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輕聲且壓製:“去太空探索開發星球的小隊迴來了,飛船出現意外,隕石垂直砸落飛船,人員有受傷。”


    王熙河伸手接過文理手裏的五粒狙擊子彈,腦子裏在消化文理帶給他的消息。


    下課的時候,最先衝出教室的不是學生,而是展權這個教官,風一樣的速度衝了出去,隻堪堪留下一句話飄在空氣中:“文理,把所有的彈殼收起來交給我。”


    訓練場在往外走很長一段路,可以看到那邊有黑壓壓的人群。


    穿白大褂的人最多,因為目前為止,研究院可以是這片土地上主力軍,各種各樣的研究院都要忙著做東西。


    除了他們即將要上島的十個學員以外,其他學院都去幫忙了,去這片陸地的盡頭,去等著飛船的歸來,沒有迎接,沒有慶祝,隻有搶救。


    十個人站在訓練場邊上,手裏還拎著各自的狙擊槍,看著那麽多人,大家都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見過那麽多人了。


    文理給王熙河的消息不錯,飛船到現在能飛迴來全靠飛機上的一位跟隨研究員,主要采集新型星球上的土壤,植物,空氣,礦石等東西。


    有一半人員沒有受傷是因為當時是午休時間,飛船下層裏躺著一隊人在休息,另一隊在指揮和操作飛船的運行和勘測結果。


    那價值高昂的勘測儀還沒從地麵滾迴飛船上,天外來物就已經逼至飛船眼前。


    訓練有素的軍人和技術員在最短的時間內啟動飛船,確定航線,保存資料,檢查裝備,等飛船都已經穩穩升空離開那片陸地的時候,大家才發現,平穩地駕駛飛船的人竟然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


    勘測儀就留在了那片陸地上,遙控器還丟在飛船上。


    信號屏幕上那勘測儀的小綠點還一閃一閃頑強地閃動,穿著白大褂駕駛飛船的年輕人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勘測儀嗡嗡嗡滾動的聲音,現在再聽一下那聲音,反倒是覺得那聲音帶著一點委屈的意思。


    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簡單,沒有預料到的情況接踵而至。


    盯著探測儀屏幕的駕駛員忽然發現軌道上出現了很多移動的紅點,隨之而來的是飛船內的警報聲。


    每個人都沉著冷靜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的檢查的時候,儀盤邊就已經傳來報告聲。


    “航線方向設置反了!”


    白大褂的駕駛員連頭都沒偏,全神貫注看向前方,方向儀已經拉偏到了一個極致,堪堪躲過了一塊隕石。


    太空裏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隻身闖入毫無引力存在的隕石群裏。


    全神貫注的駕駛很快就耗盡了駕駛員的精力,飛船左右閃避的時候還是出現了意外,高倍速的隕石撞擊到飛船的羽翼,失了平衡。


    那駕駛員不知道花盡了多少力氣才把控住飛船的航向。


    隕石就像流彈一樣攻擊著這個天外來客,跳躍間不知砸到哪處地方能讓它覺得更疼。


    很多人的視線都目不轉睛盯著儀盤表或者飛船外的太空。


    駕駛員額間已經冒了冷汗,就現如今這個情況,其他戰士可能誰也不敢坐在駕駛位上,誰都不敢承擔起這麽多兄弟的命。


    返迴正確航線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駕駛位上的人隻是跟著航線機械地操作儀器。


    直至安全返航。


    就算再小心,依然有人頭破血流,骨裂,戰友間基本防護做過了,簡單包紮和固定,等待飛船落地。


    而在下層的戰友似乎都瘋了。飛船在第一時間遇到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有戰友鎖上了上下通道的門,下層的艦體在普通意義上來講更像一個被母體保護著的嬰兒,因此飛船所有的重要部件和零件都在那個位置,包括文件,和…戰友。


    駕駛員踏出艙外的時候身邊就已經圍上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醫務人員,因為駕駛員的情況看起來並不好,臉色蒼白,眼睛充血。


    而恰恰就是這個時候,站在訓練場內離飛船落點更近一點的十人小隊裏衝出去一個身影。


    這是王熙河第一次對江南的態度有點了一點點改觀,不再是那個見誰都不笑然後隻對著自己聖母笑的江南了。


    因為王熙河看見江南哭了。


    在那個穿著白大褂稍顯孤獨的身影走向這邊的時候,王熙河無緣無故開始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可在夢裏並沒有見過。


    隻是王熙河還沒有認真觀察那人的身影和那張還不太能看得清楚的麵龐的時候,江南就已經跑了出去。


    長得高的那個人左手虛虛搭在江南肩膀上,朝著江南笑,嘴巴輕輕動一下聽不到在說些什麽,順帶著還時不時朝著王熙河的方向看一眼。


    王熙河並沒有全然無動於衷,在那倆人的身影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王熙河就已經看清了那個個子更高的人的腳步有了些許虛浮。


    腳步不自覺往前走了一段,親眼看著人膝蓋一軟,王熙河皺眉將身體的運行速度在瞬間提至極致,就在前麵的江南和身後一眾兄弟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王煕河就已經半跪著身子接住了這位穿著白大褂的青年人。


    青年人的白大褂上麵蹭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大多都是灰塵和黑色油狀物,裏麵卻是穿著一身銀色的防護服。王煕河才反應過來這人身上不太幹淨的時候,伏在自己肩上的人就已經傳出輕微的聲音:“小兔崽子,可想起我是誰了?”


    說真的,青年人在被王煕河接住的那一瞬間,王煕河都沒有想起來這人是誰,可偏偏這一聲小兔崽子,讓王煕河的耳朵裏瞬間充斥了好多好多聲音。


    “小兔崽子!又在偷吃!”


    “小兔崽子,看你把口水都流我身上了,一會兒你給我把白大褂洗幹淨!還敢跑?”


    “小兔崽子!你媽媽很忙,我們不過去打擾她好不好,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帶你做看飛機模型。”


    “小兔崽子你知道嗎,雖然我爸爸是將軍,但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做軍人,但是你哥哥我現在已經會開戰機了,就是不能帶你去,等我們研製出了新型的背包,我就把你裝進去,帶你去玩戰機,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不能亂碰亂跑。”


    “小兔崽子,這是博士伯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養殖出來的植物,能救命的,你可一定要保管好,知道嗎?”


    “小兔崽子…”


    王煕河呆呆看著不遠處的地方,任由那些人和景變得模糊不清。


    這是江北哥哥。


    江北哥哥是媽媽的助手,是不是快想起媽媽了?


    現在沒想起來不要緊,等能想起來的時候,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媽媽了?


    王煕河腦子裏忽然映出了前幾天昏迷時候的那道女聲,本來在睡醒以後就忘掉的夢境似乎開始漸漸重新迴到了王煕河的腦海中。


    臉上的淚珠滾落在少年的臉龐,江南就呆滯地站在一旁,手虛虛扶著江北的手臂,而王煕河臉上的表情和眼睛裏的神色,江南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江南的印象裏,王煕河小小年紀就能有自己的親哥哥照顧,反而是自己,從小就在接受嚴格的教育。


    父親是一個成功的軍人,卻不是一位成功的父親。


    大兒子從小有自己的目標就是執意做科研,並且頗有主見地在退伍以後去做了。


    江北對王煕河好,王煕河也非常依賴江北。這就是江南童年的全部。兄長在跟父親對抗的同時,似乎把親弟弟也放在了對抗的天平上。


    後來江北到了這裏以後更忙了,江南在去年選拔的時候就出來了,可江南似乎執意要等王煕河出來。


    因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


    “咳咳…咳咳咳…”江北伏在王煕河肩膀上劇烈地咳嗽,這讓王煕河一瞬間慌了神,看向江南的眼神已經帶了懇求。


    “帶人過來。”


    王煕河的手表信號器忽然傳過來花要的命令聲。


    兩個孩子扶著江北起身的時候,王煕河自覺去背江北,而一旁的江南在王煕河準備背人的時候,退至一邊。


    王煕河像是想到了什麽,看著江南狠狠地瞪了一眼,匆匆朝教官辦公室的方向去。


    花要的辦公室裏有一個裏間,是用來休息的地方。


    現在江北就一臉蒼白地躺在那張簡易床上。


    倆孩子站在辦公室裏,麵麵相覷。


    王煕河一臉我占了理的表情,很是高傲。


    江南在跑迴來的時候,似乎也猜到了王煕河心中所想。


    可江南的表情隻是淡淡的,波瀾不驚,似乎無論王熙河有什麽招式等著他他都能接住。


    隻隔著薄薄一層門板,裏麵偶爾傳來一聲悶哼聲就讓王熙河的傲氣蕩然無存。


    似乎是受了很嚴重的傷或者遭受了什麽重創一般,倆孩子站在外麵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那道門就打開了。


    正常情況下,出來的都應該是花要這個“大夫”,可入眼的卻是江北的身影。


    江北看起來並不結實,反而有點清瘦,連王熙河都能背著他健步如飛。


    這會兒一派春風和煦的模樣讓王熙河大跌眼鏡。


    筆尖徜徉在熱血的青春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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