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想要立刻反駁,可自己腦袋卻是越發的昏沉,他質問的看著李煜,自己一直很寵愛他,這些年來也一直待他不薄,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李煜勾起了一抹冷漠的笑意:“父皇,您是不是覺得您現在很無辜,覺得兒臣實屬的白眼狼?


    那您知道兒臣纏綿病榻卻被眼睜睜看著日常對兒臣無比關懷的宮人,毫不遲疑的給兒臣用的飯菜湯藥裏下藥時的心情嗎?


    那個時候,兒臣隻是一心想著,做兒子的死了,恐怕您更不會放過母後了。


    我母後是小族出身,書香世家,外祖一家沒有實權,就算您對母後或殺或廢,他們都不敢有半點怨言。


    所以,那個時候兒臣一直找您,想要見見您,就算您和母後之間的誤會無法解除,那您留她一條性命,在後位上讓她孤獨終老也行。


    可後來,兒臣不這麽想了。


    在景陽宮裏醒過來,兒臣聽說您為了容妃幾度頂撞皇祖母,甚至在兒臣病危的時候,您還要帶著所有的禦醫給容妃看病的時候,就再也不那麽想了。


    今日可以為了一個容妃如此薄待曾經扶持您上位的皇祖母,他日就可以因為容妃一個心意不順,便置我母後於死地。


    在後宮之中失去了唯一的兒子,有失去了丈夫歡心的女人,在這冰冷的後宮裏隻會任人欺辱。


    母後哪怕是活著,也不過多受幾年委屈,然後淒慘收尾。


    做兒子的沒有哪個能見日日為著自己糙心勞累的母親,日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所幸,容妃死了,可今日會有一個容妃,他日就不會有一個嫣妃,麗妃什麽的繼續騎在母後頭上,辱她傷她害她嗎?”


    “朕……從未、如此!”李玄努力控製著舌頭,想要把話捋直了:“朕、被容妃、所欺,從未、想過……”


    看著李煜嘲諷的目光,李玄心裏一陣發寒,他這是對自己起了殺心了,無論自己怎麽說,他的心意一開始就明了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一個久在病中尚且年幼的皇子,哪怕再天資卓越,也不該從隻言片語中分析出如此之多的信息。


    難道是有人在背後教他?是皇後還是太後?!


    “父皇,您有多久沒來看兒臣了?又有多久沒有好好聽過兒臣說話了?您還記得當初兒子的模樣嗎?”


    李玄能動的手指忽然一僵,他對於煜兒的近一年的記憶除了病了就是給他和皇後之間調停,儼然對當初那個聰明伶俐,乖巧懂事深受自己喜愛的嫡子那些過往印象忘卻的一幹二淨。


    可那也不是自己的本意啊,一年以來,後宮接連死了兩個皇子,有孕的也是屢屢流產,加上他的心思被容妃用妖術控製……


    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啊!


    “父皇,您現在心裏肯定有一萬個理由為自己開脫辯解,可當時的母後和兒臣卻是踏踏實實的在煎熬度過每一天。


    聽說容妃有做出了什麽事情讓您龍顏大悅,聽說四弟又如何的天資聰穎得您喜歡……


    這些,都是每一日兒臣醒來時需要麵對的。


    母後擔心兒臣,不在我麵前抹淚傷心,可每一日,兒臣都越發心驚膽戰,生怕一閉眼就那麽去了。


    而您,哪裏會管母後和兒臣的心思,哪裏會管我每日心裏想的是什麽。


    父皇,您生的兒子都很不錯,可您要知道,天資聰穎,早慧成熟的從來不止四弟一個!”


    李煜站了起來,大病初愈的身體看起來格外的瘦削,他抬起手來給李玄象征性的蓋了蓋被子。


    “父皇,別激動,瞧瞧這個被子都要掉下來了。”


    李玄見他把被子拉高,拉高,一直到了自己的口鼻,他有些驚恐的看著麵無表情瞧著的嫡長子,仿佛是第一天認識他一樣。


    李玄想要掙紮,想要呐喊,想要喚個人來趕李煜出去,他想讓人把這個忤逆不孝的逆子給拖出去斬了!


    可是,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子落下。


    然而,李煜隻是將被子壓入他脖子的兩側,之後便再無動作。


    “父皇,您該不會以為兒臣今日要送您仙去吧?放心吧,不會的。


    您可以那般狠辣無情,做兒子的卻不能如此,兒臣隻會讓您好好的看著,這大寒的江山是怎麽一步步在我的手中進入太平盛世,萬國來朝的。


    您當初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都會由我來完成。


    而您,隻能躺在這裏,做一個太平盛世裏冷眼旁觀,事事參與不得,享受不得的癱子。”


    癱子兩個字極大的刺激到了李玄,要他一輩子都這樣,他情願去死!


    不,他不能死!


    他可以改變的!


    他還有機會的!


    隻要能夠找到方法,挽迴自己付出的代價!


    “普、苑!這個、玉佩,讀心!”李玄這次也不再氣惱了,他拿出了一直緊緊攥在手裏的窺心玉佩,意圖讓李煜也見到超乎這個世界的東西。


    隻要李煜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東西,那就會去尋找更強的力量和目標,長生不老的仙術,他相信,沒有一個人能夠拒絕,哪怕那個人是皇帝。


    隻要李煜和自己一條心,那麽和做皇帝比起來,得道成仙長生不老就是一文不值,兩人之間形成聯盟,也就不需要為了之前的一點小矛盾鬧得如此僵。


    李煜拿起了床邊的玉佩看了看,半晌,冷笑道:“我道是什麽,原來隻是一枚玉佩就可以讓父皇您心性大變。


    長生不老這種事情您也信?這個東西不過是巫蠱之術魅惑人心罷了。


    從古至今,您見過誰是真的得道升仙了的?”


    顧卿聽著這對父子的對話,不得不說,自己現在更改了玉佩功能的事情十分有先見之明,隻要李煜拿起那枚玉佩,他聽到的內容就和李玄聽到的別人的心聲很不一樣。


    “信我者,得永生!”


    這是李煜會聽到的版本,無論何時他去聽,那都是隻能聽到這樣一句無比誘惑的話,然而,僅此而已!


    就算李煜把那枚玉佩砸了,也隻是會冒出來一隻吃玉石的蟲子,隻會無限的重複那一句“信我者,得永生”的話。


    多麽有科學依據的事實真相啊,就是不知道李玄知道以後會不會哭。


    顧卿喝著茶,慢慢皺起了眉頭,水喝多了,淡出鳥味兒來。


    李煜皺著眉頭看著滿臉不可置信的父皇,果然,世新月異,連自己一個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父皇卻陷在其中,以致失手殺了容妃。


    看來,這些教派奸邪之術果然害人不淺!


    顧卿:你能想明白那不是因為道理簡單,而是你現在開了掛啊親!


    “走吧,哀家也乏了,吩咐下麵的人早點準備太子冊封儀式。


    皇上已經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咱們早做準備,總是有備無患。”


    身邊的人領了旨意便開始連軸轉了起來,顧卿這個始作俑者卻優哉遊哉的迴了景陽宮。


    高仕臨一直跟著,直到將顧卿送到了寢宮內,才打算要離去。


    “高公公,煜兒今日的表現,你說先帝可會滿意?”


    高仕臨想到大皇子李煜剛才的表現,一開始他以為大皇子後直接殺了皇上的,可是沒有,當時他還覺得太過婦人之仁。


    但知道他接下來的打算,以及對於長生不老仙術的態度之後,高仕臨覺得大皇子將來可以成為一個明君。


    試問,能夠在長生不老麵前保持清醒的,在其他的事情麵前不能夠冷靜理性嗎?


    或許有,也或許是大皇子現在還太年輕,不懂其間的道理。


    但高仕臨覺得,能夠說出那些話的李煜,已經不能夠把他當作小孩子來看待了。


    如今的大皇子,心智甚至遠超一般的男子,懂得的道理和看待事物的遠見性也很是讓人側目。


    加之其對生母和皇上的態度,更讓人確定這樣一個有血有肉的有謀略有想法的君主,對大寒來說,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恭謹迴答道:“太後娘娘,您滿意的,先帝一直都覺得滿意。”


    顧卿撇了撇嘴,她對於趙秋水那個已經死了多年的先帝丈夫,完全沒有想法。


    “既然高公公沒有意見,那以後煜兒的安全和武藝都交由你了,就如先帝陛下要求你來照顧我一樣,我希望你能夠為了大寒的未來,好好照顧煜兒。”


    “娘娘,您是要離開了嗎?”高仕臨聽到顧卿這樣的話不得不懷疑,依照她的武藝想要離開,簡直易如反掌。


    而自己,到底還要不要派人來攔著。


    顧卿如實的搖了搖頭,對著高仕臨笑道:“哀家隻是年歲大了,人老疲乏,不願到處走動罷了。


    我已然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外麵的人也沒幾個認識的了,出去了又能去哪裏?


    所幸哪裏都不去了!


    高公公要是願意百忙之中抽空來陪哀家一起喝喝酒,聊聊往事,那也是歡迎之極。”


    “那便謝娘娘恩典了。”高仕臨欠身離開,既然娘娘說不會離開,那便不會離開,或許先帝讓他防著娘娘的舉措是錯的,鎮國公目前真的沒有反意。


    想到這裏,高仕臨忽然站在寢殿門口對著裏麵迴了一句:“娘娘,先帝也去時,曾經對奴才說,恨不能與您生在北疆,平白少了那麽多相處的歲月,隻盼將來有一日,能與您在帝陵生生世世,萬世滄海。


    先帝爺的帝陵,隻留了您一個位置,先帝爺說,他先去那邊等著,您可以慢慢來,多想想有什麽喜歡的,到時候可以一並帶到那邊。


    陛下他,建的寢陵地下空間很大,您可以無需顧及。”


    顧卿聽著他離開的腳步聲,鼻頭一酸,一滴眼淚滴落在了衣袖上,這不是自己的情緒,看來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趙秋水掌控了自己的身體,抬眼看了看窗台漏進來的陽光,她從來不知道他最後是存了這份心思的。


    可惜,前世的自己,終究是福薄,沒能知道這份心意,也沒能享受到這份心意。


    她死在了國破的那一日,自然也就沒有可能與他同葬。


    趙秋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劍,忽然想起來那人給自己留了一些酒,她俯身想床底下看去,果然見到一壇未開封的酒刺啦啦的放在那兒。


    趙秋水微微一笑,拿起來聞一聞,嗯,確實是好酒,不拿去他牌位前顯擺顯擺,真是可惜了。


    “你我新婚時沒能喝的酒,我們今日便一起喝個夠吧,順便和你吹吹當年本將軍在北疆鎮國軍的那些顯赫功績!”


    一道略微孤單的身影提著一壇子好酒,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她時常去的地方。


    迴到了書店顧卿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蓬勃的魂力和大量的功德,她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光屏上的天星,這次趙秋水好像還沒有迴來繼續喝茶交割再走吧?


    這單生意就這樣完成了?


    或許是顧卿嚴重的疑惑太過明顯,天星微微一囧迴答道:“這一次的客人說她就不來了,她的靈魂急需尋人,需要的功德魂力已經給了,那程序也不用那麽麻煩了。”


    好吧,那也省事。


    她要是真的來了,自己還得先打掃一下衛生。


    顧卿看著垃圾堆滿了一地,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現在這位黑大爺倒是學會了吃飯不吃外包裝了,也會骨頭和刺了,隻是自己就麻煩了。


    這樣想著,顧卿任舊認命的開始打掃了起來。


    “哎呀,榜一小哥哥,你出去了好久啊,怎麽現在才迴來嘛~”


    書架深處一陣接一陣的肉麻的話好似不要命的往外蹦躂,顧卿不用看,聽一個接一個的打賞也會知道,那隻貓在看直播。


    隻是,要是網線那端的美女要是知道自己的這位榜一小哥哥,其實是一隻黑貓的,會不會氣的吐血。


    不對!


    榜一?!


    黑!大!爺!


    意識到什麽的顧卿蹭的一些站了起來,直衝書架深處的書桌,一進去就看見一隻縮小版的黑大爺在裏頭半睜著眼睛,漫不經心的有一下沒一下的刷禮物。


    “大爺,我的爺啊,您這是怎麽了?心情不好您和我說啊,那錢撒什麽氣啊!我才出去多久,您就成了榜一大哥了?”


    顧卿拿起桌上的手機,猛地一看充值信息和打賞金額,感覺一陣寒氣直往天靈蓋上冒。


    黑貓慢悠悠氣定神閑的看了她一眼:“怎麽?爺心情不好,要花點錢買開心,不成嗎?”


    成啊,當讓成了,隻是這也太誇張了,自己辛辛苦苦幾次生死邊緣掙來的錢,全給它拿出去造福別人了。


    簡直是分分鍾造出好幾個百萬富翁啊,造錢也沒有這樣造的!


    “別看了,你要是不開心,那我等一會兒可能會花更多,讓我多開心開心。”


    她這副心疼到滴血的樣子,黑大人看在眼裏,可是它卻有些生氣。


    顧卿迴來這麽久,卻依然沒有發現自己的今天的變化!


    沒見到它現在身子小了一整圈嗎?沒看到它的氣色不好嗎?沒看到它與平常完全不同了嗎?!


    貓主子前後這麽大的變化,作為貓奴的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到現在,她還隻知道關心自己的錢!


    真的是太沒有良心了!虧自己為了這麽個沒良心的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想到這裏,黑大人有刷刷打賞出去一大筆。


    窩槽,這特麽也行!


    顧卿看著在自己手上的手機不斷自己飛出去的打賞,有些驚恐的看著仍舊趴在桌子上怏怏的黑貓。


    原來,這就是看著自己的呃錢,飛向他人的感覺嗎?


    真的,不是一般的紮心啊!


    顧卿捂著胸口,極力壓抑著自己的幽怨和難過:


    “大人,您有哪裏不快樂,您告訴我啊!我都可以為您解決的。


    隻是,咱們家這樣比紙還薄的底子,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的,說不定過幾天我就要賣血供養您的衣食住行了。


    能不能先停一停,我怕自己的心就這樣痛的炸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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