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天空明媚,碧空如洗,太陽剛剛從東方露出腦袋,天地萬物猶如新生一樣,充滿了朝氣。開封城一個不起眼的院子裏,偶爾傳來幾聲鳥叫,為晴朗的早晨增添了不少生機。


    院內種植了很多花卉,而且都是經過精心修剪過的,看上去給人一種心情舒暢的感覺。


    “咚咚咚”幾聲禮貌的敲門聲響起,一時打破了小院近乎天然的寧靜。房頂上的鳥兒忽閃著翅膀跳動了幾下,重新又落到了房頂上。


    院門上的敲門聲,並沒有得到院子主人的任何迴應,隻好再次“咚咚咚”地敲擊了三下,結果依然。


    訪客還不死心,再次禮貌地敲了幾下門,見仍然沒有人理睬自己,便輕輕地推開院門,緩步走了進去。他人剛站到院子裏,便和氣地問道:“有人在家嗎?!”


    院子裏走出一個中年婦人,見到訪客先是吃了一驚,隨即穩住心神,有些不自然地問道:“你是——”


    “你好,我是一名日本僑民,一向仰慕中國文化,最近聽說這裏來了兩個詩書禮儀之家的人,所以前來拜訪一下!”很明顯,訪客是一個很有涵養的人,無論是言語,還是神情,都禮貌得恰到好處。


    “日本僑民?!還是日本人嘛!”中年女人看著對方一身的日本浪人裝束,心裏便忍不住惡心,但是由於現在的開封城,是在日本人的掌控中,並且自己也在日本人的控製中,女人說話的語氣就略微平緩了些。


    “嗬嗬!實不相瞞,我是一個日本人,但卻是一個對中國友好的日本人!”訪客麵帶慈祥地說道。


    中年女人看去,見對方的年齡應該比自己長十歲以上,算是半個老者了。


    “我隨身攜帶了日本的茶,送給你們!”訪客抬起一隻手,提了提手中的一個小小的包裹。


    且不管對方是哪國人,僅僅因為對方是一個老人,又是帶著禮物來的,任何一個中國人都不會不以禮相待的。


    “小姐!有一個日本老人來拜訪!”宋媽朝著裏屋喊道。


    “讓他去吧,咱們是日本人的俘虜,就不見客了吧!”秦可人在屋子內說道。


    “小姐!俘虜是在職軍人之間的事情,咱們都是普通百姓,沒有俘虜的說法!”訪客糾正秦可人道。


    過了一會兒,秦可人從裏屋走出來,看到麵前和善的日本老人,心裏的戒備放鬆了不少。


    “日本人侵犯中華,將來必然後悔莫及!”秦可人對著訪客,帶了些氣憤地說道。她並不是厭惡麵前這個老人,而是對日本侵略中國,極為不滿。


    “大道運轉,自有天數!”訪客似乎讚同秦可人的說法,仰頭歎息道,“不管是哪個人,還是哪個國家,都逃不過天道循環呀!”


    “老人家所說的天道循環,是指的什麽循環?!”秦可人見訪客支持自己的言語,覺得對方可能是一個反對戰爭的日本老人,自己的出場白似乎有些過頭了。中國人的善良是發自內心的,對待別人,總是往好處想,特別是對待像眼前老人一樣的“國際友人”!


    “中國有本神書,叫作《三國演義》。裏麵有‘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言語!”訪客說到此處,停下來,看著主人微微一笑。


    秦可人俊俏的鼻孔裏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三國演義》說的是中國的事情!和日本沒有什麽關係吧?!”


    “中日一衣帶水,可以說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你們拿著大炮、洋槍打進了中國,還說是一家人?!”


    “莫談國事!莫談國事!”訪客見美人兒有些激動,忙擺著手說道。


    “不談國事,就談談家事!”秦可人義憤填膺地說道,日本人沒有打進中國之前,“我家也算得上簪纓之家,豐衣足食不說,還有閑暇學學詩書禮儀,現在倒好,被你們殺的殺,搶的搶,家破了!”


    兩個人終究話不投機,說了不長時間,訪客便九十度鞠躬,然後告辭出來了。


    秦可人和宋媽被軟禁在小院內,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開封城的各大報社,便集中報道了日軍木村司令長官與中國美人兒秦可人之間的純真友誼。報紙上的一張配圖,是木村司令官與秦可人相對而立,看不出什麽樣子,但是新聞卻打出了“中華傳統美人與日軍合作,自願承擔東亞共榮使命”的標題。


    很快,這份報紙便傳到了洛城,當然也傳到了衛十一這裏。


    “他娘的!我就說木村一郎沒安好心!”衛十一拍案而起,他的幾個屬下被殺死,心中思戀的女人被日本鬼子搶走,真是氣人!


    “十一爺,日本鬼子居心叵測!我猜秦姑娘一定是被他們脅迫的!”武七斤看了一眼主人,說道。


    “很有可能,她一個弱女子,麵對豺狼虎豹一樣的日本鬼子,隻能暫時屈服!”姬棒子也是這個意見。


    衛十一鐵青著臉,坐在高堂之上,靜聽著屬下們的議論。


    “不管怎麽說,這都為抗日造成了不良的影響!”姬棒子砸吧著嘴唇說道。


    “你什麽意思?!”衛十一有些意外地看著屬下,說道。


    在軍統洛城站的小院內,特務們同樣在研究著這張報紙。


    “站長,依我看,咱們不必太過在意,這些畢竟是發生在開封的事情!那邊有軍統開封站的兄弟應對著,跟咱們似乎關係不大呀!”一個剛從開封迴來的兄弟說道。


    站長冷漠地看著報紙,並不發表任何意見。


    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特務,沉吟著說道:“開封城淪陷,那裏的軍統戰也跟著淪陷。軍統開封站現在是歸洛城站代管,也就是站長的地盤呀!”


    站長的眼睛眨了眨,看著中年特務,依然沒有說話。


    “上峰的意思是——”開封迴來的兄弟不明白,對方要怎麽樣。


    “嗨!區區一個女人,和日軍的司令官親密接觸,不就是一個漢奸嘛!怎麽對付漢奸,還用得著站長教你嗎?!”中年特務不假思索地說著話,最後伸出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個“殺人滅口”的姿勢。


    “站長!”那人繞開了自己的直接上司,說道:“您從報紙上能夠看出來,這個女人出自大戶人家,而且長得國色天香,實在是絕代佳人一個,更為重要的是,她與軍隊的李居正軍長、龍威城的衛十一都有著比較密切的關係,同時蔣飛虎司令,好像對她也有些興趣!”


    站長和中年特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對這個女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嘛!能夠將幾個大人物聯係在一起!”站長說話的聲音冷漠,臉上的表情更是跟死人一樣,看不出有絲毫的感情。


    中年特務見屬下越級說話,心中本來有些氣憤,但是在站長麵前不便發作,隻好一臉諂媚地說道,“如此說來,這個女人還有大用處呢!”他和站長兩個人心裏清楚,衛十一和李居正都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同時又都是青年英雄,過不了美人關本來正常。如果能夠控製住這個女人,則意味著可以對衛十一和李居正產生一定的影響。


    “先盯著,靜觀其變!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先救出來!”站長的語調生冷,但是內心裏卻有些火熱。一個能讓衛十一、李居正、蔣飛虎動心的女人,會不會也符合自己的審美觀呢?!


    李居正在洛城警備司令部裏,陪著蔣飛虎打麻將。他們已經打了一夜的麻將,李居正主動輸掉了三萬多塊大洋,蔣司令十分滿意。


    “居正老弟,你的手氣不怎麽好呀!”蔣飛虎滿臉的笑容,勁頭十足地說道。


    李居正一臉的不服氣,一本正經地說道:“司令!我可是到三清觀拜過的,感覺近來運道不錯呀!”


    “不錯!?那是你沒有遇到蔣司令!”一個牌友諂媚著說道,“遇到了蔣司令,你那點兒小運氣,當然不頂用了!”說話的人原本是個旅長,因為陪蔣司令打麻將用心,最近已經提了副師長,昨天晚上輸了一萬多塊大洋呢。


    李居正猛地拍了一巴掌大腿,可能因為過於投入,結果這巴掌拍在了坐在身旁的醉仙樓女郎大腿上,疼得女人“啊”地叫了一聲。


    李軍長顧不得女人的驚叫,似乎猛然醒悟般地感歎道:“我就說嘛!一物降一物,咱們都是跟著蔣司令混飯吃,麻將桌上當然不是他老人家的對手!”


    “老弟客氣了!”蔣飛虎滿意地說著話,心裏覺得李居正最近變得柔順了許多,好像沒有了以前的那股子硬朗氣概。


    一個衛兵急匆匆地走進來,遞上了一張開封的報紙。


    “混賬!蔣司令辛苦了一夜,又拿什麽雜七雜八的事情來麻煩他!”不等副官開腔,李居正率先嚷道。


    衛兵低著頭,不敢看眾人,歉疚地說道:“是開封剛送過來的報紙,據說被領袖看到了,十分生氣!”


    對於一個小小的衛兵來說,覺得自己隻是實話實說地匯報了一件工作。蔣司令聽到“領袖”兩個字,卻如見到了如來佛祖一樣,迅速立正站好。等衛兵剛說完話,蔣飛虎連看報紙都顧不上,便站立著說道:“實在令人氣憤!”其實他並不知道報紙上寫的是什麽新聞!


    “的確令人氣憤!”李居正站立著,學著蔣司令的樣子說道。


    “就是令人氣憤!”其餘幾個牌友,很識趣地配合著說道。


    蔣飛虎拿起報紙,簡單看了一下遍,說道:“秦可人?!好名字!可是又頂什麽用呢?!居然做了漢奸!”


    “秦可人”三個字,在李居正的腦海裏劇烈地震動了一下。這不是在上清宮遇到的絕色佳人嗎?!他的心中一直牽掛著女人,隻是還沒有機會搞到手,竟然被日本鬼子得了先機,真是氣人!


    “這個年頭,很多沒有骨氣的國人,居然去做漢奸,實在人人得而誅之!”李居正揮舞著拳頭說道。


    蔣飛虎微微一笑,說道:“這件事情既然引起了領袖的注意,便不是一般的小事。交給一般人辦理,我不放心,就由老弟著手去辦吧!”


    “是!謝司令信任!”李居正立正站好,接受了任務,隨後嬉笑著說道,“請司令指示一二,兄弟也好放手去幹!”


    蔣飛虎看著屬下,點了點腦袋,說道:“如果真是漢奸,就地正法就可以了!”


    麻將牌局很快解散了,眾人告辭的時候,蔣飛虎特意留住李居正。


    “請司令下命令!”李居正明白領導的意思,剛才一定是因為人多,有些話不好說。


    蔣飛虎略顯不好意思,隨即低聲說道:“聽說是個絕色佳人,如果可以的話,帶來由我——由我親自審問!”領導話說得很含蓄,可是屬下從他不正經的眼神中,看出了領導的“愛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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