚未可知,父皇老當益壯,不如抓緊時間再多生幾個。


    皇上聽了之後歎了口氣,作罷了此事,八皇子就是自那之後出生的,現今不過十歲。


    如今的皇上臉上也有了些笑容,在這種喜氣的節日裏臉上再也不是冷若冰霜。


    各桌上依次上好菜品果蔬,酒水,宮人上好後退下,等待皇上開宴。


    “開宴。”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端坐在自己的席位前,應然和‘慕瀾珊’在下麵側席之位,桌麵的左上角簪了花燈,如巴掌般大小的蓮花形狀的花燈,中心點著蠟燭,透過燈紙,精巧漂亮。


    ‘慕瀾珊’湊近應然的耳邊輕咬了一聲耳朵,不消片刻,用袖子擋了自己的半麵臉笑的嬌羞不已。


    她說:


    ——“你猜,是你先死,還是我先逃?”


    ——


    聽聞兵馬大將軍府上新迎娶的娘子是個妖怪!修煉了千百年化身為人形前來迷惑兵馬大將軍了!


    路人甲問:“為什麽來迷惑大將軍?”


    路人乙答:“這還用問,大將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還身懷絕世武功,就連精怪都拜倒在大將軍的淫威之下了。”


    路人丙抬手給了路人乙一巴掌,“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不要說,那是淫威嗎?是是被大將軍的陽剛之氣所傾倒了。你們沒聽說嗎?自他們二人成婚以來,將軍夫人日日吃齋念佛,就為讓自己看的更像個人一點,可惜了。”


    路人甲、乙:“可惜什麽?”


    路人丙:“將軍被扣押了起來,將軍夫人直接被鑒妖師收了去,聽說將軍也被迷惑了心智,救不迴來了。”


    路人甲、乙:“你怎麽知道?”


    路人丙小心的左右看了一眼,朝他們兩個招了招手,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湊了過去。


    “我有個表親在宮中當侍衛,聽說當時萬歲爺在設家宴,將軍夫人被封了公主,也一道參加了家宴,可是那天不知道怎麽了,當場發了狂,差點把在場家宴的娘娘公主們全部給……”


    他的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們懂了吧?


    路人甲、乙集體點頭,“懂,懂,接下來呢?”


    路人丙:“接下來?接下來鑒妖師就收付了那妖,可惜的是將軍還在埋在鼓裏,根本不知曉自己新娶的夫人是隻妖。”


    路人甲嗤笑,“你說這話誰信?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還不知道是不是人?”


    路人丙迴嘲,“妖隻會讓人更加迷戀那事兒,如果不是這樣,應將軍當時怎麽就赤著雙眼要把自己的夫人帶迴去?誰都不許碰?還差點行刺了當今萬歲爺,這不,應將軍現在已經被下了大獄了,原本皇上不想多做追究,可是應將軍不依不饒,天天在牢房中叫嚷著要夫人,請鑒妖師去檢查了,我跟你們說……”


    他的聲音壓的更低,說的話也更加小心起來,“應將軍中了妖毒,已經被迷惑了心智,根本就不是應將軍了,原本的應將軍,早就沒了。聽說要被問斬了,不能砍頭,中了妖毒要放進火裏焚燒成灰!否則怕直接妖變……”


    路人甲、乙皆是一驚,“什麽?把兵馬大將軍燒了?那大將軍豈不是連個全屍都沒有?慘呐,十二年前被屠了個滿門,之後過了那麽久才打敗了千葉國,現在因為一隻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搭上了,唉……”


    路人丙歎息的搖頭,“誰說不是呢,萬歲爺能不痛心嗎?自己的左膀右臂被斷了一膀,可現在又隻能這樣做,如果應將軍真的妖變,說不定讓那千葉國的國師製作成傀儡呢!還是早點解脫了好,大將軍怕是也不願意自己將來落在害他全家慘死的人手中,還要為他當牛做馬,迫害清明國。”


    路人甲乙聽了麵麵相窺,皆歎息一聲,可不是嗎,太可惜了,連後都沒有,就這樣應家全折了。


    三人聲音越來越小,身形也越來越遠,他們身後的姑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這是成了?


    她的使命完成了?可以迴家了?


    當天夜裏,月黑風高,有一嬌小的身影從一處院落裏走了出來,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袱,出了小院,頭也不迴,徹底的往一個方向徑直走去。


    不知走了多遠,她有些累,停下來歇歇腳,坐在一棵樹下的大石頭上錘捏著自己的腿,馬車已經租好,應該已經在等她了,隻要天一亮,她就可以直接出城。


    她終於不用過這種日子了,以後這天下,就是他們千葉國的了!


    “當真要走?”


    黑暗中,一道聲音傳來,她錘著小腿的手頓了一下,心裏慌了一下,卻又極快的穩下了神。


    不慌不破的點了點頭,“是該走了,畢竟這裏不是我的家,沒有人真的歡迎我。”


    那道聲音過了很久才開口,“決定好了?這次若是走了,不管再見處境如何,你隻會是千葉國的公主,而我,是清明國的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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