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能再納妾室,否則她定又要鬧地翻天覆地。


    瞧她,多嬌縱,多可愛的小女人。獨屬於他賀顏初一個人的小女人。


    他會對她好,比所有人對她都好……


    有一次,子衿從她的被子裏,翻出一個寫著她名字的小人,上麵紮滿了銀針。


    她氣得摔東西,找到他:“定是萬側室幹的,這巫蠱之術,除了她,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幹出這樣陰暗又令人不恥的事情來!”


    他勸住她,眼底無奈:“你先冷靜,不一定是萬側室,你在鮚州、京城,得罪的人並不少。”


    他並沒有什麽旁的意思,可她好像被刺痛般地瞬間又被激怒。


    “你什麽意思?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護著你的寶貝妾室?!覺得我不識好歹樹敵太多,你也覺得我心腸狠毒?”


    她說著說著,隨手將桌麵上的杯子,砸到他頭上,鮮血淋漓,逐漸順著額頭流下來。


    他的侍從嚇得大叫,而她和她身邊的丫鬟臉色絲毫不變,未見半點心疼內疚得轉身就走。


    “既然你那麽心疼你那妾室,日後就留宿在她那邊好了,不用再來尋我!”


    他定定地站在原處,望著她的背影,隻覺得頭昏腦漲,不伸手擦頭上的血跡,也沒有像從前那樣不論對錯地追上去哄住她。


    那是他們成婚後,第一次冷戰。


    或許,真是強扭的瓜不甜。是她太嬌貴,自己慣不了她的性子,更是配不上她。


    可是,子衿啊...


    你嫁入王府那麽些日子,你終究是沒把他放在心上啊。他那般掏心掏肺對你,你心底可有半點心疼和在乎?


    那天晚上,自她嫁入王府,他頭一次沒有去她那兒留宿。他隨便尋了一個安分守己的側室那兒,在她那裏喝地大醉淋漓。


    她的眼底滿是心疼和愛意,卑微隱忍地付出,卻從不多問一句。這個樣子,和他自己何其相像。


    他苦笑著閉上眼睛,然而一旦閉上,腦海中浮現地,卻是子衿的麵容。


    就是在那天,男人決定將她忘了。或者從這一刻開始,要控製自己對她的好,要一點點地,開始變得不那麽愛她。


    愛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太痛苦,他早該明白。世間有那麽多愛他的女人,她朝子衿縱然有多特殊,也不值得他如此!還卑微地看不到一點迴報和希望!


    朝子衿這個女人,不應該是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全部!


    可是,就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身邊侍衛匆匆忙忙地跑來告訴他。就在昨晚,他在後宅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一晚,子衿在房間裏等了他整整一夜。


    卻得知他去了別人那兒之後,她哭了。


    男人腦子瞬間空白,他僵硬在了原地。然後發了瘋般朝她那裏跑去!方才下定的那些決心,什麽男人的血氣和傲骨,頃刻間拋諸腦後,忘得幹幹淨淨。


    他真不是個東西!他不是人!


    男人恨不得往自己臉上甩幾個耳光,或者直接把自己所有的臉麵和自尊擺在她眼前,讓她出氣!隻要她能消氣,原諒他,不計較他的過失。


    他怎麽舍得讓那麽美好的子衿哭!賀顏初,你究竟怎麽想的?不是決定好了,自己要一輩子對她好嗎?不計較得失,寵著她,縱著她,包容她一切的小脾氣。可如今呢!


    從前在京城,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不過是稍有一點事情發生,你就畏縮了?你就後退了?


    就連這基本的都做不到,那樣懦弱的你,怎麽配得上那麽好的阿衿!阿衿的感情,和那些女人能比嗎?她們就像愚蠢又了無生趣的工具,她們的感情,就如她們的人一樣廉價!根本不配與她相提並論!


    一個女人,她會不理取鬧地在意你與別的女人接近,那首要的原因,就是她在意你啊...


    男人的眼眶濕潤了。


    他踢開她的房門,衝到她麵前,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不多解釋,捧起她那張猶帶著淚痕的臉,不顧她抗拒地親了下去。


    他身上還帶著酒氣,可是他不容許她拒絕,更不想看見她或失望或厭惡的眼神。他雙臂輕鬆地將她抱起,禁錮在自己胸口,接而把她放在榻上,占有了她。


    他們和好了。


    隻是,從那次之後,她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使喚著下人,高高在上、意氣風發地教訓後宅那些愚蠢無知的女人。


    而是學會了工於心計、借刀殺人。


    她開始有了秘密,不再對他什麽話都說,也不再將百分之百地自己放在他麵前。她說話不再鋒芒畢露、字字珠璣,而是像他見過的任何一個成熟女人一樣,夾槍帶棒、暗含深意。


    她像是被磨了棱角,開始試著拿捏自己的情緒,做一個好妻子,雖然是明麵上的。


    他感到心痛。


    這是一道疤,也是一道坎,就算傷口可以愈合,就算難關可以跨越。夫妻間的磨合,使他們變得更加成熟,關係也變得愈發篤定。


    卻...再也迴不到從前,曾經那個還完美無瑕的時候。


    他再也不會傷害她了。


    還有那天,他賜毒殺了萬側室,還有那個昨夜留宿的女人。


    他希望她能夠懂他的意思。


    再然後,後宅在他的漠不關心中,逐漸分為兩派。


    一段時間,後宅有幾個與她關係不好女人,頻繁被傳出,與那些時常進出王府,與他商議要事的臣子有染。


    他沒有在意計較真假,直接就將那些女人賜給了那幫臣子。那些臣子聽了,惶恐地長跪不起。


    而那些女人,都如他所料,不忍受辱地自盡了,一個不剩。他並未有任何表態,隻是平靜地下令,將她們的屍體隨意扔到荒郊野嶺,喂那豺狼。


    都能傳出這些流言,就代表這幫女人作風不正。這樣都是輕的。


    自此以後,後宅人心歸一。


    那天,他與臣子商議完事情,他們從門中踱步而出,正好在廊上遇見等待多時的她。


    他詫異著,上前去將她抱起來,她的長發就散落下來。


    他用平生,第一次展露在外人麵前的柔聲:“等很久了?怎麽在這兒吹冷風?”


    眾臣子說了聲後,不敢看她一眼,就逃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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