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州城中,雙方軍馬相峙數日。


    然而在城外,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在行駛,車軲轆有條不紊地滾動。


    馬車內,身著月牙色長袍的男子,單手抵著額頭,另一隻手撫摸腰間的玉穗,視線順著馬車簾的縫隙看向外邊。目光放遠、放空...


    他記得,他從前是不喜歡這些長飾,也不愛好奢靡。


    隻是因為她像是調侃的一句:徐愛卿總是打扮地那樣“清心寡欲”地走立在朕麵前,莫非是覺得朕見慣了大紅大紫,所以會看上你這朵不染塵俗的孤潔之花?所以...這是愛卿你費盡心機想出來的情趣?


    他當場便惱羞成怒。


    隻是迴去後不久,他便改了從前穿衣的習性。反正...就不準她自作多情地那麽想,不準她想...


    徐知文勾起唇角,很淺淡。


    “相爺...”


    侍童將茶遞上來。


    徐知文伸手接過,神色恢複。


    侍童並未察覺:“相爺,連著幾天趕路舟車勞頓,您且先閉會兒眼。等到了,奴才喚您便是。”


    徐知文睜著眼,沒反應。


    侍童輕歎了一口氣,有些惆悵:“相爺,您說,皇上她真的會改變心意,願意抱住君國嗎?”


    “她會的。”


    徐知文語氣篤定,方才散去的神識收迴來一點,隻是不知為何,頓了頓。


    “因為有那個,一定會讓皇上收手的人出現,在她即將鑄下大錯之前阻止她。”聲音蘊著寒氣。


    方才心頭彌留的溫情散去了,冷徹心扉。


    “什麽?”小侍有些詫異地看向相爺。


    “皇上這次龍顏大怒,有很大一部分是來源於何德安。但是其實那個人,他並沒有死,而是在生死攸關之際被我救下。而現在,該是他發揮作用的時候。”


    徐知文淡聲開口。


    小侍心頭大驚!


    京城內外,多少人忙裏忙外尋找那人的蹤跡,就為了得到一點線索,卻杳無音信。而人卻一直都在相爺那兒。


    誰聽了不震驚!


    他自然不可能質問相爺,喜悅已經蔓延上來:“此次皇上本就是覆手天下為藍顏,如此一來,君國肯定不會有事了...何殿下喜歡皇上,皇上也喜歡何殿下,如此一來,豈不是皆大歡喜!”


    徐知文臉色一僵,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


    侍童顧自歡喜,沒有察覺相爺異樣:“既然如此,那相爺,我們還有迴去的必要嗎?善言的易容術撐不了多久,估計很快就會被那何潛老賊察覺,不如我們還是留在祁州,保護大殿下安危。”


    “不...”


    徐知文垂下雙睫,掩住眸中神色。


    “有必要,我再最後去看看她...”


    話到後麵越來越輕,一切情感盡在不言中。


    侍童愣了愣,看著相爺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笑得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腦瓜子,他在想什麽呢。相爺一心憂國憂民,怎麽可能呢!哪怕再算無遺策,那麽大的事兒,總得迴去看看才能放心。


    “對了相爺,您當初之所以救下何殿下,就是預料到會有今日此劫嗎?”難言崇拜,相爺就是這天底下的神。


    “不,我救下他,隻是因為一個原因。”徐知文再不吝嗇地笑了笑,隻是其中甘苦誰人知...


    “那個人,是她在意的人。”他不想看見在往後,懊悔和痛苦究其她的一生。


    小侍徹底愣住,第一次用那麽異樣的目光看向他們高潔寡欲的相爺。


    徐知文沒有在意他的視線。


    黯淡的目光,一點點地探向馬車外邊。


    徐知文啊徐知文,她在意的不是你,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她此番失而複得,從此以後,你們之間,就再也不會有任何關係了吧。你這又是何必...


    何必呢...


    他閉上雙眼,腦海雜亂無章。


    ...


    金鑾殿內,一片狼藉。


    幾方對峙,劍跋扈張。


    “楸染狗賊,究竟是那昏君給你了灌了迷魂湯,還是你給她灌了迷魂湯。事到如今,你竟還在為那昏君辦事!”造反為首的張大人義憤填膺。


    楸染一襲官袍上沾滿了血,發絲微亂,妖媚的俊美容貌,依然不損分毫。


    紅妝冠絕西子色,眸中染血媚三分。


    他冷嗤一聲,用拇指輕輕逝去嘴角的血跡,“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背叛皇上。倒是你們這些人,本官告誡你們,皇上平日裏最恨叛徒。爾等叛賊若不歸降,一人死事小,可要當心連累你們京城的父母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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