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剛給每名隊員打了一次電話,全部關機,證明自己這些小兄弟已經進入火場,這是他們內部規定,出險時,不得接聽任何私人電話。


    廣播中時斷時序的即時報道,因為缺乏第一手素材,對於了解險情幾乎可有可無,隻是在宣傳城市安全預案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切勿慌亂、積極麵對、關注等待、聽從指揮……主持人以簡單、樸實的語言從若幹方麵告訴市民,此時此刻應該做些什麽。


    大火焚燒產生的光亮已經隱約穿過山脊清晰可見,陳立剛眼神凝視前方,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尋覓隊員的身影。


    趙常山擔心他過於著急,又害怕自己魯莽,於是分散注意力地詢問道:“陳哥,你第一次救火是什麽時候,緊張嗎?”


    “那時我剛滿20歲,初生牛犢不怕虎,哪知道緊張是什麽!第一次進火場,看到與平時訓練千差萬別的場景,特別興奮,直到老隊長為了推開我受了重傷,我才……”


    陳立剛突然沒了聲息,或許那段刻骨銘心的遭遇被偶然提及,迫使他要與傷心難受抗衡一段時間。


    “水火無情,自然災害沒有辦法,隻要是人為的,無論什麽原因,應該把縱火犯立即拉去槍斃!他們對自己不負責也罷了,對別人兒戲,對生命褻瀆,這樣的人就不該來到世上。”胡衛東從倒視鏡看了一眼後排的兩人,隨即感歎道,嫉惡如仇的口氣,多半由“饕餮俱樂部”而來。


    “陳哥是救援部門,其他事還是交給執法部門吧!”


    趙常山說完,車內頓時陷入寂靜,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誰都不自覺加快了唿吸。


    老說防患於未然,未雨綢繆,等真到無可挽迴的時候,隻能靠諸如陳立剛這樣縱橫於生存與死亡之間的勇士,來把損失降到最低。


    距離工地目測還有一公裏開外,衝入天際的火焰照亮整個山坳,仿佛要把天捅個窟窿,空氣被肆意扭曲,滾燙的熱浪不停向外擴散,將冬日裏的寒氣徹底吞沒。


    “送到這裏就行了,你們抓緊時間迴去,一定注意安全。”


    距離五百米,陳立剛讓胡衛東停下車,脫掉大衣,扔在後座,囑咐二人一番後,不顧撲麵的炙熱,立即向前衝去。


    “口口生生讓別人注意安全,你自己呢?是消防員,是大隊長就可以隨意為之?怎麽也得把防護裝備穿上吧。”


    趙常山似乎多慮了,隻見陳立剛跑到最外側的消防車跟前,一邊跟靠近匯報的消防員詢問情況,一邊對手持高壓水槍正在滅火的消防員做出調整角度的手勢,最後才從車身器材箱的抽屜中翻找防護服。


    滅火行動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但是效果很差。分散角度,從四麵同時進攻的消防車本身數量有限,消防官兵更是捉襟見肘。


    以目前的狀況,能做到防止向外蔓延已經算不錯了,想控製逐漸減小火勢,甚至撲滅,不太現實,隻能等待援軍到來。


    突然,兩輛消防車的高壓水槍全部對著一處半空中通道模樣的地方全力噴射,隨著火光黯淡,似乎正在形成一塊隔離區域。


    “轟——”


    撞擊帶動連串坍塌,一輛皮卡車如同被大氣層阻礙的火箭,猛然向前,又被束縛和重力摔到地上。


    車窗粉碎,輪胎爆裂,皮卡一頭栽倒,頓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快!”


    裏外唿喊聲乍起,從車內竄出五名光著上身、渾身活著汗水和血水的消防官兵,與外圍支援一起,把三名被防護服裹得緊緊的傷員送到安全地帶。


    救護車來的很及時,可以把所有傷者及時送醫,當大部分工人上車之後,一位老爺子從擔架上坐起,顫顫悠悠地走到注視著火場一臉堅毅的陳立剛身旁。


    “隊長同誌,感謝所有消防員為我,為金譽集團做的一切,你們不畏生死,為國為民,實乃吾等學習之楷模。”


    金山的頭發燒掉一半,滿臉灰燼,身上更是狼狽不堪,如果不是硬挺著筆直的身板,隻見過幾次麵的人,比如趙常山,定然無法認出。


    “老先生,等大火滅了,客套話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現在,請您按照醫護人員指引,盡快進行醫療救治。”高溫襲人,陳立剛不想廢話,語氣稍微強硬了些。


    “哎!”金山感歎道,“世界一流的自動滅火係統設備安裝完成了一半,不能觸發的再去掉一半……如果再給他一個月時間,設備全部正常使用,可能火勢從一開始就能控製在萌芽之中!”


    見陳立剛的注意力全在大火上,金山猶豫一番,還是抱拳請求道:“我知道,再讓消防官兵們重進火場,是自私的表現,可是,還有一位女‘秘書’,因為給我拿文件,仍被困在裏麵……”


    “你說什麽,還有人?”


    金山的沉著冷靜、不緊不慢讓陳立剛無比抓狂。


    “如果能幫我這個忙,明天,老朽必將登門重謝!”


    千鈞一發之時,金山還以生意人的思維在極力爭取,不用說消防員,就算走進的趙常山都覺得不合時宜。


    或許金山沒有其它辦法了,隻能將希望以重金的形式交付。


    “感謝就不必了,這是我們的職責!”


    陳立剛帶領幾名隊員,把全身用水澆透,帶著破拆工具,頂著高溫,前往坍塌之處硬是掘出了一個缺口。


    “你們繼續控製火勢,之後配合森林消防進行下一步工作。”


    “不,隊長,我去吧!”


    “隊長,你忘了,我的特長才是極限搜救!”


    ……


    消防車前,陳立剛用膠帶把一件新的防護服纏在腰間,剛布置完命令,卻得不到隊員的服從。


    “陳隊長、陳大哥,太危險了,您這樣,很可能……”


    趙常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外麵殘垣斷壁,建築裏麵的情況肯定更糟,陳立剛這是在主動送死。


    陳立剛微微一笑:“你一個普通公民為了建築工人的安危都可以奮不顧身,我做為消滅火災及社會救護服務的專業人員,怎能貪生怕死,臨陣脫逃?”


    “至於你們……”


    轉身背對親如兄弟的隊員,陳立剛輕輕閉上眼睛,“我是隊長,我說的算,執行命令吧!”


    “陳大哥!”趙常山用力握住陳立剛胳膊,顫抖著不放手。


    陳立剛慢慢掰開,笑道:“在王者榮耀層麵,我是個業餘的小白,而在這裏,我是最專業的,最高的段位是叫榮耀王者,對吧,嗬嗬!放心,等我迴來……假如……請告訴曉春,我以他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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