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真武大帝離開無極子道場之後,不到半日時間,各方便已得到消息。


    雖然不知道二人到底談了些什麽,但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來,真武大帝此番作為,是為了什麽而去。


    天庭當然高興了,但佛門和妖師府也同樣是蠢蠢欲動。


    若是兩方談崩了,他們自然可以在未來的亂局中混水摸魚,謀得利益;若是有一方示弱,他們也不介意暗中聯弱抗強,趁機重新介入或是幹涉此洲事務。


    不過,僅僅過了半日,各方的猜測變為現實。


    天庭真武大帝公開發聲,揚言與清平士會麵以不歡而散而終,將重新審視同妖盟既有之協議,並且不排除以武力解決各項紛爭。


    與之爭鋒相對的,則是妖盟,他們長老院中一片群情激憤,通過新開外事府發出一紙聲明,聲稱天庭恃強淩弱,又妄加幹涉妖盟諸事,決不接受天庭的威脅,並表達了誓死抵抗入侵者的決心。


    至於清平士則十分低調,僅僅是將牛魔王召來,尋問了一番,給人一種並不知情的樣子。


    不過天庭和妖盟的聲明中,卻是統一陣線,著重強調了本洲諸事皆由兩方解決,不容第三方參與其中,若是發現,雙方都有義務,共抗外敵。


    這兩份聲明,既讓外界看到了他們之間的矛盾,又讓外界看到了他們的共同利益。麵對兩方的心照不宣,也令佛門等勢力頗為失望和不甘。


    而身為妖盟左右護法的獼猴王、千麵蝠王離開道場之後,便召集長老院進行事態商議,同時強調了不知島清平士對妖盟的支持態度,妖盟盟主牛魔王也現身長老院,公開叫囂與天庭開戰,並親自點了幾位妖王帶兵去往北方增兵駐防。


    北俱蘆洲局勢變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數十年的對峙局麵,極有可能被一朝打破!


    就目前形勢看來,還遠未到啟動兵戈的時候,不過兩方都在為這不可避免的一戰做著準備。在這股暗流湧動之下,誰也不知道何時會開戰,規模有多大,時間會延續多長。


    北俱蘆洲的形勢,同樣引起了尚在不知島度假的燃燈古佛的注意。


    雖然不知島可以隔絕內外,有兩重法陣護持,但柳貫一卻是並未將隔元大陣開啟,故而燃燈古佛能夠勾連外界。他這麽做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故意讓外界看到,自己一直被古佛壓製在道場中,不得動彈;其二他也不願意讓燃燈窺視出隔元法陣的秘密。


    兩人在不知島門下眾人麵前的第二次講道也已經結束,也許還有第三次,第四次,柳貫一隻是吩咐眾人穩固所得,靜候下一次聽道。


    “看來清平士施主在北俱蘆洲有些麻煩啊?”燃燈笑道。


    柳貫一聽罷,眉宇間流露出一股愁意,但又裝作漫不經心道:“此許小事,不足掛齒!”


    “不知施主如何看待此洲局勢?”燃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一抹憂慮,故意試探道。


    柳貫一對此頗為不奈,敷衍道:“妖盟、天庭雖然有隙,但也不至於兵戈相向,貧道還是希望他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又何必為了一些小事,壞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局麵呢?”


    “施主此言差矣,妖族向來不服管教,又妖性不改,多有害人之心,幸得玉帝仁慈,欲將天規以束之,又以蒼生為念。貧僧以為,這是勸善的最佳時機,可戰!”


    柳貫一聞言氣極,迴道:“古佛這番話應該去和玉帝去說比較合適。”


    燃燈搖了搖頭,問道:“施主還能庇護妖盟多久?”


    哼,這燃燈明麵上貶低妖族,實際上卻是故意誇大天庭的正義性,又將天庭進攻妖盟的可能性無限放大。這明擺著是在暗示他,盡早防備天庭在北俱蘆洲的大規模攻勢。


    若是雙方都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隻需要一丁點的火星,便可引爆這個火藥桶。而火星從何而來,恐怕佛門早已經蠢蠢欲動了吧?柳貫一暗道燃燈無恥。


    不過柳貫一哪裏會順他的意,淡然道:“不知鎮元子大仙何時會往靈山走上一遭?”


    燃燈聞言,胸口仍是一陣氣悶,這個無極子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五莊觀一難,已經讓佛門丟盡了顏麵,偏偏佛門吃了大虧,還得捏著鼻子往肚子裏咽。作為在此拖住無極子的他,麵對這位始作俑者,更是感受到了一股屈辱。


    “此事便不勞施主費心了,施主還是多關心關心北俱蘆洲的道場能不能保得住吧。”燃燈出言譏諷道。


    “哈哈哈,古佛動了嗔念了!”柳貫一輕笑道。


    燃燈聽到這句話之後,心中突然一陣警覺,並非是針對無極子的,而是來源於自身,他已經記不得有多長時間,情緒沒有像這般波動過了。他的道心、佛心經曆了無數歲月的洗禮,看待諸般事物,早已古井無波,為何來到這不知島後,卻有如此大的變化?


    他沉思良久,終於將目光停留在了無極子身上,暗道應當是眼前之人所做之事,太過於刺激自己,這才讓自身心緒有些不穩。


    再未做多想,燃燈調整好心態,迴應道:“雲何為嗔?謂於有情,樂作損害為性。”


    “嗔者,於苦、苦具,憎患為性,能障無嗔,不安穩性,惡行所依為業。”


    “正所謂一嗔念,百業生,貧僧不付業果,未有損害,一心渡厄,何來嗔念紛說?”


    柳貫一聞言,隻是點頭稱是,也不言語爭辯,實則心裏頭樂開了花,他一句看似無意之語,實則暗含深意。若是燃燈不已為意,那是他柳貫一謀劃不利,然觀此人神態,果真驗證了他的判斷。


    “古佛佛法精深,貧道受教了!”柳貫一適時低頭道。


    示人以弱,並不丟人,柳貫一對於麵皮,從來都看得不是很重,隻要是對自己有利的,損失些許臉麵,又算得了什麽?


    燃燈見狀,也不托大,顯露出謙遜之意。


    “古佛此番來吾道場為賓,貧道門下可都是有福了!”柳貫一感應到門下之中又有一人破境,自然是喜不自勝,忙向燃燈致謝!


    燃燈古佛雖然心中不喜,表現在臉上卻好像是自己破境一樣,歡喜之情溢於言表,特別能讓人感受到他的真誠!


    柳貫一看著古燃高超的演技,各種神態的無縫銜接,不禁心生敬意,心中感歎道: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就算他們已經是準聖之境,又能如何?還不是得戴著一幅麵具示人?


    虛偽、孤獨、寂寞、狠辣這些都可以看成是人的麵具,當你戴上這些麵具時,又何嚐不是戴上了一層枷鎖?唯有超脫一切,方能卸下一切!


    柳貫一的麵具,有很多;他的演技,也正在提升!


    柳貫一觀察燃燈的同時,燃燈又何嚐不在觀察他呢,隻有堪破對手的麵具,直至本心,才能找到他的弱點,若是為麵具所惑,則永遠處於被動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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