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天淨沙的隕滅,遠在寒蠻的鄭玄自然無法知曉,但那一座懸浮在虛空之上的萬仞劍山卻在其身隕的瞬間便驀然響徹起一陣嗡鳴之聲,而後那一柄浸染在鮮血之中的斷裂木劍便隨之發出一陣震顫之聲。


    隨著一聲輕響,那一柄斷裂開來的木劍便直接朝著那萬仞劍山飛去。


    在那一柄木劍朝著那萬仞劍山而去之時,那劍山之中也逐漸透露出絲絲宏大與鋒銳,似乎有無數的劍鋒在那虛幻的山巒之中湧動。


    啵的一聲,那一柄木劍直接湧入到那龐大的山巒之中,而後那木劍之上沾染的血色迅速亮徹,絲絲冰寒的氣息逐漸在那斷裂的劍尖之上湧出,那斷劍之上的血色隨即向那殘缺部分漫延,重新凝結出一柄木色與血色交錯的斑駁長劍。


    那木色之上閃爍的血色正在一片似虛似幻的山巒之前顯得尤為清晰。


    月聽風看到那一道湧出的長劍之時,他的眼眸之中逐漸湧起了一陣璀璨的光澤,他微微伸手,無數的玄光隨之在他的手中湧動而出,凝結成一柄光劍,那不急不緩的步子微微提升了些許速度,而後他的身子緩緩騰空,似乎空中有一道道無形的台階一般。


    那一抹沉浮在劍山之中的殷紅之色流轉間,帶起一陣轟鳴之聲,刹那間,無數的劍吟之聲湧起,而後濃烈的肅殺之意便如浪潮一般轟然拍下。


    浩浩蕩蕩的劍勢便如一條劍河一般從那天穹之上墜下,那殷紅之色的血色之劍在那無數湧動的劍光之中逐漸掀起滔天的鋒芒,帶著一種無堅不摧的尖銳之意唿嘯而下。


    月聽風緩緩抬頭,看著那一條醞釀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運脈驀然噴湧而出的鋒銳氣息,他的神色逐漸歸於平靜,而後那由光束所化的光劍驀然抬起,而後,斬落。


    轟鳴之聲瞬息之間便迴蕩開來,那浩浩蕩蕩的劍河之中噴湧而出的氣息將整個書院之中的眾多事物盡數撕碎,在將月聽風的身影籠罩在其中後,那浩蕩的劍河轟鳴間出現在墨軒的身前,其中透露的鋒銳氣息直接將他的衣衫撕裂開來,道道韓紅之色迅速從他的身上湧出。


    感受著那劍河之中湧動的磅礴力量,墨軒咬了咬牙,而後他的手中迅速出現一塊血色的玉佩,一道淺薄的光幕隨之浮現在他的周身,將數道散落而出的劍勢擋下,但那玉佩之中的血紅之色也黯淡了許多,整道光幕在即將到來的劍河之下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破碎。


    便在墨軒將要隕滅在那劍河之下時,那洶湧的劍勢洪流之中驟然亮徹一道光來,那一道光亮直接破開湧動在其周身的劍勢洪流,將那一道劍勢洪流分成了兩道。


    此刻月聽風的樣貌有些狼狽,他身上的衣袍已經盡數破碎,顯露出他那腐朽的身軀來,他的渾身遍布著道道殷紅的血絲,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他手中的光劍就這樣抵在劍河之前,道道氣息強橫的劍意在他的光劍之下逐漸隕滅,若非親眼所見,墨軒如何都不會相信,竟然有人能夠隻憑借一柄凝結而出的劍便分開這一道即便是掌靈都難以抵禦的龐大劍河。


    便在墨軒微微鬆了口氣之時,那湧動的劍河之中驀然湧出一抹極盡璀璨的殷紅之色,那一柄木色與血色交纏的長劍之上驀然湧出一陣冰寒之意,而後一道熟悉的氣息隨之從那長劍之中湧出。


    “天淨沙?!”墨軒眼中閃爍著驚駭之色,他親眼看到這一位書院的求道者死於月聽風的劍下,沒想到那一柄殘劍之中竟然還有他的魂魄殘留。


    月聽風在察覺到那一縷氣息之時,微微蹙了蹙眉,而後輕聲一歎,“值得麽?為了守護宗門的運脈,不惜魂飛魄散……”


    在他的話語聲響起之後,那血色的劍光驀然亮徹,一聲清澈的劍吟之聲迅速蕩開,墨軒似乎聽到了那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在他耳邊嘶吼,“值得!”


    “轟!”在那血色的劍光湧起之後,整道劍河盡數化作一陣冰寒,一種嚴冬的酷烈氣息逐漸從那劍河之中傳出。


    若是說之前天淨沙那一劍如冬季的嚴酷冰霜,那這一道由無數劍勢所化的一劍便是萬載冰川足以生靈寂滅的無盡冰寒。


    在這一道糅雜了無數劍勢的驚天劍意之下,整個書院方圓數千裏盡數化作冰川,許多生活在城中的百姓還來不及反應便直接直接隕滅在那驟然湧出的冰寒之下。


    “哢……喀拉……”


    那不知多厚的冰層之下,緩緩響起一身輕響,而後一隻隻剩下骨骼的手掌緩緩從那冰層之下伸出。


    月聽風的身軀此刻隻剩下一個骨架,那空洞的眼眸之中跳動著點點金色的光華,那粘連著絲絲血肉的頭顱微微張開,而後便是一聲模糊的輕歎之聲,那輕歎之聲在淩冽的冰原之上蕩漾了片刻,最終消失在無盡的寂寥之中。


    月聽風看著那空曠的冰川,其眼眸之中微微閃爍起絲絲縷縷的異樣光彩,他不由想到了那一座偉岸山巒破碎的瞬間,無數的強大存在盡數隕滅,但依舊不斷有人湧入到那血肉磨盤之中,他的口中發出一陣嗚咽之聲,最後化作一陣無聲的輕歎,“宗門……可惜都不在了……”


    他在原地矗立了片刻,而後轉身在一側的冰川之上刨了刨,森白骸骨之上在粘連的血肉不斷被冰寒之意撕裂,但他的眼眸之中依舊一片平淡。


    過了大約半刻鍾,他從那冰川之中抓出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而後將其扛在森白的肩骨之上。


    墨軒那早已失去意識的身軀被他扛起之後,大片的血肉隨之從他的身上抖落,便如孩童身上抖落的零嘴一般散落在地上。


    月聽風緩緩抬頭看著那一道虛幻了許多的萬仞劍山,裸露著骨骼的身軀微微晃了晃,而後便大步朝著冰川之外而去。


    過了許久,那一道被他背在背上的身影緩緩蘇醒過來,呢喃道,“那條運脈碎了麽?”


    月聽風緩緩搖了搖頭,卻沒有多言,天淨沙所做之事讓他想起了一些碎散的過往,令他不願多言。


    墨軒也沒有多問,微微垂下了頭,趴在那森白的身軀之上便沒有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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