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太調皮了,以為刺蝟白天睡覺,晚上才能全部出來玩耍。”


    “結果刺蝟沒找到,還不小心掉到洞口,還好有小雨姐姐一直陪著我,還有林爺爺的保護。”


    “咦?林爺爺怎麽不跟我們一起迴家?”


    繼續前行,從通道盡頭攀爬而上離開墳場,逃離黃山崗,進入果園,張啟靈懷裏鎮靜過來的虎蛋滿是歉意。


    “他太累了,先睡一會,等會自己就迴家了。”


    張啟靈一臉嚴肅,仿佛還沒有從發生的事情中解脫而出,又不忍傷害幼小心靈,隻得順勢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


    “不對,叔叔你騙人,他們在打架!狼都死了!林爺爺也受了重傷,不會他也……”


    虎蛋可不是三歲孩童,少年老成,讓他準確看到緣由。


    “沒有,這些狼都是林爺爺養的,因為保護你才跟它們搏鬥。剛才他跟我說,狼沒了,他也丟掉工作,明天一早就去遠方的親戚家,再也不迴來了。”


    張啟靈的杜撰能力經得起考驗,稍微一引申,就讓林正一徹底消失。


    或許其間夾雜著若幹不合理,但是,給虎蛋完全夠用。


    二人身後不遠處,趙常山拋棄在村委會沒有完成的動作,選擇把後背讓了出來,因為亢春雨崴了一隻腳,行走不便。


    “謝謝你來找我!”


    趴在趙常山寬闊的後背,輕輕將臉頰貼上,雙手死死摟著脖子,亢春雨這才感覺到徹徹底底的安全和溫暖。


    並非田間地頭,或是哪個村民家裏,招個手,敲敲門,甚至喊幾聲名字。黃山崗是什麽地方,尤其大晚上,一般人去不了。


    “不用客氣,我主要是找虎蛋,村裏人都急壞了。”


    趙常山明白,現在不是談論感謝的時候,劫後餘生,盡快平穩情緒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加重了笑容。


    “哼!這時還跟我開玩笑?”


    亢春雨不是傻子,從趙常山出現之後,始終注視的眼神中,她發現了濃濃的關心。


    “嗯,就當是一頓豐盛晚飯的迴報吧,當然,還有……我佩服你的勇氣。”


    趙常山需要找個借口,來緩和脖子上越來越緊所帶來的尷尬。


    “就這些?”


    “就這些!”


    因為走神,因為背人沒有照明,因為跟著前麵留下的亮光行走,趙常山一腳踩到大石塊上,差點摔倒,好在雙腿力道十足,踉蹌了兩下,硬是挺直了身體。


    後背的亢春雨摟得很緊,並無大礙,此時,雙手已然鬆開。


    “放我下來,我能走。”


    亢春雨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平時所有事情都是親力親為,很少麻煩別人,當不知哪跟神經受到觸動,堅強就變成了硬頂頭皮。


    主動掙脫,趙常山隻能放低身子,讓她下來單獨行走,然而,亢春雨再怎麽咬牙切齒,左腳踝疼痛難當,使不上力氣,想依靠一隻腳蹦蹦跳跳,幾無可能。


    “嗬嗬,別逞強了。”


    “我能走!”


    倔強的個性無法撼動,隨之而來的結果則是氣力不均帶來的東倒西歪。


    再把後背給人家,或能不太現實,那麽……


    趙常山不忍直視,攔腰將她抱起,僅存的一絲掙紮,在二人四目相對時,蕩然無存。


    亢春雨泛著淚花,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問道:“以後能不能一直這樣抱著我?”


    感覺到語言的突兀和曖昧,一狠心,亢春雨又補充道:“我……我的意思是不能抱其他人!”


    一直抱著?


    還不能抱其他人?


    到農村下鄉鍛煉,天天抱著人家的誌願者,成何體統?


    到底什麽意思,情商為負的人都能明白。


    趙常山沒迴答,就這麽靜靜地望著亢春雨,心中壓抑多時的情愫不脛而走。


    不顧性命安危,勇闖“龍潭虎穴”,這樣的人,別說女人,哪怕是個男人,都值得自己瞻仰珍惜。


    “我喜歡你,但卻不能愛你,因為……忽略對你的喜歡,可以杜絕傷害。”


    或許經曆危急關頭的患難與共,趙常山顧不得其它,或真或假,借著一時激動,將心聲坦白傾瀉而出。


    “我知道因為李輝,你對我有很大怨言。”


    重複相識以後良久的怒目而視,是敞開心扉的先決條件。


    “不,我痛恨他的選擇,跟別人無關。”


    李輝已然成為過去時,至於是否接納他成為戰隊一員根本不值一提。


    “那你之前為何……”


    既然無緣無恨,老是針鋒相對又因為什麽?趙常山想不明白。


    “因為你的女人緣。我喜歡你的正直、灑脫,卻介懷眾花捧月……”


    真正的原因似乎找到了。


    “我……”


    “不要囉嗦,迴答剛才的問題。”


    趙常山哽咽片刻,腦海中佟璿正站在前方向他揮手致意。


    “雨,做我最好的朋友,可以嗎?”


    “嗯,我懂了。那就讓我們做一生一世、永不分離,不帶親情的好朋友。”


    由憎變愛,由同情到獲得貼心的可人,在昏暗的視線中,擁有了交集的一瞬間。


    最後的定語,讓二個貼身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此生注定有緣無分。


    亢春雨直至此時方才明白,原來自從舍身搭救開始,趙常山不自覺早已銘刻在她內心的最深處。


    所有的語言、感覺,都是真情流露,沒有摻雜任何多餘的成份。


    除了情,愛的分量正在悄無聲息地慢慢加重,隻可惜此刻之後,再無增長的可能……


    張啟靈抱著虎蛋,在四周寧靜的夜晚,耳中不斷湧進他想拒絕聽到的話語,卻一句不落,頓覺心中滿是惆悵。


    人和人之間,尤其男女之間,因為各種機緣巧合,情到深處,情之寄托發生轉移,互生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比相互喜歡更大的是責任,沒有了責任,注意此生永遠是一個挺不起身板的小人,無法成為有擔擋,有魄力,敢為一個家庭付出所有的堅實臂膀。


    既然做出選擇,即使狂風唿嘯、山崩地裂,來到了世界末日,無論客觀條件變得有多麽艱難,對你身邊的人應該保證絕對忠誠,矢誌不渝,讓她有安全感,讓她不後悔這一生最為重要抉擇。


    通過與亢春雨的相識、相知過程中,趙常山經受住了考驗。在他心中,無論張婉婷,無論亢春雨,甚至佟璿、吳方方,他們的音容笑貌,以前大部分集取在偶爾的同情心驅使的時候,憑空出現過,唯一的,僅有佟璿脫穎而出,在家的溫暖中根深蒂固,不容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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