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不知道,她這般的弱柳扶風,卻有那種氣度,這種**『裸』的襯托讓她格外的與眾不同,那一瞬間的風華,被黃寬永遠的記在了腦子裏,原愛她七分,這風頭一出,便有十成十了。


    迴去的路上王氏一直沉默不語,終於不像先前號喪一般的哭,而是默默的抹眼淚,佝僂的身形在在黑夜裏格外的淒涼酸辛。黃寬也沉默著不出聲,隻跟在王氏的身後,幾次想伸出手去扶一扶,但都被王氏躲開了。


    徐晚卻默默的去拉了黃寬的手在手心裏,溫柔細膩的肌膚熨帖著黃寬的神經,他一下子能便放鬆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妻子,享受著那窩心的溫柔小意,嘴角而已綻開了一個笑容。


    徐晚隻是覺得惡心,但是卻沒辦法,想讓原主在她離開以後也能好好的活著,她隻能替她籠絡住黃寬的心。


    徐晚覺得,許多時候一味的指責並不頂用,你得恩威並施,先罵他一頓,等到眾人都背棄他時,你再施以援手,給他重新開始的勇氣,讓他永遠念著你這一刻雪中送炭的溫柔,絕境中伸出援手的希冀。


    她們一路攜著手迴到了家,他在局子裏的燒成灰便幹淨的言語早就有小廝聽了去報給黃老大聽,因此,他們一進門,黃老大的棍棒就落在黃寬身上,雨點似的又急又重,王氏也隻是心疼的咬著嘴唇別過頭去不再看,平日裏一個手指頭都不舍得打黃寬,如今,卻看著他挨打也不吱聲,徐晚歎氣,現在才知道管教兒子,不知道晚不晚。


    黃寬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怕是好長一段時間不能下床,黃老大年歲大了,方才又拿著棍棒打人,花了不少體力,又急又氣又怒又心疼,重重情緒夾『逼』之下,便病倒了。


    王貴川卻並不手軟,心裏頭想著叫他們吃點苦,方知道事情的緩急,便站起身冷言冷語的說道:“我看家裏這樣『亂』糟糟的,我便先把二娘帶迴家去住幾日,等家裏好全了,我在將她送迴來。”轉向王氏問:“要不隨我去抓幾貼『藥』,熬了給女婿吃?”


    王氏連連點頭,倒是黃寬期期艾艾的看著王二娘,眼中閃爍著冷光,問道:“二娘,你還迴來嗎?”


    徐晚做出一副不舍得與丈夫分開,痛不欲生的模樣,聲音哽咽的說道:“隻要相公不背棄我,我定然會迴來的。我本想留下來好好照看你和母親的,但父命難為啊,我隻得先迴去幾日,你在家安心養傷等著我迴來。”


    她淚眼『迷』蒙的跟在王貴川身後出去了,那黃寬的眼睛都要望穿了。


    王貴川走到一個僻靜處停了下來,轉身看著王氏和王二娘,道:“你這便連夜帶著二娘去找族叔。”說著指了指已經備好的兩頂轎子與一些幹糧:“你這次若是還一味溺愛縱容你那孽障,從此以後你們家不管爛成了什麽樣,我都再也不管。”


    事到如今,王氏仍舊是舍不得兒子,目中全是一片慈母的悲切。


    徐晚扶了王氏的胳膊,勸道:“相公不過在裏麵關上些日子就放出來,若是不管進去,那討債的啊,便能把我們的門檻踏破,到時候,還有我們的去處嗎?”


    王氏動了動心思,想著,若是把兒子關進去再放出來,好歹還有命在,可若是沒了家產,那他們老兩口豈有命在?兩害相權取其輕啊,王氏隻得含著淚應了。


    坐上轎子,婆媳兩人連夜往他那族叔的住處奔了去。


    這王氏長到這麽大,沒出過遠門,也不曾走過原路,不成想,這一夜的顛簸把她弄得上吐下瀉,腦子成了一鍋粥,看人都是重影的,實在難受的不行,徐晚隻得在附近尋了個客棧,把王氏交代進去,然後又去找了個郎中,給王氏對症下『藥』,抓了不少『藥』,借了客棧的爐子熬了給王氏喝下去。


    王氏病倒了,她也樂得輕鬆,不用遮遮掩掩的去求人,便拿了父親的拜帖和黃老大的信物,敲了族叔的門。


    門子見了信和信物,都知道老爺有這麽一門親戚,便一個去通傳,一個把她迎了進去,讓她在會客的廳裏做了下來,丫鬟進進出出,上了茶水和點心,方才安靜著站在一邊聽候吩咐。


    不多時,走出了一個豆蔻少女,梳著雙丫髻,簪著珍珠串成的珠花,穿一身鵝黃『色』新做出來的襦裙,圓圓的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笑著迎到徐晚的跟前,互相見了禮,她才出聲道:“嫂嫂別見怪,隻管坐著,我爺爺出去公辦去了,我已經遣了門子去衙門裏喊他。”


    眼前這姑娘一看就是和藹可親,徐晚也笑著把自己的來意馬馬虎虎說了:“這是哪裏的話呢?原就該常來走動的,隻因為你表哥是闖禍的,不得空來,便耽誤了,今日來,也是為著你表哥的事,才厚著臉上門來。”她出門的時候,怕遇上歹人,所以一切從簡如素,身上竟然沒戴一件貴重東西,思索了半響,方把手上一對碧綠瑩瑩的上好玉鐲子退到那姑娘的手上:“嫂嫂沒帶什麽貴重的東西,這對鐲子便送給你玩罷。”


    那姑娘推辭了幾下,便也接下了,她正學著管家,對家長裏短的事雖然好奇,但顧著王二娘的臉麵,便不多問,隻陪著閑話,兩人問了生辰,互通了平日裏的愛好,一路囉嗦到在家中排行行幾,小時候的趣事都說了一遍,方才見一個雞皮老翁走了進來,料想這就是黃老大的族叔了,但看著年紀,竟然和黃老大不相上下,也不知誰大誰徐晚尋思著,忙起身見裏。


    那丫頭忙扶住了徐晚,叫了一聲爺爺,然後對著徐晚眨眨眼睛:“嫂嫂有空了就多來這裏走一走,我看嫂嫂十分親切,心裏喜歡的緊。”徐晚也跟著客套了幾句,目送著方才那姑娘消失不見,才又朝著族叔行了一個叩拜的大禮,然後起身說道:“這次來拜見,實在是因為我家相公不懂事,公婆又舍不得管教,希望您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代為管教。”


    那族叔麵『色』紅潤,身板挺的筆直,望著眼前這言語進退得當的姑娘,臉上帶了幾分笑意:“你那丈夫做的荒唐事我多少知道一點,聽說這次他賭的大了,家底賠了個幹淨?你來找我是想請我幫忙?怎麽幫?”


    徐晚的姿態越發恭敬了,眉眼溫順:“別的不敢勞煩您,隻希望您把相公抓到牢房裏麵,交代手下的人,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吃點苦頭。”


    “別人求到我跟前,都是求好的,倒沒見過你這個要把相公送到牢房裏去的。”族叔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姑娘是個有趣的,便故意冷了臉道:“好一個心腸歹毒的王二娘!你不止要送親夫入獄,更要我這個做祖父的人徇私枉法,以權謀私!好大的膽子!”


    “”徐晚無語,這徇私枉法以權謀私的事情您沒少幹吧?


    想歸想,她可不敢說出來,因此隻陪著笑,小心翼翼的說道:“二娘斷無此意!按照律法,本來這不知孝道,聚眾豪賭的人就該下獄,二娘隻不過想讓您照看他一下,往重裏罰他,怎樣罰都行,但隻要留他一條命就行了。”


    她低垂著眼眸:“二娘實在不忍見到公婆為相公這般『操』持,相公這般無法無天,再不管教,往後可怎麽辦!”


    “你倒是伶牙俐齒,還長了一雙慧眼,不像你那公婆,背地裏拿著我的名頭不知道做了多少損陰德的事,我看這寬兒如此胡鬧,怕也是他們太過刻薄,觸了鬼神之忌,方才報應到兒孫身上。自己賺的家業一份不舍得花,倒是讓兒子輕易送了幹淨。”族叔想起黃老大的惡行,也忍不住歎了口氣,道:“這事情我便依了你,你是個好孩子,我這一大群兒女中,竟沒有一個比得上你有見識的!”


    徐晚靦腆的笑了笑,大著臉笑道:“二娘難道不是您的孫女嗎?”


    族叔怔了怔,哈哈哈大笑起來,心情愉悅至極,仔細打量起二娘,又皺起了眉頭,連著大叫了好幾聲可惜,可惜,也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麽。


    徐晚乖巧的奉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銀票奉上:“方才聽說家裏的妹妹要出嫁了,孫女也替妹妹添上一份嫁妝。”


    族叔望著徐晚的眼神越發的深了,越發覺得心中惋惜,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這般花錢無度,你那婆母可知道?”


    徐晚一怔,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起來。


    族叔與她相視一笑莞爾,然後他收迴了手,背在身後,道:“你先把家裏的難關度了,再來給你妹妹添嫁妝,你的那一份,祖父替你出了!你是個可人疼的孩子,日後常往這裏來,祖父替你那公婆疼你。”


    徐晚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感動,看著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老人,覺得他分外的和藹可親,眨著眼睛說了一句好。


    族叔笑了笑,留她在這裏吃過午飯再迴去。


    徐晚誠心誠意的推辭道:“原本祖父賜飯,孫女是不應辭去的,可是婆婆還在附近的客棧中,身邊少不了人伺候。”


    那族叔笑了笑,看著徐晚道:“那好孩子,你且去吧,迴家裏等著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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