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曦帶她突然撞進來,眾人靜默視線看過來轉變尊敬,夾雜期許。


    無形壓力驀地壓寧隨遇肩上,她不過是個連自己都顧不住的普通人。


    陸文曦無視牽她手直徑往閣樓去。


    旌旗在冷風中“咕咕”浮動,岐山客棧最高點一覽無餘周遭的環境,寒冷使寧隨遇頭腦更加清醒。


    兩公裏開外散落星星點點帳篷,蕭瑟樺樹林遮擋幹枯枝頭白雪裝飾,暗紅旗幟上詭異的圖騰,敵對方設立製高點與此遙遙相對。


    一名坐在扶手椅裏黑衣男子,沒骨頭似的窩在裏麵,墨汁黑發隨風飄著,幾乎與暗影融為一體,膚色太過白慘屬於剛下葬死人的白類似墳墓裏的腐朽之氣,猶如鬼魅。從而寧隨遇忽略了他絕世美貌。


    他看著寧隨遇,目光冷的像現在冰碴,手伸入湖水裏完全沒有知覺,他一直看著這個方向在等她。


    直覺是這麽告訴寧隨遇的,她一上來閣樓便感受到目光。


    直射入寧隨遇心底,兩公裏開外的距離,他是她的宿敵,惡鬼必須要抹殺的存在。


    大戰無可避免,即將開始的前兆,總是格外平靜伴隨死寂。


    陸文曦推了推她,寧隨遇方迴神。


    有他在能出什麽事,陸文曦環住她腰肢,拉近入懷裏象征劃進領地,寧隨遇默默窩著因為外麵太冷了。


    陸文曦手一揮指著前麵,“這就是他們駐紮的營地,雙方主要勢力僵持著,有小量戰鬥摩擦。”他溫柔看一眼寧隨遇。


    目前為止沒有使者的命令他們不能行動。


    祁山黑鐵山脊被一抹白覆蓋,山腰屹立四季常青的鬆樹,太陽隱秘灰白雲層裏,陸文曦動作嫻熟把她吹亂的發絲別耳後,“風大,我們迴去吧。”


    寧隨遇頷首,離開他身邊,陸文曦旋即握著柔荑。


    “請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哥哥,拜托了。”寧隨遇乞求,誠懇鞠躬。


    她能相信的人太少了,而且不會害她,想翻盤的機會幾乎不可能,所有人都希望她死。


    和她站一起相當於和全世界為敵,寧隨遇沒有活的機會,別無選擇。


    冥冥中這就是她最終的歸宿。


    懵懵懂懂來到這個異世界真心以待的人太少,寧隨遇最不希望寧致遠出事,否則虧欠的太多。


    他有整個無畏崖要擔負,還有小鳳凰,母親贍養,鳳凰一脈正統繼承人,太多太多的責任等著他。


    陸文曦立刻扶她起來,低聲蘊含傷感:“你不用這樣,我已交代人在辦。”


    “謝謝。”寧隨遇言語裏充滿感激卻又卑微。


    陸文曦想說在他麵前不用這麽拘謹,卡到喉嚨裏。


    他的就是她的,都同樣,何必分彼此。


    陸文曦要她聽之任之,時而熱情大多懶洋洋窩著不願意動,主動的時候自然少,總勝過無。


    在一起那麽久,她如何想他會不知道,這麽多年來她喜好陸文曦了若指掌。


    陸文曦是個執著的人,寧隨遇本來便是他的,有什麽問題?


    隻要渡過眼前難關就好,海麵巨浪翻騰鋪天而來他們一艘漂泊的小船能幸存嗎?陸文曦心裏苦笑,此刻多麽希望搞錯寧隨遇不是使者。


    陸文曦馬上帶她抽身事非迴琉璃天過他們安靜的小日子,如此就有足夠時間等她愛上他,或接納他就夠了。


    據他所知時間是很可怕的東西。


    最近陸文曦沒少明裏暗裏給歐陽修使絆子,誰讓他自己著急死。


    “親我,寶貝。”陸文曦雙掌按住她肩頭,目光灼灼。


    寧隨遇想躲躲不開,路麵被清掃幹淨,積雪堆盛開枯皮樹下,點點紅梅清雅盛放。


    眼見四下無人,寧隨遇仰頭純潔印上去轉瞬移開,後麵按住她後腦勺加深這個吻,總是帶有強烈侵占好想把她吃了。


    擔心有人過來,寧隨遇急忙推開他眼睛不自然瞟向別處,耳墜抹緋紅。


    歐陽修獨自站在那侵滿憂傷,目光在靜默的冷空氣中交匯,錯愕、震驚,她從他眼裏讀出失望。


    這個人那麽對你,你還能迎合討好他。


    不不,這隻是暫時。


    寧隨遇動也動不了,隻能看著歐陽修扭臉離開,她像被風吹倒的人下意識追他。


    追上他之後那、、、他們遙不可及的距離,陸文曦限製住她手腕,不讓她去。


    疼痛也會麻木,寧隨遇低頭看一眼捏紅手腕,稍縱即逝哼笑頗為諷刺,身體屬於陸文曦她心裏裝著另個遙不可及的人。


    這種極端的兩極化她不知道怎麽做到的。


    陸文曦眸光一緊不忍傷害她,驟然鬆開旋即又捏著袖口。


    “有病!”寧隨遇用力擦擦唇邊直至揉紅,他故意設計讓歐陽修目睹,頓時寧隨遇背脊一涼心機太深了。


    自然落陸文曦眼裏,掰起她下巴,笑得冰冷。


    寧隨遇不寒而栗,眼神陰鷲無比陌生卻熟悉仿佛最初的陸文曦。


    有陸文曦在中間擋著,她永遠不可能。


    從客棧出來天色漸暗,不太寬闊的石板路上了層濕潤,索性沒什麽人空空蕩蕩天氣寒冷,歐陽修步履闌珊拎著酒壺,晃晃悠悠腦袋往前弓著,此時落魄酒鬼誰能聯想到昔日意氣風發的大公子。


    他靠著牆根頹廢坐下,無神望著皓月當空,星河璀璨,一口一口喝著酒,麻木重複這個動作,隻因為想要這麽做,辛辣滑過喉嚨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味覺。


    他想起一首詩不自覺低念出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她不正是因為他沒用才離開他的,當初執意讓他先走,寧隨遇早就看清楚了,涼涼笑出胸膛跟著顫動,他仿佛置身岩漿之中,周圍寒冷能稍微克製心中灼燒的火焰。


    太憋屈了,他不痛苦隻是難過。寧隨遇是第一個以後還會更多這種類似情況發生,他沒能力連自己的摯愛都無法守護。


    歐陽修倒街頭睡著深夜裏凍醒,他以為寧隨遇會是懂他的那個人,拖著疲倦的步伐迴營地,煢煢孑立的背影消失淡霧彌漫的夜幕。


    一旦選中“天行”中途不能退出,除非戰死,歐陽修不怕死。


    快了,現有的世界會崩塌一切都不重要。


    歐陽修迴去做了個荒唐的夢,他把寧隨遇占有,夢境裏看她是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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