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忽然從身後傳來,陸清沒有迴頭理會,依舊出神的看著魚兒,仿佛那就是一切。


    腳步聲在陸清背後停了下來,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道:“陸清,你還真是逍遙呀!”


    “不對!”


    陸清眼睛一瞪,猛然發現這不是理魚的聲音。


    隻見他猛的將腰一扭,看向身後。


    這卻是一個約摸五十多歲,鬢角的頭發略微禿進去一些,眉毛濃黑整齊,看上去有些陰鬱的平頭中年男人。


    陸清看著身後之人,遲疑道:“你是小白家的忠叔!?”


    “小白.....”忠叔神色一愣,隨後一陣扭曲,咬牙切齒的說道:“三小姐的閨名也是你個畜生該叫的嗎?!”


    “我........”


    聽到“三小姐”,陸清頓時神色一滯。


    陸清呆滯的麵色,似乎在這一刻刺激到了忠叔的神經,讓他情緒猛然失控。


    隻見他左手一探,五指成爪,一把握住陸清的脖頸,竟然生生的把毫無防備的陸清從輪椅上提了起來,湊在麵前咆哮道:“如果不是這個喪門星嗎,三小姐怎麽會.......死啊!!!”


    “額~”


    被握住脖子的喘不過氣來的陸清,心念一閃,運起真氣,瞬息間進入胎息,隨後右手一探,抓住忠叔的左手手腕,而自己的左手則握拳,正待他準備反戈一擊之時,他卻頓住,再也打不出去了。


    因為這位掐住他脖子的中年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淚。


    “為什麽.....三小姐死了,你還活著?!”


    陸清的退讓卻沒有打動忠叔,隻見他像是一位中年喪女的父親一般哽咽咆哮道:“你個雜種,你怎麽不死啊!!!”


    “你該去死啊!”


    “去給三小姐陪葬啊!”


    如此惡毒的話,卻沒有激起陸清的的怒意,反倒是讓他產生了一絲輕生的念頭。


    “是啊.....小白死了,我怎麽還活著?”


    “而且像是我這樣的殘廢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拖累宗門?拖累師叔?拖累師兄?”


    “我早該死了吧?”


    如此頹廢的念頭一生,陸清隻感了無生趣,甚至還有輕鬆。


    其實,不怪陸清如此脆弱。


    這段時間以來,他每一天都活在後悔、懷疑,以及恐懼中。


    後悔,那是因為他覺得那天是他害死了雲白!


    如果他聽了至明道士的話,好好待在石筍塘,那雲白也許就不會死吧?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懷疑?


    他不該懷疑嗎?


    至明道士說蛇眠秘術是雲白取走的,


    而雲白死前卻說她從未碰過蛇眠秘術,


    這到底該讓他信誰的?


    恐懼?


    他既想知道答案,卻又不敢!


    因為無論是哪一方的欺騙,對陸清來說都不吝於人格的崩塌。


    再加上淪為廢人的打擊......


    這段時間內,他每天都掙紮著想死。


    想罷,陸清緩緩閉上了眼退出了胎息。


    那股天旋地轉的窒息感再次湧上心頭。


    可身體強烈求生欲卻又讓他不由自主的張開嘴,想要唿吸。


    下丹田內的真氣也在掙紮的想要流出來,挽救陸清的生命。


    每當它剛有動靜便被陸清壓下。


    一次、兩次、三次......


    不過人終究是不可能自己被自己憋死的。


    在陸清意識散亂模糊之際,真氣在本能的作用下流出了丹田。


    “死?沒那麽容易!”


    忠叔看著手麵色發青、吐出舌頭陸清,卻是先真氣一步將陸清往塘邊上一扔。


    “砰~”


    陸清被隨手扔在了塘邊,差點就被甩進了水裏。


    “吸~唿~吸~唿~”


    陸清右手摸著脖子,大口喘息。


    新鮮的空氣順著氣管流入肺中,迅速緩解了他的窒息感。


    良久之後,陸清這才勉強睜開眼,疑惑的看著兩米外站著的忠叔。


    “嗬嗬~”忠叔抬起右手擦了擦眼淚,隨即冷笑道:“差點誤了老祖宗的事了!”


    “說,真氣的秘籍到底在哪?”


    “真氣?!”


    陸清一聽,麵色狂變。


    忠叔的話讓他意識到了不對!


    即使他再耿直,也知道這可是宗門崛起之機啊!


    有人背叛了?


    不可能啊!


    整個丹台碧洞宗除了至明、至善之外,就隻有他和理魚道士知道。


    至明道士是掌院道人,而至善女冠則一人之下的副掌院,理魚道士則是丹台碧洞宗的大師兄,未來的掌院人根本沒有被誘惑背叛的可能。


    而他自己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為什麽忠叔會知道?


    “等等!”


    “如果是背叛了,那麽忠叔根本不必來問我要真氣。”


    “那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泄露了!”


    “而知道真氣的除了我們四人,就隻剩下青城夜火案的罪魁禍首,那個至明師叔口中傳給他真氣的老瘋子!!!”


    “可是他為什麽又要怎麽做呢?”


    腦中百轉,思緒千迴。


    陸清想到了最大的可能。


    不過,這對他的現狀卻沒有絲毫幫助。


    無論說與不說。


    因為他的下場,隻有死。


    不過,陸清卻也不怕死。


    但是有些東西,就是死他也想要問個明白!


    另一邊,看著麵色遽變的陸清,忠叔眼中卻露出了一絲驚色。


    事實上他方才所做的一切隻不過都是試探。


    真氣的存在,這是從一個神秘人口中得知的。


    當然,隻是口述的東西是很難讓人信服的。


    但誰讓白家三位老祖宗的年紀都大了,在長生的誘惑下卻也願意冒險一試。


    本來如果此事是假的,那麽他便會退走,畢竟丹台碧洞宗也不是好惹的。


    有著雲白的死,僅僅隻是教訓一下陸清,至明道士還不至於與內蒙雲家翻臉。


    不過既然已經從剛才陸清的麵色中知道了真氣的真實存在,那麽這陸清........


    還沒等忠叔想完,先一步理清了頭緒的陸清,卻開了口:“真氣?我可以給你。”


    “但是......我有一件事!”


    “什麽事?!”


    忠叔眼中閃過一抹不屑,卻不疑他。


    因為有過一次瀕死體驗的人一般都不會再想死,所以在他想來,眼前的陸清也是如此,無外乎就是懇求他放他一馬,當然……他是不會的!


    “那天晚上........”陸清頓了頓,特意避開了雲白問道。“蛇眠法是不是被你們雲家搶走的?”


    忠叔聞言,眉頭一挑。


    顯然,這個問題完全出乎了忠叔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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