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設施存在安全隱患,為什麽還能明目張膽營業?


    帶著三個孩子,什麽樣的大心髒能放心讓她們獨自參與?


    你這個師父當的到底稱不稱職?


    ……


    質疑過後,人們最關心的孩子安危問題,由醫院單獨安排的說明會對外進行了公布。


    生命體征一切正常,無任何內外傷。


    一切?


    任何?


    怎麽可能?


    兩個修飾詞語界定為,此次事件相當於沒發生一樣。


    媒體人自有不放棄的中心思想,經過他們深入調查確認,實際情況,跟醫生交待的完全一致。


    如果非要找點問題,隻能從家長身上發掘。


    鄒教授高血壓升高,不得不打點滴降壓;霍思燕昏迷了片刻,清醒後始終止不住淚水;而李宏義隻給女兒打了個電話,便繼續工作。


    隨著事件的不斷發酵,既然當事人沒有危險,各種輿論紛紛將氦氣球娛樂設施負責機構,以及趙常山做為斥責的首要目標。


    民間評說局限於你我之間,而網絡大軍的能量不容小覷,“趙氏一派”出現在各大網站、論壇,以及新聞之後的評論席,逐漸被人們所熟知。


    也難怪,大人出現危險都要吸取額外的關注,更別說三個孩子。


    對親人都不負責的商家,對顧客能有多少擔當?


    各種過往的信任都是表麵現象?


    受其影響,“王者領域”單日營業額直線下降,周五的整個下午收入,還不及平常工作日的一個小時。


    直到一位出租車司機實名出鏡,接受區電視台獨家采訪,斥責與懷疑才有所減少。


    “賽車手大哥,我需要用最快速度趕到電視台,人命關天!麻煩您了!”


    據出租車司機迴憶,“師徒四人來體育公園時,正好見過,有印象。送了兩趟乘客,等我再迴來時,前麵還有五輛等客的出租車。趙師父直奔過來,說了句讓我激情澎湃又不能拒絕的話。不管他怎麽知道我以前的職業,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趙師父表情十分焦急,所以,我大腦一熱,答應了他的要求。原本從體育公園到電視台需要十五分鍾路程,隻用了不到五分鍾。下車時,除了把兜裏千餘元的所有現金支付車費外,還深深地鞠躬表示感謝,我永遠忘不了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都是男人,能理解……”


    說著說著,出租車司機有些唏噓,在記者詢問“您這麽做不擔心吊銷駕照”之後,他接著迴答道:“整個事故我也看了相關報道,所有事情在人的生命麵前一文不值!趙師父無法搭救他的徒弟,卻用不放棄的勇氣換來了城市英雄的出現,而我能在其中盡一份綿薄之力,即使超速行為被處罰了,也毫無怨言。當然,交管部門若能放我一馬,那再好不過了。”


    出租車司機的表情很特別,言外之意心照不宣,或許這也是他現身介紹情況的另一個小心思。


    擔心找托魚目混珠,為了將經過進行求證,記者聯係交管部門,很快得到了監控錄像。


    事實證明,出租車司機所言完全屬實,前後一共闖了三個紅燈,全程超整150%,累計各種違法行為十幾處。


    危害公共安全,處罰再所難免,鑒於事出有因,所幸沒有出現交通事故,交管部門決定匯集材料,交給上級,集中研討是否給予從輕處罰。


    好人有好報,出租車司機達到了目的,而爭論一直沒有結束。


    首先,過往為了護送傷者,很多司機被免除處罰,但他們畢竟擾亂了公共安全,難道有理由就可以聽之任之?是不是應該完善法律,對見義勇為的情況予以提供分門別類的依據?


    其次,這種不放棄的精神值得推崇,盡管趙常山犯了錯,及時到場屬於無用之舉,但很多人相信,如果氦氣球在他頭頂破烈,擁有救人心態的師父,一定會伸出雙臂,接住掉落的徒弟們。


    再次,能當師父的總有幾把刷子,準確判斷氦氣球的飛行軌跡,一般人做不到。


    最後,城市英雄到底何許人也?


    直到晚上,對於本次事故的議論逐漸淡化,所有人反而將視線集中於兩方麵。


    其一,做為商鋪的老板,電競戰隊的負責人,鍛煉徒弟的用意可以理解,但在方式方法上,需要進一步商榷,即使高空飛翔看似安全,也必須留有出現危險時的其它預案,很明顯,這迴的盲目性,使它腐朽了趙常山應有的謹慎。


    電競精神有利有弊,關鍵要看擁有它時,是否做好了充足準備。


    其二,城市英雄的宏偉形象逐步放大,他的身份如百家講壇,應有盡有。


    有人推測,盡管看不到具體容貌,從其厚重的身形,矯健的身手,跟昨天晚間救火現場出現的絕對是同一個人。


    有人認為,他是電視台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憑借位置便利以及難以想象的勇氣才做出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更有甚者,旁征博引,用國外的超級英雄來形容華夏國的,美其名曰:潛心修煉終成正果,橫空出世誌向廣闊,拯救危難驅除災禍,展現實力放心依托。


    總之,英雄若有一千名,就有一千個不同的哈姆雷特。


    趙常山一直待在中心醫院的重大事故特護病房,半句話不說,就這麽挨個病房來迴巡視,確保這間沒有問題,再去下一間。


    後來,為了不打擾其他病人,陳東福走了個後門,跟護士長申請,將五個病號統一擠到一間病房中。


    即使如此,趙常山的精氣神跟以前有了很大的變化,始終懊悔不已的模樣,讓看到的人均感到十分心痛。


    親朋好友說不動他,徒弟和他們的家長百般寬慰也無法說服,隻有佟璿貼身陪伴左右,才能讓他堅強的站著。


    不過,有一個人比較特殊,晚間剛過八點,她出現了。


    “啪——”


    當著所有人的麵,亢春雨狠狠地抽了趙常山一個巴掌,拍擊聲鏗鏘有力,而趙常山根本沒反應去躲避,當即臉頰上泛起了一個紅色的掌印。


    這還沒完,一巴掌拍不醒,還要再來幾次,若不是被人擋住,趙常山這頓狂揍是挨定了。


    “挺自信的一個人,怎麽突然變得唯唯諾諾?孩子們不是沒事嗎,你糾結什麽?知不知道外麵怎麽表揚你?有情有義的師父,敢於承擔錯誤的男子漢,原本做你朋友還挺自豪的,現在看,全是狗屁,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亢春雨越說越激動,眼角不禁泛起淚花。


    從朋友圈知曉事情經過,連忙放下手裏的工作現身當場,一路上心都快飛沒了,在人群後端詳片刻,實在不忍直視下去,最終無奈使用出“崩潰療法”。


    趙常山直勾勾的眼神突然有了光亮,他錯愕地看向四周,又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似乎這才發現,病房內外,有十幾雙眼睛正關切地望著自己。


    “常山”


    “師父”


    “老趙”


    “臭小子”


    ……


    一聲聲輕輕唿喚,總算把他從臆想的世界拉迴現實。


    得到原諒不代表輕易放下那生死之間的折磨,趙常山這輩子從未主動將別人至身於如此險惡的境地,而今天……強烈的負罪感侵蝕了他所有正常的神經。


    連續七個多小時,他心中不斷重複一個詢問:如果徒弟沒了,即使用他的生命相抵,又有什麽用處?


    “謝謝


    對不起


    麻煩大家了


    明早我來接你們出院,咱們去參加王者榮耀比賽


    我自己走走,你們都迴吧


    ……”


    如無頭的蒼蠅,趙常山對著所有人一一囑托,就差和留遺言一樣正式了,之後,快速逃離醫院。


    有人想追,卻被賀心顏與趙忠喜攔下,“讓他好好靜一靜”,“放心吧,我侄子不是尋短見的人”。


    很快,病房恢複安靜,當三個孩子閉上眼睛,進入夢鄉,以至時針飄過24點,有生以來,一個難忘的兒童節就這麽艱難的結束了。


    六月的夜晚,微風瑟瑟,吹得路上的行人既舒服又難受。


    各處街角,有幾個年輕的身影多次出現,他們四處尋覓,似乎以找人為目的,不時聚首搖頭,不時又再次分開。


    排除焦急,每個人臉上都是輕鬆而微笑的。


    可能,他們不想被尋找之人發現焦慮,更願意用平緩來做為相逢之後的開場白風格。


    其中有個女孩,穿著肥碩的牛仔褲,發白的褲腿上偶爾有個泥點子,找著找著,陌生的街道讓她暈頭轉向,猛然她發現,自己也迷路了。


    邊走邊看手機,想從地圖軟件中尋找導航的路徑,誰知,當她轉過身,發現已經處在馬路中間,而迎麵一輛麵包車疾馳而來,想閃躺幾乎已無可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斜側裏猛然衝出一個偉大的身影,隻身將女孩抱起,可能一秒鍾不到,等女孩反應過來,再向四周查看,哪還有別人?


    孤身處於馬路邊的道牙上,隻剩被抱起時偶然碰觸手掌中殘留的溫暖。


    女孩確定,剛才肯定不是幻覺,而且那貼身一刻的感覺無比熟悉與安心。


    那人是誰呢?


    幾秒鍾後,女孩的表情由疑惑變為篤定,這輩子,盡管跟她前男友牽過手,跟領導、同事握手,次數屈指可數,但一點不影響她最真實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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